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看到邱雁满面春风地从陆筱蓉办公室出来，心中不由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陆筱蓉的选择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有时人在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当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过了很久之后回头再看，却会发现当初的那个选择影响极为深远。

莫凡觉得陆筱蓉做出的这个选择，就算不至于影响一生，分量也绝对不轻。

如果换作以前的她，是不可能做这个选择的。跨出这一步，便意味着性情开始改变，至少也是即将改变。而人的性格是会影响命运的。

这种手段和之前与沈太安的正面冲突，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正自感叹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习惯性的看了眼号码便要去翻邮件发送记录，却发现这个电话是从陆筱蓉办公室打来的。

有些好笑地摇了下头，接起电话，就听陆筱蓉说：“我心里有点乱。”

莫凡说：“我能猜到。”

陆筱蓉沉默了一会，说：“你上MSN了吗？”

“马上。”莫凡一边说一边启动MSN。

陆筱蓉“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莫凡心想，只隔了这么十几米，又是打电话又是要网聊的，她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啊。

不过却知道，陆筱蓉刚做的那个决定，对于她来说是很陌生的。这种陌生使她对事情的后续发展感到难以捉摸，心中便会有一丝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

过去的莫很少上MSN，因为上面既没有客户，也没有朋友，只有十来个公司的同事，根本没什么人可聊。在奇梦之后，他每天上班总有事情可做，而且也没有网上聊天的习惯。

登陆之后，看到那个“ABC”的网名，他忍不住想，这名字也太路人了，而且还很二，倒是很符合以前的自己。

公司里人人都用MSN，一方面是内部联系传输文件用，另一个就是与客户沟通，所以上面要么用真名，要么用英文名，再不然也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名字。

这样一对比，就能看出莫凡的“ABC”是如何的洒脱不羁了。不过已经如此，他也不准备改了，反正也不怎么用。

找到联系人Lulu，他打开对话框发了个“hello”过去，马上就有了回应。

Lulu：你觉得我这样做好吗？

ABC：觉得不好，就不要做下去了。

Lulu：那怎么行，怎么能随便放弃呢？

ABC：那就做下去吧。

Lulu：可我有一种负罪感，感觉心里有点空。

交谈的内容让莫凡感到有些蛋疼。心说，我也很有负罪感啊，早知道这个样子，就不向你灌输那些东西了。

ABC：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陆筱蓉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莫凡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很有点自作自受。心想以后再要培养班底，绝对不能找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事实早就证明，同样的事情，参与的女人越多就越麻烦。而女人的麻烦程度，往往和其漂亮程度成正比。

接了几个准客户的咨询电话后，莫凡发现销售大厅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热烈。随即就意识到，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恐怕大家的薪水已经进到卡里了。

出来打工，为的就是挣钱，高兴当然是正常的。如果有谁说只愿付出不求回报，那一定是三医院精神科的病房大门没关好。

海天公司到底是有大公司的气派，每到发薪日的早上十点前后，员工的薪水便会到账，从来不会拖过中午。所以莫凡昨天看房子的时候才会那么有底气，和中介约好今天中午签合同付钱。

他正想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提示他的工资卡有钱到账，金额将近3万块。

上个月他只做了陈伟杰那一单，收入却是不低，各项明细他也很清楚。那笔订单光提成奖金就有差不多2万3。

此外还有大订单奖励。因为同样的订单金额，单个的一笔业务在安装、维护方面要比零碎的好几笔业务便利得多，能节省很多成本。所以公司规定，每10万的单笔订单奖励1千块。陈伟杰那单超过了30万，这一项就有3千块奖金。

最后还有业绩排名前20位的月度销售优秀奖。上个月莫凡业绩排在第18位，属于16至20名这最后一个档次，可以拿到3千块奖金。

再加上1千多的工资，莫凡上个月的薪水实际上突破了3万，只不过要扣税，所以拿到的没那么多。

交个人所得税，可是他工作以来开天辟地的头一回，按照专家说法，这才算是名正言顺的纳税人。

销售部的员工，公司不负担任何保障，医疗保险养老金什么的，都是自己去交。唯一的福利，就是公司在个人所得税方面为大家省了一些，交纳的税金比理论上的计算要少很多。

从福利保障来看，销售部的职员在公司算是“二等公民”。但从收入来看，销售部的职员却要压倒同级别的打工者。

当然，像过去的莫凡那类蹩脚的销售员，属于边缘人物，不具备代表性。成绩好的销售员，收入一点都不低，堪比中高管阶层，甚至能达到金领的程度。

不说别的公司，在海天公司内部做一比较就能看出这种差距。

普通的职员小白领，月收入也就是4到5千的样子，如果是新人的话还会更低一点。在浦海市拿这么点收入，是地地道道的穷人。

各类基层管理者，年薪可达10万。到了这个级别，才有资格叫做白领。

主管一级的中管人员，年薪在20到30万之间，买得起车供得起房，勉强能算做成功人士了。

总监级别的高管，年薪超过50万，没事了可以出国度个假什么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再往上，就是以CEO为代表的各类CXO了。这是职场金字塔顶的一小撮人，属于高级打工仔，年薪百万级起步，或许有些人手里还有点公司的股票，能够享受到分红。

销售部人员的工资另成体系，比同级的其他职员低得多，收入主要靠奖金。排名前二十的销售员，收入最低的都要接近3万，达到了中管级别的水平。最高的月销售冠军，月入超过10万，按月均收入来算，顶得上一个CXO。

这其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销售员的各项收入，差不多要分走销售额的十分之一，这种收益分配比例，没有任何一个老板会觉得满意。

此外销售部人员的高收入，会让公司内部的工资结构失衡，一些职员和主管，比那些在职场混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人都要高，人家心里又怎么会平衡。仅此一点，就会让管理层对销售部存有很大意见。

不过莫凡觉得，当初公司把销售部的提成比例和各类奖金订得这么高，应当并不是失误，而是故意的。一旦新的部门开始正常运作，公司会立即大幅削减销售人员的提成比例。到时当然会有很多人心生不满，要走的公司绝不会挽留，顺便就把裁员的事给办了。

大概在公司准备核心产品转型的时候，就把这一切计划好了。届时销售部的历史使命完成，留下一些人维持运作，就当是开了个零售店，作为常规销售方式之外的补充。

所以莫凡觉得沈太安非常脑残，到现在还做着升职的美梦，不去考虑处理这迫在眉睫的巨大危机，反而三天两头找他和陆筱蓉的麻烦，真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这么一点眼界，还整天梦想着升职，也不知道沈副总这些年在职场里是怎么混过来的，恐怕也就学了那么一点小聪明吧。

因而很多时候，莫凡是懒得去踩沈太安，跟这么没档次的家伙较劲，让他实在没有多少兴致。只有在沈太安跳得太欢的时候，顺手抽上一巴掌。相较而言，说不定看沈太安被现实踏扁，还会更欢乐一些。

现在陆筱蓉也有点战斗力了，基本上可以胜任抽沈太安的工作，莫凡觉得自己可以旁观了。

不过他并不能全然放心，因为沈副总偶尔会有一些很龌龊的心思，说不定哪天头脑一热，会做出点不理智的行为，所以还是要稍做防范。

莫凡当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那个如今和他关系更密切了一点的女人。

招惹了女人，便要准备好解决麻烦，是这个世界颠扑不破的真理。

刚发完人生感悟，手机响了起来。莫凡一看号码显示是“惹祸精”，顿时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虽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但也是早上啊，世界变化得还真快。

他接起电话说：“小伙子，不简单嘛，已经学会早上起床了，有进步！”

“别损我了。我又无家可归了，你那里能不能收容我一下啊？”梁文博可怜巴巴地说道。

莫凡讶异道：“不会吧，你被老徐赶出来了？”

梁文博说：“哪啊，今天早上我妈突然杀到徐公馆，我穿上衣服就逃了出来，现在正在街上转圈呢。身无分文，实在无处可去啊！要不我到你上班的地方来？”

“拉倒吧！”莫凡立即拒绝。把若祸精带到公司，后果相当难以预料。说：“你到上回那个酒吧门口等我。”

“我已经在这了。”

“靠！那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