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京都大事 三(1 / 1)

李辰安 堵上西楼 2573 字 3个月前

玉京城。

玉带河畔的第六座桥的西面是一条名为柳叶巷的巷子。

这条巷子在京都尚算繁华,但在这寒风大雪的夜里,长长的街巷也早已没有了人迹。

夜已深。

整条街巷甚至只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

那是巷子东头的一处小院。

天权就住在这里。

周正也住在这里。

二人……尚未正式成亲,若按照这时代的风俗,这显然不合规矩。

但二人皆无父母也无亲人。

用天权的说法便是,江湖儿女何拘小节?

再说了,连皇上都不讲规矩,我等小民守之有何意义?

于是,在某一天的某个晚上,天权邀请了周正前来。

就两个人。

一桌天权亲手做的菜,一壶四公主宁楚楚送的画屏春——

四公主偷偷说那画屏春里加了点药!

此药甚好。

菜没吃一口,酒喝了两杯,周正……就范!

水到渠成,便同居于此。

这个冬,一张床,一张被,两个人。

白天周正练兵,晚上天权练周正,极好!

坐在窗前守着灯的天权咧嘴窃笑,片刻之后脸上又有了几许忧虑。

周正被皇上派了皇城司一处大统领郑旺给召去了宫里,说是有点急事——

对于皇上天权是有一些了解的。

这位爷可不是个勤政的主!

若不是真有大事,他一定会在温柔乡里,毕竟他身边的那五亩田正是渴望被灌溉的时候。

会出了什么事呢?

能让向来懒惰的皇上深夜在宫中等候……

天权的眼皮子忽的一跳。

周正是玄甲营大统领,玄甲营是皇上真正的嫡系!

难道皇上又要出行了?

这大冷的天他是要去哪里呢?

还这么急……

莫非边境出现了状况?

一定是这样!

若是如此,当去拜见一下四公主殿下,宁秀卒的姑娘们许多都不在京都,而是在京都南边的太安城。

就在天权如此想着的时候,周正一身风雪的走了进来。

天权起身,周正双手握住了天权的肩头,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天权一惊:“要去哪里?”

“……保密,只能告诉你这一次要出去很长的时间。”

天权顿时瞪大了眼睛。

保密?

这便说明此事很严峻也很紧迫,那么……恐怕就会有危险。

“我随你同去!”

“不行!”

周正摇了摇头,捏了捏天权的肩膀,那张黝黑的脸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家等我,放心,玄甲营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我们会安全的回来。”

“回来之后皇上会为我们主持婚礼……这事我已告诉了皇上,他很爽快就同意了。”

天权心里一喜,却依旧很是担忧,因为她是宁秀卒的兵,她深知战场之险。

抬起手拍了拍周正肩头的雪,抿了抿嘴唇,天权注视着周正的眼。

她的眼里温柔一片。

“那说好了,我等你回来!”

“回来之后咱们正式成亲,我、我给你多生几个孩子!”

“好……我得走了,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嗯,”

天权微微垂头,虽不舍,却知这就是周正的使命。

周正松手,正要转身,天权又抬起了头来:“等等!”

她来到了窗前的妆台边,打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檀木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枚圆形的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两个字——平安!

她取出玉佩又来到了周正面前,将它挂在了周正的脖子上,拍了拍,嘴角一翘:

“去岁时候随四公主打劫,分了一些银子,便买了这个平安佩。”

“我戴着它一路有惊无险,现在你戴着它……它会保佑你平安归来。”

周正心里一暖,他握住了天权的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不善于表达的他,在这一刻更加明白了家的意义。

现在他有了家。

有了一个牵挂他的妻子。

这是曾经的他做梦也不敢去想的,这也是他余生为之守护的。

他拥她入怀。

片刻,

松手,

转身,

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天权抬步,出门。

门外漆黑。

只有呼啸的风,和扑面的雪。

……

……

皇城司。

长孙红衣站在那颗歪脖子大榕树下。

大榕树下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在风雪中摇来晃去。

她摸了摸那颗大榕树。

又弯腰摸了摸大榕树下的那把破旧的躺椅。

许是因为年轻,以前爷爷经常躺在这张躺椅上,现在爷爷没了,她却从来没有在这上面躺过。

觉得那是老年迟暮。

觉得给人瞧见实在不好看。

今夜无人。

她迟疑了片刻坐在了这张躺椅上,徐徐躺下。

躺椅冰凉。

从榕树浓密的树叶间飘下的雪落在脸上,也冰凉。

又要离开这里了。

去往遥远的燕云关……听说那地方比京都更冷,雪也更大。

本想在这里等着阿木回来,可皇上却说阿木暂时留在了越国。

她一家伙坐了起来,搓了搓脸,又站了起来,终究还是觉得这样躺着并不舒服。

希望此行任务结束再回京都的时候阿木也已经回来了。

这个榆木脑袋!

长孙红衣咬了咬嘴唇,眼里露出了一抹狡黠来。

“可别被我给遇见!”

“遇见了本姑娘叫你好看!”

“走了!”

她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寻思再回来时候得在京都买一处宅子。

这里……终究不是家!

是夜,工部军械司灯火通明。

是夜,城防司看着两队人马手握圣旨进出城门无比震惊。

这一举动太过异常,自然也被极少的一部分人知晓,却无人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太学院后院那处小院子里的温煮雨也得到了消息。

他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看着早已回来的花满庭咧嘴一笑:

“这个消息比你刚才所讲之事更令我惊诧。”

“这是他登基以来未经内阁商议所做出的第一个惊人的决定!”

“动用的是玄甲营和皇城司的御风卫……这两支队伍虽说人不多,却是真正的精锐,也是他最信任的队伍。”

“带走的是最新的烟花……走的如此之急……你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

花满庭沉吟片刻:

“人不多就不是什么大仗,现在的宁国也不是打仗的好时候。”

“他既然是皇帝了,他自然能做出他的决定,这事……他不说你莫问。”

“倒是你说的吴洗尘的骨灰瓮……我记得分成了两个,一个葬在了吴国的剑山,一个被燕基道带回,李辰安将其葬在了广陵城的桃花山。”

“既然分了两个瓮……那块玉牌定会被发现,它还会在瓮里么?”

“如果没有在瓮里,那么就可能在不念和尚或者燕基道的手里。”

“这个玩意儿,恐怕真藏着隐门的秘密!”

温煮雨想了想,起身:“姑且不去理会。”

“夜已深,你早些歇息。”

他转身离去,花满庭并没有去歇息。

他独自喝了三杯酒,也起身,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走出了门。

关上了门。

他离开了这处小院,在梅园的门口站了十息终究没有叩门进去。

他走入了风雪中。

无人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