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永胜沉默了一会，语气不善地说：“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做生意，还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莫凡说：“并非我不愿意，而是现在真没什么必要。恕我交浅言深，胜哥你既然有心带着兄弟们往正道上走，做什么营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人正过来。如果仍然是现在这种不三不四的样子，好事也得做成坏事。”

“想必你在军旅呆过，当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说什么下边的人不懂规矩，这责任还是在你。我之所以说有点看不起你，便是因为这个了。如果不能把身上的江湖气收敛起来，我看你们还是做现在的生意吧，既不那么累，收入也不算低，没事还能摆摆谱耍威风，不用想着转行那么辛苦。至于能做到几时，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说到这莫凡站了起来，“言尽于此，请胜哥能好好考虑一下，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堵在门口的人见莫凡要走，便都看向封永胜，见老大摆了下手，就纷纷让开了，只是看向莫凡的目光依然凶狠。

从楼里出来，莫凡长长吁了口气。实际上他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刚才在楼上的言行，多少都有点冒险。但冲着封永胜，这个险却是值得冒的。

在来之前，莫凡就没准备单纯地谈业务，而是抱了些别的心思。看到封永胜之后，他认为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只不过要想和这种人拉近关系，单靠几笔业务往来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拿出能让人信服的本事，人家才会高看你一眼。而且若不能说服封永胜做出改变，和他交往也就没有什么大的价值了。单从业务来说，这个客户也做不长，早晚要出事。

封永胜的过去绝不简单，而且很有头脑，他显然意识到现在这条路走不长，所以准备往正道上走。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莫凡才敢冒着风险赌一把。

但这种有江湖气的人，热血上涌时说不准就会做点出格的事。如果当真激怒了封永胜，别说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就是他下面那些小弟，莫凡也对付不了，一顿饱打肯定是逃不掉的。

好在封永胜足够理智，一直都很冷静。既然能够平安出来，相信他会认真考虑这次的谈话，即便将来不能合作，关系也能建立起来。总的来说，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

……

……

莫凡回到公司不久，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当天没什么刻意安排，他和陆筱蓉随意找了个小店吃了晚饭，虽然环境很是吵杂，但陆筱蓉没再觉得心情受到影响，而且这家店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吃饭的时候，陆筱蓉问莫凡客户谈得怎么样，莫凡说情况还不错，不过做业务或许还要再过段时间。心中却想，如果在封永胜那被打成猪头，被她看到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这会肯定是要找理由躲起来了。

吃完之后，莫凡问陆筱蓉：“想去哪逛逛？”

陆筱蓉想了想，说：“去你新居参观一下，好不好？”

当然没什么不好，这是很正常的要求。要是谈朋友连对方住在哪都不知道，才是大笑话。

莫凡带着陆筱蓉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见梁文博站在客厅，面朝阳台背对他们，身前支着画板，拿着画笔的手背在后面轻轻晃动着，似乎是在构思。这家伙光着上身，只穿了个大裤衩，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看着很是搞笑。

梁文博听到开门的动静，并未回头，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被你的女领导踹了？”

陆筱蓉抿嘴笑了笑，打招呼道：“嗨！”

梁文博回头见到陆筱蓉，好似吓了一跳，扔下画笔就朝他的卧室跑去。

莫凡说：“干嘛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害羞，不行啊？”梁文博说了一声，卧室的门也关了起来。

莫凡讥笑道：“你脸皮那么厚，还会害羞？”

梁文博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别的女人无所谓，你的女人我当然要注意啦！”

陆筱蓉听这家伙说她是莫凡的女人，脸上不由一红，心中有一点羞涩中的喜悦。

莫凡打开鞋柜看了一眼，说：“介不介意穿我的拖鞋？”

陆筱蓉说：“我光脚吧。”脱鞋直接走了进去。

梁文博的画架支在客厅正中，实在太过碍眼，想不注意都不行。陆筱蓉在画板前停了下来，见上面画着些许多线条，涂抹了数种颜色，看上去凌乱不堪，完全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东西。

莫凡走到陆筱蓉旁边，说：“这是在打草稿。”他看过梁文博很多画作，算是有相当的了解，大概给陆筱蓉讲了讲那些线条和颜色代表的用意，又说：“别看那家伙吊儿郎当的，在绘画方面却极有才华。”

陆筱蓉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梁文博身上，看向莫凡说：“你也很懂画画？”

“略懂一些。”莫凡很谦虚地表示，他发现论起脸皮厚度，自己比梁文博可差远了。

这时梁文博换好衣服出来，见那二人在看他的画板，就问：“觉得我这个构思怎么样？”

莫凡摇头说：“支离破碎，不知所谓，就这还好意思显摆？”

梁文博撇了下嘴，说：“看在美女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把作画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然后说：“我去下面吃饭，你们慢慢聊。”

只剩下两个人，陆筱蓉顿时感到自在多了，但也有些过意不去，说：“我一来就把你朋友赶走了，这样不太好吧？”

莫凡说：“他也该出去活动了，不用管他。”到冰箱里拿了瓶果汁给陆筱蓉，知道她平常喜欢喝这种饮料。同时也念了一下梁文博的好处，家里的吃喝用品都是由那家伙采购的，真是个让人省心的管家。

陆筱蓉在房子里转了转，除了梁文博的卧室都看到了，说：“这套房子真不错。”

莫凡说：“你是不是想再买套房子？”

陆筱蓉点了点头，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看到合适的。”

莫凡说：“那就慢慢留意吧。”知道陆筱蓉平常不做什么投资，买套房子保值也是不错的选择。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陆筱蓉突然问：“你会画人物吗？”

莫凡说：“想让我给你画像？”

陆筱蓉点了点头，“可以吗？”

莫凡说：“我给你画幅素描吧。”

到梁文博屋里拿了画夹炭笔等物，回到客厅做好准备。见陆筱蓉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不由笑了，说：“放松点。”陆筱蓉却越发感到不自在了，似乎怎么坐都不得劲，就怕姿势不好，影响画的效果。

莫凡说：“要不你躺下来吧，尽量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

陆筱蓉笑了一下，侧身在沙发上躺倒，将一只胳膊枕在脑后，这样便放松了许多。

莫凡脑中不由想起了一个电影的情节。男主角给女主角画像，女主角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姿势，只不过身上未着寸缕，脖子上还戴着一个超大号的钻石项链。画完之后，两人先是被追逐，接着躲进车里搞了一次车震，场景很是香艳。

陆筱蓉身上的衣衫自然是完好的，不过要作那种画，莫凡一样画得出来。而且论起身材，陆筱蓉比电影中有点过于丰腴的女主角要好得多。只是两人关系未到那一步，那种画法自然很不妥当，毕竟国人的理念还是相对要保守一些，陆筱蓉在某些方面又相当传统。

和梁文博那个禽兽比起来，莫凡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正人君子。

他深吸口气，屏除杂念，专心作起画来。虽然陆筱蓉对绘画并不怎么懂，但他却绝不会像是在公园里为游人画像那样敷衍了事，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非常用心。

陆筱蓉见莫凡神情专注，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笑。听说专注做事的男人最让人着迷，真是一点都不假。她静静看着莫凡，眼中不觉露出了痴迷之色。

待到画完之时，莫凡长吁口气，说：“好了。”

陆筱蓉坐了起来，晃了晃枕在脑后有些酸麻的胳膊，走到莫凡旁边去看。但觉画中的自己栩栩如生，连眉眼中脉脉含情的神态都勾勒了出来，真是越看越喜欢，抱住莫凡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好喜欢。”

呆到10点多，莫凡送陆筱蓉下了楼，一直到小区外面，两人又在车里说了会话，做了深情吻别，这才分开。

莫凡看着她的车开远，却又见到了在路边晃悠的梁文博，很有点无家可归的可怜相，心里倒是有点过意不去，走过去说：“又在这谋划着干什么坏事呢？”

梁文博指着马路对面说：“我本来准备进去喝一杯的，结果发现纪小颖在里面。”

莫凡朝那边望去，透过酒吧的玻璃门，能看到吧台前坐着的纪小颖的侧面，她明显是一个人，也不知道就那么坐着能有什么乐趣。说道：“这是人家的地盘，咱们还是撤吧。”

往回走的路上，莫凡说：“你是不是有点寂寞难耐啊，要不先找个女朋友吧。”

梁文博鄙夷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为了几棵树放弃一片森林，那是傻子才做的事！”

几棵？几棵！莫凡骂道：“我看你真是不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