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很像是沈太安的声音，不由就住了口。

陆筱蓉脸色微变，起身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见销售大厅里人人脸色有异，都望向大厅入口的方向。

这里补述一下海天电子销售部的平面布局。从大门进来，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前厅，正对大门的自然是前台，向右走是销售大厅以及各销售主管的办公室，往左走是茶水间、会议室和财务部、安装部、运营部、人力资源部、行政部等部门在这里设立的办公室，以及销售总监办公室。

从销售总监办公室到销售大厅，距离并不近，如果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声源需要不小的分贝才行。所以说大家听到的惨叫，如果在跟前的话，想必要惨烈很多倍。

很快又传过来一声惨叫，声音比之前那一声还要大，简直跟杀猪没什么两样。但由于声音已经走样，倒不太容易分辨出是谁的声音。

陆筱蓉没有在大厅里看到莫凡，顿时担心起来，快步朝入口跑了过去。经过前台时，她焦急地问谢雨雯：“你看到莫凡了吗？”

谢雨雯脸色有点发白，被之前的两声惨叫吓得不轻，伸手朝右边一指：“莫凡跟沈总一起朝那边走了。”

陆筱蓉跑了过去，一转弯就见走道里站着好些个人，都是其他部门在这里的办公室职员，全聚在沈太安办公室外面，似乎是在听里面的动静。

她快步走到总监办公室门前，见门是关着的，窗户上的百页窗也都合着，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目光，伸手在门上拍了几下，叫道：“莫凡！”

……

……

莫凡停好车之后上楼，比陆筱蓉也没晚几分钟。

他进公司打过卡后，往销售大厅那边走去。刚到入口处，正好看到沈太安在给销售四组的人发表讲话，而陆筱蓉则背对着大厅站在办公室门口，于是便停下了脚步细听。

为了扩大影响，让所有的人都听得到，沈太安自是中气十足，所以莫凡尽管离得比较远，也能听得很清楚。而在听了之后，自然也就知道，这是沈太安又在耍花招排挤陆筱蓉。

昨晚听陆筱蓉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莫凡就准备揍沈太安一顿。

这个构思绝非一时冲动。他觉得做了什么样的事，就应该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常规手段自有常规方式应对，至于非常规手段，当然就要用非常规的方式。

梁文博说他有暴力倾向，他自己也觉得的确有那么一点。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非常推崇暴力法则。

像沈太安这么下贱的人，要不揍他一顿，过几天没准就会变得更下贱。这也算是对贱人的一种拯救。

不过莫凡并没打算一上班来就动手，而是准备等沈太安中午饱餐之后，再给他一个深刻而难忘的教训。

可是没想到一进公司，就看到沈太安在上蹿下跳地表演，陆筱蓉却一言不发地进了办公室，看上去有些柔弱无助。

见到这一幕，莫凡觉得血液中似乎有一股暴戾气息开始流窜，并且愈演愈烈，某个念头变得无法遏制。

奇怪的是，他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就好像接下来打算要做的，是诸如洗个手、倒杯水之类的事情，寻常到令人乏味。

在沈太安走近时，莫凡脸上甚至泛起一丝微笑，说：“沈副总，你好。”

乍一见到莫凡，沈太安很是受了点惊吓。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内心深处已经忌惮起来。尤其是最近莫凡还搭上了一帮混混客户，沈太安就更不愿意招惹他了。之前在大厅里发挥得那么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看到莫凡，让他没什么压力。

“你好。”沈太安点头回应，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不愿意跟莫凡多做接触。

莫凡却跟了上去，说：“有点事情，想跟你好好谈一下。”

“哦，什么事情？”

“这个嘛，当然是客户和工作的事情了。”

两人说着话从前台经过，朝总监办公室走去。谢雨雯看着那二人的背影，目光中带些一丝不屑和鄙夷。

就如同陆筱蓉把何惠铭视为偶像一样，谢雨雯一进公司，就把陆筱蓉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和陆筱蓉稍有不同的是，谢雨雯不仅将陆筱蓉当成了榜样，还带了那么一点追星的思想，有点粉丝的意思。她除了会留意陆筱蓉的穿着打扮之外，还会关注许多细微末节。

这种细节上的追求，倒是让她有了重大发现。

作为公司前台，她轻而易举就能看到每个人上下班的考勤记录。

谢雨雯发现，最近这一个月，陆筱蓉和莫凡下班离开的时间，绝大多数时候相差都不超过两分钟。如果是集中在五点钟刚下班的时间段，当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可是近两周内，他们经常会在五点半左右离开，具体时间或早或晚并不固定，但二人却总是保持同步，这就耐人寻味了。

谢粉丝很有八卦精神，于是在大胆假设之后，开始小心求证。

情人之间哪怕不说话，但偶尔一个眼神的交流都会与众不同。无心之人当然不会留意这些，但落在有心人眼中便看出些端倪了。

谢雨雯将这个发现当成了自己的秘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要独享这个秘密，每当看到陆筱蓉与莫凡二人不经意间露出一些痕迹，她的心情就会愉快起来。

莫凡曾以为谢雨雯对他态度的改观，是因为个人业绩越来越出众。而实际上只不过是他和陆筱蓉的关系被看了出来，沾了点自己女人的光而已。

这就是谢雨雯的立场和原则。

她听到沈太安刻意针对陆筱蓉，尤其是今天说要终止陆筱蓉的什么资格，还打了小报告给总部，就觉得沈太安可恶到了极点，也对这人反感到了极点。

而在看到莫凡居然跟沈太安有说有笑，还要谈什么事情，她就立即对莫凡有了很深的成见。

公司前台常被视为花瓶，地位不高职权不大，沈太安哪会关注那个小姑娘对他的看法。

他这会的注意力在莫凡身上，脑中猜测着莫凡找他的目的。

在沈太安眼中，莫凡跟个混混没什么两样，既不讲道理，还胡搅蛮缠，像赖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早晚要想个办法，把这个麻烦踢出公司。

刚踏入总监办公室，沈太安就说：“有事情你就说吧。”

他希望这一回不会是太麻烦的事，能早点把这小子打发走，后面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莫凡跟在沈太安后面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并且拧了一下门把手上的锁扣，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

沈太安听到声音，有些诧异地回过头，说：“你这是干什么？”心想难道这小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要说？可你这样不是坑人么！

海天公司有一条规定，办公室的门可以关起来，但不允许在里面反锁，只能在下班后从外面锁住。因为密室之中，很容易出现蝇营狗苟之事，甚或是一些潜规则之类的乱七八糟东西。不管是哪个级别的职员，触犯这一条都会面临很严重的惩罚。

莫凡身子一旋侧腿踢出，正中沈太安胸口。这一脚体现出了他这段时间来坚持身体锻炼的成果，沈太安至少一百三十多斤的分量，被踢得腾空而起，在空中滑行下坠时后背撞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木制办公桌分量不轻，却被这一下撞得后移将近一米。

沈太安胸口被踢，只发出一声闷哼，后背撞在桌沿，却连闷哼都发不出来。他箕坐于地，嘴巴张着，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额头上出现了汗珠。

莫凡走了过去，抓住沈太安的头发，把这家伙提起来了一些。

沈太安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喉咙里发出嗬嗬之声，呼吸终于顺畅了，声音颤抖地说：“你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个迎面膝顶，沈太安不由发出一声惨叫，觉得鼻子这一下定然是被撞断了，血从鼻子、嘴巴里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地板。

惨叫和流血既没有让莫凡惊慌失措，也没有让他变得疯狂，他的心绪依然出奇地平静，揪住沈太安头发的手使劲一甩，将这家伙一把扔在地板上。

沈太安以为莫凡又要采取什么极端暴力手段，扯开嗓子发出一声惨号，声音极具穿透力。

“闭嘴！”莫凡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耐烦地说道。

沈太安捂着鼻子看向莫凡，心中惊惧之极。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莫凡所谓的有事找他谈，就是要揍他一顿。可是为什么会挨揍，他却有点想不明白。最近他没做过任何针对莫凡的事，还帮莫凡解决过业务上的麻烦，这小子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呢？

蓦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冲口说道：“是因为陆筱蓉？”

虽然这两个人在一起有些不搭调，陆筱蓉年纪大一点，职位还高一点，但狗男女钻在一起，这些都不是问题。那两回和陆筱蓉有亲近的机会，不都是被莫凡打断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