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丧心病狂

等了半晌，没有一个人出声。有些人的心里，不是没有挣扎，然而他们也清楚，承天门在意的，还是苏傲天。如果是苏傲天带着众人一起投靠承天门，那么他们尚能保全；但若是离开了苏傲天，以他们这些平庸的天资，手上也沾满了承天门弟子的鲜血，就算是加入了承天门，可能得到好的结果么？没有了苏傲天，他们也就没有了价值，生杀予夺还不是都掌握在别人手里面么？

虽然说众人天资平庸，但是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风雨冰霜经历得多了，对于这些简单的利害关系还是看得清楚，也不同于承天门弟子间清淡如水的同袍之义，他们彼此间的感情要深厚太多，想要背叛确实难以割舍。

更有脑筋稍微清楚一些的，知道现在再投靠承天门已经是晚了，所有的功劳已经被慕容秋占去了。而一旦苏傲天被承天门消灭了，这件事也必然会在慕容秋白心里留下深刻的阴影。这时候，他们这些人，会被慕容秋白更加仇视，就算是承天门愿意放过他们，慕容秋白都不见得愿意。

思前想后没有一个人采取行动，承天门的弟子不禁心里暗自恼怒。笑话看不成了，也没有出现他们期待的自相残杀场面，卓不言心里杀机涌动：“既然如此，就把你们这些不识抬举的混账一起灭杀，陪着苏傲天一起送死吧！”

想到这里，他高高举起了右手，以一种审判的口吻，蔑视着苏傲天等人，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数到三，再没有人离开苏傲天，一概格杀勿论！”

说完，他运起灵气，暴喝道：“一！”

声音在众人心中重重敲下，令得有些人差点就忍不住拔脚便走，然而却生生按捺住了。“二！”又是一声惊雷般的喝起，那些个心生犹豫之人，终于是暗叹一声想到：“今日即便是苟且偷生，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算了吧，这一生虽然困苦，但活到今日已经是赚着了。就这样了，死便死吧。”立下了死志后，他们也不再踌躇，准备殊死一搏了。

卓不言脸含狞笑，一个“三”字就待出口。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娇呼“秋白！”，然后一个身影猛然间向着慕容秋白冲过去。苏傲天心里暗叹，知道樊灵儿终于是舍不下慕容秋白。但话又说回来，难道他自己，就能舍得下洛盈袖么？

樊灵儿跑到慕容秋白身旁，拉着他的袖子，悲泣着说道：“秋白，你…你就这样舍弃了我么？”

慕容秋白脸上神色变幻，他的心里此刻也是犹如一团乱麻，极端纷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他明知道自己劝阻不了苏傲天，却又不愿陪着他送死；他的心里，尚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苏傲天能够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放下心中的执念，和自己一起投靠承天门，这样一来他心里的负疚感就会减轻。然而当事情真的向着他预料的那样发展了之后，想起了与苏傲天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他的心里又十分纠结。

直到樊灵儿哭着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袖子，他才想起了还面临着这样一个难题。看到樊灵儿毕竟是选择了自己，他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些安慰。看着悲泣的樊灵儿，他苦笑着说道：“灵儿，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樊灵儿的心里已经是彻底乱了，她哭着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总之这一生，你不能抛下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什么对错我已经顾不得了。”

慕容秋白心里乱哄哄的，仍旧问道：“灵儿，我问你，如果苏傲天今天死在这里，你会不会替他报仇？”

樊灵儿说道：“为什么非要这样？为什么非要杀死小天？”

慕容秋白说道：“不是我非要杀死苏傲天，而是他不愿与承天门和解，承天门只能杀死他。”

樊灵儿说道：“那你就要想办法救他呀。你不是和承天门说好了，不杀小天的么？”

慕容秋白苦笑道：“现在不是我的问题。灵儿，我再问你，如果我和苏傲天生死相对，你会帮谁？”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脸上神色凝重。

樊灵儿哭着说道：“我…我不知道。如果…如果真有这一天，我只能两不相帮，你们两个无论谁生谁死，我都会很难过。我会带走死去的人，远离活着的人，终此一生，不再相见。”

不论是承天门人，还是苏傲天这一方，人人都听到了樊灵儿的回答，深刻体会到她心中那种难以两全的痛楚和矛盾。只不过苏傲天这一方的人，全都感同身受，并且为樊灵儿感到深深的痛惜，而承天门人，则是幸灾乐祸，对樊灵儿的痛楚视而不见。卓不言等人更是在眉目间露出了不屑之色，看向慕容秋白的眼光也是冷冷的。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哼，里面包含着深深地不屑和厌烦。苏傲天一下就感应到，这个声音虽然轻微，但是透露出无可比拟的威压，绝不是面前的这些承天门人发出的。他知道，这是在未知的空间里遥遥掌握着局面的承天门大能修士，对目前的局面不耐烦了。

这个声音也落在了慕容秋白的耳朵里，他浑身哆嗦了一下，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对樊灵儿说道：“灵儿，纵然跟着我，你也是忘不了苏傲天的好，他今天可以说是死在我手里，日后你我之间难免发生龌龉。既然这样，”他顿了一顿，才轻声说道：“不如让我们一了百了吧。”

这一句话他说得声音极低，而且是贴着樊灵儿的耳朵说的，旁人都以为他是要和樊灵儿说些不为人知的话语，都没有在意。

猛然间，苏傲天面色大变，狂喝道：“慕容秋白！你在做什么？”

众人都是猛然一惊，与此同时，樊灵儿的身体忽然飞起，向着苏傲天抛了过去。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洒下了一路斑斑的血迹！

慕容秋白的身形飞速后退，一下子就躲到了承天门的人群后方，浑身哆嗦，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

厉恨天马上反应过来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戟指着慕容秋白，愤怒地哆嗦起来：“慕容秋白，你这个畜生，竟然对灵儿下手！”

众人大哗，就连承天门的修士也没有想到，樊灵儿明明对慕容秋白情深意重，不惜抛下了苏傲天这些人，慕容秋白非但拒绝了她，更是对她突然下毒手！

苏傲天心胆俱裂，抱住樊灵儿，两腿没有了一点力气，一下软倒在了地上。一股深刻到骨子里的绝望感浮上心头，这种感觉，在得知卢晓东的死讯时出现过，在水清柔、宋恨离死去时出现过，在端木听雨燃烧神魂时，同样浮现在心头。他在心里不止一次告诫自己，绝不能让这样的绝望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但是这一刻，他只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又有一个要离他而去了。

一抱住樊灵儿，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体五脏俱碎，灵根已废，生机彻底被摧毁，已经没有了救治的希望，只是神魂还没有完全溃散，尚存一口气而已！

他按住樊灵儿的背心，灵气疯狂地灌注进去，嘴里只顾喊道：“灵儿，坚持住，不要放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樊灵儿的嘴里不住地往外溢血，她的脸上有一些迷惘，似乎在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旋即她的脸上出现了释然的神色，看着苏傲天，竟然微微一笑，说道：“这样也好，一了百了，我也不用夹在你们两人中为难了。小天，我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年精彩绝伦的人生，没有你，我的人生除了慕容秋白，只是一片灰色的真空，什么也没有。现在，至少我来过，活过，爱过一回，此生已经无悔了。我不怪慕容秋白，也不想让你为我报仇，你们两个无论谁死了，我都会很难过，更不愿意看到你们相残。小天，你不要再和承天门斗了，他们太强大了，你斗不过的，你走吧，带着盈袖走得远远的，承天大陆这么辽阔，承天门也不可能将每个地方都覆盖到，你们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平平静静地生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带着盈袖渡劫飞升，离开这个世界，永远幸福快乐。我累了，想要睡了，不要叫醒我。”在苏傲天的灵气灌注下，她的这一番话，竟然说得还很顺利，但说完之后，她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苏傲天看着樊灵儿，不敢相信她已经真的离去了，而只是像她说的那样，睡着了而已。他轻轻地说道：“灵儿，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你还是那个洒脱豪爽的好女孩儿，也许你已经有了伴侣和孩子，正在幸福地生活。可是现在…”他已经说不下去了，抹了一把泪，头也不回，一字一句地说道：“慕容秋白，你竟然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