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凡爷爷家到他家并不远，步行十多分钟就能走到，像这样近的路程，莫凡的父母是绝不会乘出租车的。尽管秦州的出租车起步价很便宜，还不到浦海的一半，但对于他父母而言，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种生活观念，这就和哪怕家境再殷实也不能浪费粮食是一个道理，也算是契合了低碳环保的新时代理念。

不过走到小区门口，纪小颖顺手拦下一辆路过的空载的士，莫凡的父母欣然坐了进去，并未表露任何意见。莫凡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秦州冬天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加上又起了风，父母此举算是照顾南方来的纪小颖同学。当然，或许他们也是不想在大城市来的“准儿媳”面前显得过于寒酸，以免给纪小颖留下为了几块钱都要斤斤计较的印象。

回到家里，大家洗漱睡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莫凡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用手机看了会新闻，感觉网速相当不给力，便放下了手机。他闭上眼睛，脑子里生出个念头，现如今家庭电脑已经相当普及，姑姑、小叔家早就有了电脑，虽说起先是因沈悦、莫闲的要求而买的，可大人也没少用。不如自己也给家里买台电脑，接通宽带，这样父母闲暇时也能多一种消遣。一些基本的操作，父母学起来应该不难，如果遇到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让沈悦和莫闲帮着看看。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越来越冷，最后竟然被冻醒了。起身走到窗前摸了摸暖气片，触手冰凉，居然没有暖气了。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但闻北风呼啸，听声音就知道风力不小，看来这一回天气预报还是相当靠谱的，来自北方的寒流抵达了秦州。

莫凡回到沙发床躺下，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却依然感到越来越冷，室温似乎仍在下降。由于家里通常温度比较高，他盖的被子并不厚，暖气一停可就不顶用了。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三点多，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耗到天亮非冻出病来不可。

不知别的屋里暖气停了没有，如果全部停掉了，父母和纪小颖恐怕也会被冻醒吧？

莫凡寻思了一下，又从床上起来，正待去敲父母卧室的门，听到纪小颖房里有些动静，见门缝中透出些光亮，便上前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叫道：“纪小颖。”

很快门就打开了，莫凡感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表明这间房的暖气是正常的。纪小颖却打了个哆嗦，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这么冷，你搞什么鬼？”

莫凡轻声说：“客厅暖气停了。”

纪小颖“哦”了一声。

莫凡走到父母卧室门前，侧耳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蹲下来伸手放在门缝处，感到有丝丝暖流涌出，说明里面的暖气也是正常的。暖气的管道是纵向排布的，从顶层到低层，每个房间都是一个独立的通道，看来只有客厅这一路的管道出了问题。

“只有客厅的暖气坏了，我得拿床被子。”莫凡走到纪小颖跟前说道。

“你先进来吧，冷死了！”纪小颖让莫凡进了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莫凡打开壁橱翻找起来。纪小颖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他。秦州空气干燥，她对此很有些不适应，夜里起来便是为了喝水。见莫凡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被子，轻笑着说：“这是不是你家啊？”

莫凡白了她一眼，“肯定让我妈收到她那屋了，我去找她要。”

纪小颖忙阻止道：“这都半夜了，你瞎折腾什么，不要去吵叔叔阿姨，你睡这吧。”

莫凡愣了一下，说：“怎么睡？”心想，难道让我打地铺？这边地气寒重，不多铺几床褥子的话，还不如睡沙发呢。

却听纪小颖说：“这么宽的床还睡不了两个人啊？”

这间卧室的床是一米八宽的大床，睡两个人自是毫无问题。不过孤男寡女睡到一张床上，这算是怎么回事呢，纪小颖就没有考虑过这是个问题吗？

莫凡半开玩笑地提醒道：“你就不怕出事情吗？”

纪小颖嗤笑道：“就你？”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屑。

一般来说，男人是强壮的，女人是柔弱的，所以女人如果不想发生不应该发生的事，就得杜绝给男人机会，千万别指望碰到柳下惠，就当那是一个身含隐疾的传说吧。因为在很多男人看来，机会就是默许，这表明女人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在纪小颖面前，莫凡是弱势的一方，两人共处一室，他才是那个该担心的人。莫凡愤愤说道：“幸好我没把你当女人看。”

纪小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说道：“别没事找事，不然你就睡客厅吧。”莫凡撇了撇嘴，到客厅取了被子、枕头回来。纪小颖把她的被子、枕头移到了一侧，给莫凡腾出了地方。

莫凡关灯躺了下来，隐约能看到窗户上搭着的衣架，上面挂着纪小颖的内衣，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难不成在纪小颖心目中，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男人？胡思乱想了一会，不觉就睡着了。

……

……

纪小颖早上醒来，习惯性地展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感觉右手碰到了什么，转头一看，却是莫凡的脑袋，这才想起来旁边还睡着这家伙，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莫凡被纪小颖这一下给碰醒了，有些恼火地说道：“你干什么？”

纪小颖说：“快起床，该锻炼了。”

莫凡翻了个身，含糊说道：“昨晚没睡好，今天晚点吧。”

纪小颖说：“你怎么这么没毅力呢，一回家就犯懒病！”

莫凡说：“让我再睡半个小时。”

纪小颖伸手抄到莫凡颈后，将他掀得坐了起来，说道：“不许赖床！”下床穿上拖鞋，到窗边掀开窗帘，见外面飘着白絮，路灯映照的地上全是白色，不由兴奋说道：“哎！下雪了！”回过头来，见莫凡又躺倒了，上前将他揪了起来，说：“快起来，外面下雪了！”

莫凡睡眼惺忪地说：“下雪了？那就不要晨练了，不仅路滑，还影响呼吸，对身体不好啊。”一边说一边躺了下来。

纪小颖再度把莫凡拉了起来，扳着他肩头晃了晃，说道：“那你也不能睡了，等会叔叔阿姨起来，看到你睡这里成什么样子？”

莫凡一想也是，这要让父母知道，误会就更深了，以后更不好解释。被纪小颖这么一番拉扯，他也没什么睡意了，便说：“行，不睡了。”

纪小颖把莫凡撵去了客厅，两人各自更衣洗漱。整理停当后，莫凡冲了两杯咖啡端进卧室。纪小颖接过来喝了一口，说：“早上不锻炼，没什么事可做啊。”

“谁让你这么早把人折腾起来的？”莫凡端着杯子走到窗前，掀开窗帘朝外望去，借着小区路灯的光亮，能见到纷纷扬扬飘着的雪花，看上去风已经很小了。

纪小颖也走到窗前，趴在窗台上说道：“这雪下得不算小吧？”

莫凡点头说：“是啊，挺难得的。我小的时候，冬天经常能见到这样的大雪，但近些年气候越来越干燥，往往一个冬天也见不到几片雪花。”

纪小颖说：“能堆雪人了吧？”

莫凡侧过头斜了她一眼，说：“你多大了，还玩堆雪人？”

纪小颖说：“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莫凡说：“怎么没关系，那是小孩子玩的。”

纪小颖哼了一声，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见旁边的书架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影集，便顺手取了下来。

莫凡见了说道：“你怎么乱翻别人的东西啊？”

纪小颖说：“照片不就是给人看的么？”

莫凡说：“你经过允许了吗？”

纪小颖说：“你怎么这么小气？看看又怎么了！”说着翻开了影集，见第一页的照片是莫凡满月及百天时拍的，照片还是黑白的，上面有诸如“莫凡百岁留念”之类的字样。她看了不由笑着说：“你小时候这么胖啊，看着傻乎乎的，还挺好玩的。”

莫凡顿感无语，婴儿照不都是这样么，这都觉得新鲜，她也太少见多怪了吧！

纪小颖翻过前两页，后面的照片便成了彩色的，照片中的莫凡也渐渐大了起来。她看得颇为仔细，每张照片都要端详片刻。

莫凡打开张折叠椅，在纪小颖旁边坐了下来，慢慢抿着咖啡，看着自己幼时的照片，心中不由有些触动。年纪极小时的事情，他自然记不得了，但从这些照片中，却能看出父母对自己的关爱。一个人的成长，又怎能离得开父母的付出呢。

纪小颖缓缓翻动影集，照片中的莫凡已是十来岁的年纪，其中有几张是莫凡趴在床上看书的照片，姿势颇有些古怪。她伸指在照片上点了点，说：“这是不是你炸了屁股的那段时间？”

莫凡没好气道：“知道你还问。”

纪小颖笑咪咪地说：“谁让你淘气呢！”

莫凡说：“好像你小时候很老实一样。”

纪小颖一边看照片，一边随口问些当时的事情。莫凡有些怀疑暴力妞又在试探他，不过渐渐就发现，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许对于她来说，一个家境普通的孩子的成长经历，本就是一件新鲜有趣的事情，就好像在看一部真实的生活剧。

翻到莫凡高中时的照片，纪小颖盯着一张合影看了一会，从中认出了徐亮和杨家祥。她跟这二人只见过一面，并且照片中的人是八、九年前的样子，能有这份眼力，确算是很有专业素养。随即她又指着照片中的一个女孩说：“这个是苗慧萱吧？”

莫凡仔细看了看，说：“应该是了。”照片中的苗慧萱留着齐耳的短发，看上去有点憨，和现在的形象差别很大。

纪小颖说：“这是你们春游时照的？”

莫凡说：“我记得是秋游。”

纪小颖又问：“你们班就这么点人吗？还不到三十个。”

莫凡说：“当时学校不给搞这种活动，那是我们自己组织的，因为没有老师带队，好些同学都没去。”

纪小颖点了下头，继续朝后翻去。

莫凡看了那张合影，倒是想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他上高中时，因为性格原因，跟班里的同学并没有过深的交往，和一些女生甚至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同班同学他还是都记得的。之所以会对苗慧萱感到有些陌生，昨天见面时甚至一下子都想不起来，是因为她读完高一后就转到文科班去了，打那之后很少碰面。

照片中的那个秋游，是刚上高二不久后的事，按说那时苗慧萱已经不在他们班了。不过刚刚转班，苗慧萱对新班级的同学肯定没有老班级的熟，跟着大家一起去玩倒是并不奇怪。

※※※※※

PS：莫凡的奶奶姓张，名讳上庆下红，没想到这两个字连在一起也会被和谐。为了不影响后面的行文，只好给老奶奶改名了，就叫张桂红吧，希望她不要有意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