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出丑(1 / 1)

许晗在宫门口与萧徴分开后,就和许均一起回了宣平坊徐府。

府门口,徐丹秀早就等在那里,见到许晗,上前拉着她看了一会,道,

“来,母亲给你准备了火盆,还有柚子叶的水,你泡泡去去晦气。”

许晗失笑,挽着她的手,“娘,我这什么事都没有,哪里就需要哪些东西啦。”

徐丹秀摸了摸许晗的头,执意让她跨火盆,又推着她去净房里沐浴,甚至亲自帮着许晗擦洗。

许晗看着挽着袖子往她身上倒水的徐丹秀,她的母亲,一直把她视为生命般疼爱。

这些年,她们母女也算是相依相靠,休戚与共的。

“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娘给你看着。”徐丹秀轻声慢语地说道。

许晗咬了咬唇,轻声的将宫里安平公主做的事,还有皇帝的处置悄声的告诉了徐丹秀,说完之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安平公主虽与我不合,可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境地,而且,从永毅侯府世子夫人那里开始,我总觉得安平公主不是那么聪明的人。”

“还有永毅侯世子夫人,光靠两个女子,很难做到这样一个局。”

“就算宫外有永毅侯世子夫人帮忙,可宫里呢?那个荷包的确不是我的,在我离开厢房,到崔海搜查这段时间,是谁将荷包放到了我的枕头底下?”

当时轮值房这边的宫门是关闭的,外面的人进不去,那么放荷包的人,应该原本就在里面。

金吾卫十人小队,一人暴毙,五人倒在炕上生死不知,剩余的就是其他四人,以及陈理带进来的人。

还有就是严太医。

严太医要害她根本不用来这一招,直接将她身份秘密说出去,比什么方法都强。

陈理……

许晗皱了皱眉头,她一直摸不准陈理的态度,这个人和他的脸一点也不搭,太过飘忽。

或许,应该好好查查陈理才是。

“不会是陈理!”徐丹秀不知道帮助安平公主和永毅侯世子夫人的人是谁,但是,放荷包的肯定不是陈理。

她一边帮许晗搓背,一边道,

“这个陈理,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武进士出身,从前和齐恒一同在蜀地驻守,后来被陛下给调回京中。”

“这个人不会投靠任何人,只会以皇命是从,也就是说,只听坐在龙椅上那个人的命令。”

许晗深深信赖徐丹秀,既然她这样说,许晗就放心了,她也不想和一个狠毒无比又对她深恶痛绝的人共事。

徐丹秀揉了揉许晗的头发,见她泡的浑身通红,又拿了衣衫侍候着她起身。

许晗有些害羞,丫鬟也就算了,让母亲帮着穿衣衫,好像很奇怪。

徐丹秀不等她害羞完毕,手脚利落的帮着许晗将衣衫穿了,又拿了大棉布帮她绞干头发。

等到母女俩从净房出来是,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外间许均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肚子鼓胀。

好不容易见到许晗她们出来,顿时上前笑着道,“否极泰来,否极泰来,以后会没事的。”

徐丹秀斜睨了他一眼,没出声。

许晗也没说话,顿时许均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让他离开又是恋恋不舍。

“阿秀,我说了晗儿不会有事的……”他搓了搓手,讨好的笑了笑,看向徐丹秀。

徐丹秀斜睨了他一眼,说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人家承恩公世子忙里忙外,帮着查清楚真相。”

她帮着许晗将头发给束好,左右看了看,笑着道,“真是没想到承恩公世子竟如此的热心,别人都说他是纨绔,要真是个纨绔子弟,哪里会这样雷厉风行,不过短短一日,就查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我将郭寻他们撒出去,也就是查了点皮毛。”

“待明日我去福宁寺上了香,就请了承恩公世子来府上吃顿饭致谢吧。”

许晗见徐丹秀这样的上心,顿时心里就有些心虚起来。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将和萧徴的事情告诉母亲呢……

许均见徐丹秀贬低他,也不着恼,反而附和道,

“是,是,是……我带了免死金牌进宫,都没派上用场,总算次数还在,下次……”

徐丹秀闻言,板着脸,狠狠的瞪了许均一眼,“你还想着下次?”

许均顿时明白自己失言,于是赶紧描补,“没有,没有,希望永远不要用到这块金牌。”

许晗坐在那里,见许均一把年纪,竟如此能做低附小,可见年轻时候没少受母亲的气。

不过,她是知道母亲的决心的,摇摇头。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外头魏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尴尬。

许晗如同见了救星一般,“什么事?赶紧进来。”

“刚刚外头有消息传进来,听说承恩公世子去了永毅侯府,将世子夫人抽了一顿,如今正在拆侯府的房子呢。”

许晗错愕的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拆房子?为何要拆房子?

她赶紧套了外衫,又拿了斗篷,急急忙忙的冲徐丹秀道,

“娘,我去看看……”

……

永毅侯府,萧徴背着手,站的远远的,看着小厮们拆房子。

很快,一座院子被夷为平地。

永毅侯府的下人原本是在看热闹的,这会也都纷纷退开,作鸟兽散了。

永毅侯站在那里,又惊又怒,不知如何是好。

说真的,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世家,有的已经上百年,就算有矛盾,可从来没人和萧徴这样。

一言不合,将人打的没人行,叫的没人腔。

更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动起手来。

“世子。”永毅侯决定跟萧徴开诚布公的谈,“这事,我承认是马氏做的不对,怪马家和我们家素日教养无方,让她做下这样的错事。

“只是这事到底是镇北小王爷的事,就算要生气,那也该是小王爷生气,怎世子表现的如此?”

听到这里,萧徴提着马鞭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道,

“小王爷是本王的挚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赔钱是一定要陪的。”他转着马鞭,一根马鞭在他手里玩出了花来。

说着,手一抬,直直剁向他脑后的一株水桶粗的香樟树。

马鞭呼啸,划破空气带起的暗哑声一止,永毅侯的脸色瞬间跟着发白。

“京城就这样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后总要见面的,没必要闹成如此,是不是。”

萧徴懒洋洋抬着手,转着马鞭,说道,“怎么,你觉得我是成心跟你闹么?”

“对啊,我就是成心的呀,谁让你们府上犯到我手里了?”

“怎么,后悔护着马氏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马氏吃着娘家饭长大,进了你们家孝敬婆家,上了你家族谱,怎么,现在要丢马氏出来了?”

他低笑一声,看向永毅侯,轻轻吐出两个字,“晚了。”

就算交出马氏,永毅侯府也不要想好,当年霍家的事情,永毅侯府可不是清白的。

远处有呼啦啦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见到一脸惊慌的小厮带着人过来。

一身蟒袍的三皇子,后头跟着的是永毅侯府的老夫人,还有几个人。

院子里,屋子已经拆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院门。

萧徴眯眼看着三皇子他们越走越近,待他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用鞭子轻轻往边上划了两划,

“让开。”

说完又回头看着脸上喜色一闪而过的永毅侯,“一刻钟可是又要到了,银子没有的话,我就让人继续拆下一个院子了。”

他抬起鞭子点了点,“要不,就那座吧。”

永毅侯顺着马鞭指的方向,那是正院……

“你想干什么?这是天子脚下,这是王法之地,不要以为这是你们承恩公府,能由着你为所欲为。”

三皇子被萧徴这一幅完全没把他,没把整个皇家放在眼里的狂妄气的连温和稳重都不装了。

萧徴看了眼三皇子,又立刻收回目光,愉快的甩了两下鞭子,斜一眼三皇子,再斜一眼永安侯,昂昂然,慢吞吞往正院而去。

一幅就是不把你们放眼里,就是欺负你们了,怎么样吧的姿态。

“这样无法无天,没有王法了?殿下,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来人,去报官。”

“咱们家进强盗了,快去报官!”

跟着三皇子一起来的永毅侯老夫人敲了敲拐杖,连喘带骂,朝着萧徴就是一通发作。

萧徴站在不远处,微微眯着眼,看向满脸怒容的老夫人,仿佛在思忖应该怎么办。

“怎么,你们侯府什么肮脏事都能做,我连帮着讨回公道都不行吗?老夫人,您这么一把年纪了,脸呢?”

他响亮的拍着巴掌,“说起来,你和骠骑大将军府上的老夫人是一辈子的好友吧。”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你好友一家的死,可和你儿子有莫大的关系呢。”

“不过也是,儿子总是自己的,好友算什么,对吧。”

永毅侯老夫人仿佛被戳破了的皮球,忽然泄了气,手颤抖着指向萧徴。

“你胡说八道什么!”马老夫人急的眼珠都红了,“你造谣中伤。”

“这造谣中伤不是脱口而出,因为心虚吧?是吧?三表叔……”

淑阳长公主是当今的长姐,三皇子与萧徴的父亲是表兄弟,算起来,萧徴确实要叫三皇子一声表叔。

“你闭嘴!”三皇子一声怒喝,气的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霍家的事情是整个朝廷的禁忌,不是不能说,而是因为大家都不忍说,不想说。

本来三皇子来是帮着撑腰的,可不但腰没撑成,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不管萧徴是真的知道了,还是试探,三皇子心里都敲起了警钟。

许晗到永毅侯府的时候,侯府的院子已经被萧徴拆了三座,第四个院子正拆了一半。

见到许晗,萧徴急忙上前,低声问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乌烟瘴气的,没得把你给熏着了。”

许晗指着狼藉一片,还有边上面色铁青气的牙打颤的永毅侯,永毅侯老夫人靠在丫鬟身上,一幅要晕,又坚强的硬挺着的样子。

萧徴老神在在说道,“他们家不肯赔钱,我就拆拆院子玩咯,他们家的院子可抵不上你的委屈,拆院子也不过是给赔款打个折。”

“镇北小王爷的委屈可还没算呢,只不过是马车钱二十万,你这一座院子不过值一万两,可还有十六万,你们得给啊。”

“啊呸!”永毅侯气得跳起来,“你不如直接去抢。”

“那你们府上的人想杀人,为什么不直接闯到王府去杀小王爷试试看?”

他顺手搭在许晗的肩头上,一幅好哥俩的样子。

永毅侯语塞,指着萧徴对三皇子道,

“殿下,你听听,你听听,殿下何时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小王爷,我们家确实做错了,我们可以私下里谈,承恩公世子着做的太过分。”

许晗原本一直望着前方没吭声的,听到这里,她凝了凝眉,扭头睨过来,

“为什么要私下谈,你们要陷害我也没说私下和我报个信啊。”

“我觉得世子做的很对,一点也不过分,我的委屈可不只这么点呢。”

永毅侯愣住,“……”

就是三皇子都忍不住看了许晗一眼。

萧徴则是咧着嘴,鼻孔朝天,一幅洋洋得意的模样。

许晗直了直身子,轻了轻喉咙,

“这事就是打到御前本王也是不怕的,就不知侯爷敢不敢去御前说道说道,既然侯爷一心要护着马氏,那么我们也不会拦着。”

“只是侯爷也不要心疼这区区几座宅子了,要心疼钱,那就将银子赔了我们。”

“我们立刻就走人,也不追究马氏和安平公主一起算计我的事。”

永毅侯没料到不禁萧徴是个心黑的,这个小王爷更是心黑的和墨汁一样,他低声发狠道,“好,你让下头的人住手……银子我给……”

萧徴淡淡瞄他,“银子先拿过来,不然等我的人停手,你不给银子,我找谁哭去?”

“这里可都是你们的人,我们很怕的。”

永毅侯气怔无语,怕?只差上天了,还怕,鬼都不信啊。

“十几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要去筹措,不然你就将整个府拆了吧。”

他发狠的看着萧徴和许晗,脸色发寒。

萧徴摇了摇马鞭,仿佛思考了一番,又问询了许晗的一下,道,

“行吧,那你就写个欠条,将侯府抵给我,还有,既然推迟给,那就要给我利息,我要将马氏带走……”

永毅侯大惊失色,大叫,“不行……”

他豁出去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马氏手里的东西吗?否则,他护着这样一个败家乱门的臭娘们做什么?

带走?万万不行!

萧徴带走马氏,不过是想从她哪里问一问当年马指挥使在霍家那事里动的手脚。

他见永毅侯这副样子,心头又起了疑惑。

永毅侯对马氏的维护不是出自真心的,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清楚。

既然不是真心,又这样维护,那必然是有所图。

图什么?总不能说他看上了自己的儿媳妇,那就是马氏手上有永毅侯想要的东西。

或者说,马氏捏了侯府什么把柄。

他玩味的摸了摸下巴,看来,马氏那是必须带走不可了。

三皇子在边上早就烦了,永毅侯叫他过来是为了威慑萧徴,可萧徴没威慑道,反而脸伸出去被打的啪啪响。

他不乐意了,不耐烦的道,“舅舅,那个马氏你交给阿徴带走就是……”

永毅侯心头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偏偏现在人多,他不可能告诉三皇子马氏手里捏着要命的东西。

一旦真的被萧徴带走,万一给审出个什么来,到时候死的可不是他一家,就是三皇子,转眼就要在皇上那里失去信任。

萧徴才不管那么多,点点下巴,示意白灼去把一滩泥一样的马氏拖出来带走。

至于银钱,萧徴示意白灼留下,永毅侯这里有多少拿走多少,其他的让永毅侯打欠条,同时还让三皇子也在欠条上按了手印。

永毅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徴将马氏带走远了。

“殿下,那个马氏手上可拿着当初马进山进献银子的清单……”

三皇子闻言,顿时惊的面色煞白,

“你怎么不早说?”

想到刚才还是他怂恿永毅侯将马氏交出去的,顿时追悔莫及。

……

许晗这段时间并不太顺畅,饶是徐丹秀不信佛,只信自己的性子,也坐不住了,在许晗回家的第二日就带着下人风风火火的要去城外福宁寺上香。

许晗也要跟着去,被徐丹秀给摁在家里,让她好好休息压压惊。

还没到城门口,徐丹秀的马车就被挡住了,外头闹哄哄的。

有人搓手抱怨,“这位架子可真够大的,还当自己还是那个受宠的公主呢?”

有人开头,骂的人就多了起来,

“草,冻死老子了,她不过是出门去庙里思过,怎么整的要出游一样?”

“还去买胭脂水粉……”

有人猥琐地道,

“你懂什么,娇娘爱俏,山里也是有男人的……”

这话就有些说的难听了,徐丹秀最看不得男人开这样的玩笑,只是,公主……

她心头一动,难道说是安平公主?

她还没找她的麻烦呢,正巧,碰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