“老程，起来，快点起来，怎么还睡啊你？”

在一阵摇晃中，程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入目所见，就是一张微胖的脸蛋上带着的一副黑色的眼镜框，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人正是自己的死党柳思达。

自从他上次酩酊大醉在自己家睡过去之后，此后他就堂而皇之的留了下来，理由很简单，他暂时没地方去了。

之前，他偷偷把房子卖了买公司的内部股票，不敢跟别人说，也是偷偷租房子住，可租房子也是要花钱的，他现在可真的是一点钱也没有了，毕竟柳思达是月光族，每个月的工资都能很快花干净，以前都是照着发工资的日期来花钱，可现在公司垮了，他不但买的股票打了水漂，工资也不太可能拿到了，于是就干脆住在程远家。

对此，程远倒没什么不同意的，毕竟俩人关系很好，而且就算自己有秘密，在这所房子里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靠，才十点半。”程远看了看闹钟的时间，浑身无力的对柳思达道，“干嘛叫我，还没睡够呢。”

“你也知道都十点半了啊，太阳都老高了。”柳思达摇摇头，“你昨晚好像七点就睡了，一直睡到现在，足足睡了十五个小时，你最近可越来越能睡了啊，有向猪进化的趋向。”

“算了，什么事儿这么急匆匆的？”

“哎哟，你看我，差点忘了正事儿！”柳思达拍了拍额头，接着道，“快穿衣服起来，跟我去公司。”

“去哪个公司？”

“当然是我们原来工作的公司！”柳思达连忙道。

“去那干嘛？”

“去领钱！”

紧接着，柳思达就开始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在今天上午五点钟左右，已经卷钱跑路的赵四海忽然回来了，不但回来，而且把他的钱也带了回来，还挨个打电话通知员工以及他借过钱的债主，让他们回来领钱。

“你看，这是他刚刚在网上发的视频。”柳思达连忙把手机递给程远。

果然，在视频中那个西装笔挺的秃顶男，正是赵四海无疑，此刻他满脸悲戚悔恨之色，不停的陈述他为什么会跑，又为什么中途回来的原因。

根据他自己说，公司业绩从去年开始就不停下滑，不但没有盈利，还负债累累，为了上市，他不断的造假，制造虚假盈利数据，结果窟窿越来越大，只好搞市场融资，借高利贷那一套，毕竟从银行，他已经借不出钱来了。

就在前不久，他发现公司的亏损越来越大，已经遏制不住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露馅，更别说上市了，于是他一狠心，就伙同周正以及马艳红，联合作假，把公司能动用的资金都利用各种借口调动出去，还办理了护照，然后在上周的时候突然以出差谈生意的借口跑路，为的就是卷款潜逃。

事实上，他已经成功了，公司能动的钱他都带走了，可是离开后，他觉得内心一直饱受煎熬，觉得对不起大家，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决定重新回来，把钱还给大家。

之所以他不去自首，是因为他不相信警察，他说警察内部的经济侦查科科长刘振汉是从犯，当初这个主意也是他帮忙出的，而且也收了他一千万的封口费，护照什么的也是刘科长帮忙办理的，甚至最后清查产业之类，他们还能再拿一部分好处，而对这些犯罪证据，包括跟刘振汉对话的录音资料，他都已经上传到了网上。

说到这，他满脸都是眼泪，一直在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同僚，对不起自己的老婆，也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说自己一错再错，最后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尽管他本可以拿着钱在国外逍遥，但他无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于是选择回来，坦诚一切，做一个清白的人。

虽然他不会去自首，但是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把钱还给大家，再发完这个公开道歉的视频后，他就会以死谢罪。

果然，说完这句话之后，满脸悲色的赵四海打开了后边的窗户，然后一下爬出去，就此消失不见了。

“他，他真的跳楼死了？”程远愣了愣问道。

“是的。”柳思达点头，“同事刚打电话证实了，他真的跳楼了，网上新闻也都播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刚，也就五六分钟前吧。”柳思达说到这叹了口气，“哎，真没想到，老赵居然能做到这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其实当初他把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啊。嗯，他肯定是被逼的，一定是！肯定是那些公安局刑侦科的人逼他这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是被人逼的？”程远问。

“同事还有网上都这么说啊。”柳思达道，“大家都说，一个人能做到这样，本心肯定不坏，毕竟换了正常人，都会心安理得拿着钱在国外逍遥了，谁会像他这样傻的做到这种地步？既然他能这样犯傻，就说明本心良善，而且还是比一般人都良善。如此良善之辈，之前能做那些坏事，肯定是一直被别人逼迫，不得不滑落深渊，因此大家都很同情他，火力主要都集中在公安局那边呢。”

说到这，柳思达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吧，网上那刘振汉跟赵四海的对话录音早都被疯转下载了无数，就算政府要控制，也控制不了了，因此，除非公安那边真的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这姓刘的是下台定了，毕竟，录音里的罪证已经是铁证如山，对了，你要不要听听？”

“算了，听不听的还不就那样。”心中若有所悟的程远摇摇头。

他现在已经明白，这十有八九是薇薇安她们做的，否则正如柳思达所说，正常人谁会做这种傻事儿？明明都逃去美国了，钱也带走了，干嘛还回来把钱吐出去，而且最后还选择了自杀这种最激烈的方式？良心发现？笑死人了！

正常人，就算心里有愧，那么把钱还给大家就好了，根本不用选择自杀这种手段来赎罪，更何况那是赵四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一向刻薄寡恩，很会作秀，以前从来没这么好心过，如今忽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不科学。

事有反常则为妖，更何况算算时间，薇薇安玛蒂娜她们离开也有三天了，加上薇薇安还有心灵控制的能力，这么一想，这个赵四海为啥这么做的真正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也是，反正我都下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听，也不急在这一时。”听到程远没心思听录音，柳思达也点了点头，“总之现在你快起来，咱先去公司领回咱的钱再说，就算全额的领不到，领一部分也好啊，难得有这样良心发现的奇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