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每个星期一的早上林若熙都会到海天电子那边开会，海天科贸这边的例会便由莫凡来主持。莫凡坐在林若熙的位子上，对着一众不论年龄还是资历都在他之上的经理、总监们发号施令，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而经理、总监们似乎也很快就习惯了由他来领导，态度相当恭敬，至于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例会上只解决公司日常运营中遇到的问题，因而对于莫凡来说，这项工作还是很轻松的，不需要费太多心思。
近来公司最大的事情，便是销售部的变动。就在上个星期，先是沈太安、江茂等人递交了辞呈，随后众多销售员陆续打了辞职报告，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提出辞职的人员多达五十余人，差不多是销售部总人数的九成。这些辞职很快都得到了批准，这个月一结束，他们便将离开公司。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一家贸易公司的销售员集体辞职，其中还包括总监、主管等管理层人员，那么这家公司就算不完蛋，也必然人心惶惶，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气来。
这种观点是以常理度之，海天科贸却是特殊情况。销售部虽然人心思动，却并不混乱，大家的工作热情甚至比以往还要更高一些。
说到底，他们离职之后，其实仍然是在为海天科贸打工，只不过换了个形式。所以最后一班岗一定要站好，这不仅是向公司表态，更重要的是提前与客户作好沟通，以便将来业务的开展。那些准备跳槽去别的公司的人，一样需要做这个工作，只是相对隐秘一些。
不过这么多人同时辞职，引发的动静自然小不了，公司大多数部门都因此受到了影响。首当其冲的便是人力资源部和行政部，一面要为这些人办理离职手续，一面还要搞人才引进和培训的工作，工作量陡然间大了许多。
销售部经过这次变革之后，将会承担新的职能，需要补充不少人手。而正在筹备中的网购部，人员问题也需要尽快得到落实。除此之外，市场部现在也缺人。三个部门加起来，至少得招进三十个人才能满足人员需求。
这一次公司不再从海天电子那边征调人员，而是采用了对外招聘的方式。虽说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所谓人才，但适合的人员急切间却不那么容易招到，尤其是在这临近年底的时候。登门求职的人虽然不少，但要么不合用，要么就是仍在职，得要过完年才能到岗。很多公司都是年底发双薪，或是有年终奖，再坚持个把月便能把钱拿到手，人家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走。
人力资源部经理许承安和行政部经理王东均感压力很大，他们可不敢乱招些人进来滥竽充数。完不成工作任务，顶多是奖金泡汤，糊弄林若熙的结果，将会是饭碗不保。于是这周的例会上，他们提出了一个方案，希望能从海天电子或者集团下属的其他公司借调一些人，把过年前的这一个多月顶多去，待到来年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应该说，这个提议还是挺靠谱的，但莫凡却拒绝了。原因很简单，林若熙正在搞“去海天”化，为的是杜绝集团内的派系问题渗入到这边。这是原则性问题，莫凡自然要和她保持高度一致，所以哪怕是权宜之计，哪怕调来的只是些普通职员，也绝对不能答应。
莫凡告诉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重要的是把好关，人员差额可以等到年后再补齐。
许承安和王东便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莫凡的话是算数的，能够放宽期限，这工作就容易完成了。
不过莫凡很快又补充了一句：这项工作年前的完成情况，是要计入绩效考核的。
二人一听，顿时很是郁闷，这不摆明了要扣奖金么？不过这结果也不算太坏，至少是打了折扣，奖金不会全被扣光。
经过近几次的例会，大家都发现，在一些问题上，莫凡比林若熙好说话，至少是能够变通。许承安和王东把问题放在这次例会上提出来，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
……
中午莫凡和陆筱蓉在餐厅吃饭时，沈太安来到了他们这一桌，笑着说：“莫总，陆总，拼个座？”
从表面上看，沈太安现在与他们二人的关系相当正常，好似过去从未发生过嫌隙。实际上若无必要，沈太安都是绕着他们走的。此时主动凑上来，自然是有事要说了。
莫凡往里挪了一点，让沈太安坐在自己旁边，说道：“沈总的公司手续已经都办好了吧？”
沈太安坐下来说：“差不多了，下个月就能开张，还望莫总和陆总多多提携。”
莫凡笑道：“提携什么，我们俩是打工的，沈总你现在可是自己当老板了。”
沈太安恭维道：“我这是小打小闹，你们二位才是做大事的人。”
三人边吃边聊，主要是莫凡和沈太安说些话，陆筱蓉的话并不多。她对沈太安现在已经谈不上什么恨意，只是后来又出了邱雁那档子事，不大愿意和这人讲话。
就如莫凡说的，这种人根本不值一提，若是去记恨，除了拉低自己的档次，什么都说明不了。所谓大人不计小人过，很多时候并非度量宽宏原谅了这人，而是实在不屑于计较。要是小人不识趣，大人也无须生气，上去一脚踩死便了。
说了些闲话之后，沈太安看着陆筱蓉，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陆总，邱雁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陆筱蓉摇头说：“没有。”顿了一下又说：“你们的事情，我真不好说什么。”
沈太安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陆筱蓉沉默了一下，说：“她的近况不怎么好。”
沈太安说：“是这样的，我想……拿出五十万给她，你能不能帮我带个话？”
陆筱蓉说：“我觉得还是你直接跟她说比较好。”
沈太安苦笑着说：“她把我的号码拉黑名单了，我换了别的电话给她打过去，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挂了，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给她发短信、发邮件，也都没有反应。”
莫凡问道：“沈总，那天之后，邱雁一直没跟你联系过？”
沈太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联系过一次，我说给她些钱，让她把孩子打掉，她没有同意，然后就没联系了。”
莫凡心下明白了几分。显然沈太安提出了解决条件，邱雁没有同意，估计两人的分歧还比较大，所以邱雁不准备再谈了。她这般引而不发，就成了悬在沈太安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沈太安愿意拿五十万出来，足见压力之大。
沈总混迹江湖多年，已然是成功人士一族，身家自是有一些的。不过他一直是个打工者，就算私下里倒点单子，间或做些别的投资，收入总是有个限度。他是个有家室之人，现在又投资开了公司，能够拿出五十万来，委实已经不少了。
可即便如此，却未必就能让邱雁满意。说到底，这是个双边问题。要是一开始沈太安便能拿出这种诚意，邱雁大概不会单方面关闭谈判窗口。但要是从纯粹的商业谈判角度而言，沈太安一上来就报出五十万的价格，邱雁十有八九会坐地起价。这两个人，实在是挺让人无语的。
见莫凡微微摇头，显是不以为然，沈太安又说：“我不是想让二位帮我劝她，就是请陆总帮忙带个话。这事情，总得要解决，你们说对吧？”
陆筱蓉沉吟了一下，说：“好吧，我会跟她说的。”
沈太安说：“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匆匆扒了几口饭，起身告辞了。
陆筱蓉看着沈太安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莫凡说：“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莫凡笑着说：“怎么会。沈太安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陆筱蓉说：“我想约邱雁晚上一起吃个饭。你陪我去，好不？”
莫凡点头说：“好啊。”
陆筱蓉微微一笑，握住莫凡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在公司人多的地方，她极少会有这种亲昵举动，实是对于莫凡的体贴和理解十分欢喜。
莫凡知道陆筱蓉心肠软，这种事让她坐视不理，她心里肯定会非常过意不去。善良是人性中的闪光点，当然不应为此苛责她。作为她的男朋友，所要做的便是站在她身边，别让她因为善良而受了小人的暗算。
陆筱蓉说：“你觉得，小邱会同意沈太安的条件吗？”
莫凡说：“这个真是没准，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应该能跟沈太安谈一谈了，这样拖下去，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筱蓉又叹了口气，说：“我有时候也想劝劝她，可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莫凡说：“你也不用替她操那么多心，说不定她早就有主意了。”
陆筱蓉说：“但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