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时节，火车站外的广场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处可见维持秩序的警察和武警。车站入口处外面围着一圈栏杆，两侧各隔出若干个通道，每一个通道口都有两名武警值守，没有票的或是离开车时间还早的，都会被拦在外面。

莫凡将陆筱蓉送到这里便止步了，看着她那两个分量不算轻的箱子，不禁有点担心。

陆筱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可以的，你不用担心。”

莫凡说：“要不你留下一个箱子，我打个包给你寄回去。”

陆筱蓉笑道：“那不还是要去取？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拖着走又不费什么力气，也就是上下车的时候提一下。”

二人旁边站着的纪小颖皱起了眉头，说：“这样不好，还是想个办法送你上车吧。你们在这等我。”四下打量了一眼，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陆筱蓉叫了纪小颖两声，不想让她这么费事。莫凡说：“让她去吧。既然来送你，总得做点贡献。”

原本莫凡准备自己一个人送陆筱蓉，纪小颖却非要跟着来，来了也不帮忙拿箱子，只顾着和陆筱蓉说话。莫凡其实也没指望她能当劳力，不过若是能将陆筱蓉送上车，自然最好了。

过了二十来分钟，纪小颖回来了，让莫凡和陆筱蓉跟着她走。

莫凡拖起两只箱子走在二人后面，说：“你再不来，我就送她进去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纪小颖说：“时间还充裕得很呢，我会误事吗？要是赶不上车，我就开车送Lulu回家，总之用不着你操心。”

莫凡说：“你过年的时候没出过门吧？你以为公路很好走吗？”

纪小颖说：“你真啰嗦！”挽起陆筱蓉，脚步又快了一些。

三人围着火车站绕了小半个圈子，人迹渐渐稀少起来，最后来到一个小铁门前。此处也有武警和警察值守，还有一名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那名警察对纪小颖轻轻点了下头，什么话都没说，另外几人就跟没看到他们一样，放他们进去了。

进去后往里面走了一段，三转两转，到了一号站台上，再经过地下通道，转到了陆筱蓉所乘列车的站台。由于是始发站，列车已经提前停靠在站台上，二人将陆筱蓉送进了车厢，列车的乘务员并不拦他们，只提醒他们开车前下来。

封永胜为陆筱蓉买的票是软卧下铺，此时大部分旅客还没有登车，这个包厢内空无一人，莫凡把两个箱子放在了陆筱蓉铺位的下面，这样她下车时拿起来也方便。

安顿好之后，纪小颖瞄了莫凡一眼，显得有些得意。莫凡只作不见，就容她得瑟一下吧。

三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天，陆续有旅客上了车。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男子朝包厢里探了下头，又缩回去看了看门外的铺位号码，随后拖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

莫凡原本坐在陆筱蓉对面的下铺，这男子对他说：“麻烦让一下。”莫凡便站了起来，见这男子脸上生着些横肉，看上去面相比较凶。

男子将行李箱放在了铺位下面，坐下来吁了口气。纪小颖正在跟陆筱蓉说话，不经意地看了这男子一眼，便停下了与陆筱蓉的交谈，对这男子说：“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

男子怔了一下，说：“干什么？”

纪小颖掏出证件给他亮了一下，说：“春运抽检。身份证拿出来。”

男子一脸地无奈，摸出身份证递给纪小颖，说：“你们警察干嘛老盯着我不放呢，从车站外面一直到上车，我都被你们查三回了。”

纪小颖看了看身份证，又仔细打量了男子几眼，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身份证拍了张照片。

那男子大概是被查得多了，对警方的这一套程序和所用的仪器相当熟悉，一见就笑了起来，说：“你们警方是这样抽检的吗？好像不合规矩吧！别假公济私行不行？”

莫凡心中暗笑，觉得纪小颖是挺能蒙事的。不过他没有作出任何表示，因为纪小颖此举深合他意。

纪小颖冷冷看了那男子一眼，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片刻后说：“你是江北省人，你爱人是辽东省人，你们工作生活的地方都在金陵。这都快过年了，你去湖南做什么？”

男子不由怔了一下，说：“我……那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拿手机拍身份证的便衣女警察，居然这么快就了解到了那么多信息，不由就收起了轻慢之心。

纪小颖说：“解释不清吗？那就跟我去警署解释一下。”

男子摆手说：“不是……那个，警官啊，我真不是坏人。就是长成这样了，也不能怪我吧？”

纪小颖说：“我问你为什么去湖南，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男子面现焦急之色，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下就连莫凡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有问题了。

纪小颖神色严肃地说：“你如果不配合，我只好请你下车了。”

男子忙说：“别，别！警官，我其实是……是……去看我儿子。”

纪小颖狐疑地打量着男子，说：“你不是没有子女么。”

男子面现尴尬之色，说：“是私生子。”似乎是怕纪小颖不信，从铺位下拉出箱子，打开来说道：“你看，我买了好多玩具，都是带给儿子的。”

莫凡见他箱子里有一半都是玩具，有玩具手枪、电动小车什么的，应该是小男孩比较喜欢的东西。

纪小颖扫了箱子一眼，又在手机上点了一会，说：“这么说你在潭州的房子，是给你情人买的了？”

男子说：“算……是吧。”

莫凡朝纪小颖的手机看去，心中着实好奇，纪小颖却将屏幕背对着他，随即又收进了口袋。

男子说：“我真不是坏人，实在是我老婆不能生孩子，我潭州那个女人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我们在一起……”

纪小颖皱了下眉头，打断道：“你的个人问题不用跟我说。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要说什么农村妇女，至少她给你生了儿子。有些问题你自己想清楚。”

男子老实地点了下头，把箱子拉链拉起，塞到了铺位下面。

这时又进来一对母女，母亲年过六旬，女儿也有四十来岁了，两人拿着票对着铺位又看了看，确认是这包厢内的两个上铺。

纪小颖对那男子说：“喂，照顾一下老人吧？”

那男子登时会意，对老太太说：“阿姨，咱们俩换一下，你睡我这下铺吧，我睡上面。”

老太太说：“这怎么好意思呢。”逊让一阵，见那男子很有诚意，便换了铺位，母女俩连连感谢，又谢了纪小颖几句，大概是将那男子与纪小颖等人当成了一起的朋友。

纪小颖的这番安排，莫凡大为满意，觉得暴力妞也不是一无是处。陆筱蓉感谢朋友体贴的同时，也有些好笑，见包厢里呆了六个人显然有些拥挤，便说：“咱们到车下面呆一会吧。”

三人下了车，在站台上说话。不多时那男子也下来了，走到离三人稍远的地方点起了一支烟。莫凡见那男子眼中有些惶恐之色，显然心中有些不安，适才他情急之下，将最大的私密说了出来，也难免会有这种反应。

随着开车时间渐近，纪小颖对陆筱蓉生出许多不舍，抱着她说：“Lulu，干脆我去你家过年吧，你走了我好没意思。”陆筱蓉笑着说：“别说傻话。假期又不长，我很快就回来了。”

莫凡见纪小颖在陆筱蓉脸上亲了又亲，引得路人侧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分开二人，说：“好了好了，别瞎胡闹。”

纪小颖斜了莫凡一眼，说：“你真讨厌！”

莫凡心想，我都没说你这个超级浴霸讨厌，你还说起我来了。不过这会可没工夫跟她计较，眼看分别在即，他还有很多话想和陆筱蓉说。

站台上的旅客由多至少，终于预备开车的铃声响了，陆筱蓉情不自禁地抱起莫凡，朝他嘴上吻去，须臾分开后说道：“心里想着我。”莫凡说：“不想都不行，因为你就在我心里。”

二人分开后，见纪小颖撇着嘴在旁边看着，陆筱蓉有些不好意思，又拥抱了纪小颖一下，朝二人挥了挥手，走入了车厢。

看着列车驶离站台，渐行渐远，莫凡与纪小颖沿原路出了车站。见纪小颖眼圈微红，莫凡不禁有些诧异，怎么她表现出的离愁别绪比自己还强烈呢，暴力妞感情这么丰富吗？

到了地下停车场，二人坐进陆筱蓉车里。来时三个人，莫凡在前面当司机，陆筱蓉和纪小颖都坐在后面，这时只剩下两个人，纪小颖就坐到了前排副驾驶位子。

开出停车场后，莫凡问道：“你是回家还是去哪？”

纪小颖说：“去警署。”

这会才下午三点多，纪小颖是请了假跑出来的，回去接着上班自是很正常。不过莫凡怀疑她并没多少事情要忙，不然怎么会这般不务正业。

走了一段路，纪小颖忽然问道：“你明天下午走是吧？”

莫凡说：“是啊，你要送我啊？”他特意让封永胜订晚陆筱蓉一天的票，就是为了送她。

纪小颖撇了下嘴，说：“想得美！”

莫凡心说，那可谢天谢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