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司完蛋的事情而失意买醉的人，不止是程远跟柳思达，还有许许多多跟他们一样的人，因此当他们俩勾肩搭背来到公司附近的饭店准备点几个小菜狂喝酒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公司原来的员工，其中又以跟程远类似的程序员居多。

“好像是你们信息工程部的，要不要叫他们一起过来？”看见那群人，柳思达问起程远。

“算了吧，平时也不是很熟。”程远摇摇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柳思达叹了口气，“你啊，总是这样，不爱合群。不过，不跟他们聊也好，他们跟你不同，你可是上东大学的硕士，公司垮了，凭着你这个学历总能再找到一个好工作，他们就够戗了。”

看了一眼那群喝高了在大呼小叫的同僚，程远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的确，与市场部等部门不同，在信息工程部里做程序的程序员，大多数都是跟程远一样的宅男，虽然收入不菲，但其实社交圈子很狭窄，自然也更喜欢稳定，跳槽愿望不高。特别是在一个公司做久了，已经有了一定的关系圈子跟资历，重新去另外一个公司，就等于要重新开始，这对大家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的天朝，失业率不断增高，就业形势严峻，而像他们这些做程序的，干了多年的老程序员未必就比刚出大学校门的年轻程序员牛逼多少。

要知道做程序就是那些套路，经验都是次要的，创新力才是最重要的。人越年轻，就越有活力跟创造力，能够不断学习新的东西，有层出不穷的好点子，而老程序员不但创新水平开始下降，要求高且难伺候，这跟要求低水平高的大学生程序员一比，优劣对比是很明显的。

所以说，在天朝的软件公司里，老程序员大都是仗着资历吃老本，可如果公司倒闭，那情况就不同，那等于重新开始，重新跟年轻程序员站在一个起跑线竞争，压力不是一点半点。

总之，众多老程序员要找个工作其实也不难，但要找一个收入又高又稳定的公司却比较难了。

当然，如果你是一个名牌大学的硕士的话，那么在天朝找一个好工作还是容易的，只不过这里大多数的程序员，却没几个有硕士学历的。

毕竟如今天朝的科技公司也开始务实了，单纯就做程序而言，硕士未必就比一个本科生牛多少，硕士只是涉及到的面更广而已，因此硕士博士这些，多是要几个人来充场面的，也就是说是给外人看的。

就拿程远来说，他自认在软件技术方面也未必比那几个本科的同僚强多少，他只是比他们多上了几年学，多拿了个学历而已。

严格说起来，那些人的技术还是可以的，之所以找工作不容易，其实就是个供需关系问题。

天朝的程序员如今就跟天朝的钢铁产业一样，普通程序员人员过剩，高端程序员却稀少的要命，很多地方连印度都不如，可究竟为啥造成了这种现象，恐怕原因就太多了，就要涉及社会制度，教育环境，产业调整等多方面因素，在没能力改变环境之前，也就没必要继续愤青了，纯粹是浪费精力。

这些事，在信息咨询部做技术支持的柳思达也明白，所以他只是问了几句后，就不再多关心了，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但是，似乎是看到有人比自己还要惨，所以柳思达的心气略微顺了点，没有一上来就狂喝酒，而是跟程远一边吃菜一边小酌，虽然还是免不了在席间骂这个骂那个，但也总算冷静了下来。

“我早该知道赵四海不是个东西！亏我当初还那么信他！”再次喝了一口酒，柳思达叹了口气，“老程，是我害了你，当初不该拉你进这个公司，要不然，凭你的本事，早就该去名牌大学当上副教授了。”

“说那些有什么用。”程远摇摇头，给他重新倒了杯酒，“吃一堑长一智，咱们还年轻，怕啥。”

“年轻？靠，我们都快三十了好不？”柳思达再次一仰脖干了一杯，这才大着舌头道，“干咱们这行，这就已经是老人家了！娘的，想到临到这时候从头再来，还要跟一帮九零后大学生争岗位，我就……哎！妈·的赵四海，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不然干死你丫的！”

说到这，柳思达忽然哭了起来：“你知道么，老程，知道我为啥卖了房子买公司股票吗？还不就是想不让人看不起吗？当初我跟孙芳谈恋爱，为什么后来散伙？不就是她家里嫌弃我穷么？不就是另外一个人比我有钱么？我就是不服气，想要混出个人样来，这才……谁知道，到头来却是这样，老程，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失败你个头！”程远没好气的道，“你这样的坐地户还说失败，我们是不是要去撞墙？不就是为个女人嘛？那点出息，来，喝酒！”

刚说到这，就听外面一阵惊呼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外面很多人围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干嘛。

一向好热闹的柳思达第一个冲出去，但没过多久，他又满脸铁青的回来了。

“究竟什么事情？”刚起身准备跟过去看看的程远跟着问。

“是，是……”刚说到这，他忽然呕的一下，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吐完，柳思达才咬着牙道：“是我们咨询部的小陈，她，她跳楼了！”

“啊？”

“总之你，你别去了，太惨了，地上都是……会做噩梦的！”

一阵相对无言之后，接下来就是继续回去喝酒。

最后，柳思达还是喝了个酩酊大醉，虽然程远也跟着喝了不少，按说酒量还不如柳思达的他也该醉倒才对，但却奇怪的一点醉意都没有，反而精神奕奕的很。不过这时候的程远也没空多想这些，他只是付了账，然后把柳思达扶回自己家，让他清醒之后再说。

等带柳思达回了家，又扶着他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并看着他开始打呼睡熟之后，程远这才叹了口气，轻轻的在床头放下一杯水，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来到客厅后，程远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略微想了想，就忽然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不能这样，不应该是这样！果然，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现在我总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是啊，以前的我是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可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那么，是应该做点什么了！”

说完，程远打开了手环通信功能，对着出现在眼前的薇薇安等人道：“你们现在在哪儿？”

“当然是在您租的小房子里啊。”薇薇安回答道，“我们现在都没有身份，还能去哪儿？”

“那好，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有什么事情么？”

“我到了再说。”

说完，程远下意识的来回看了看，这才出了房门，然后爬上了楼顶，用意念指挥，让随时跟在自己上空隐身漂浮的一号多功能运输器飞下来，接着，他迅速爬进去，这就嗖的一下，向程远给薇薇安等人新租的房子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