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凉县城门外。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城门中来回穿梭着,有小贩,有商户,也有来广凉县闯荡的异乡人。只是今日与往常有了些不同,城门口把守的官兵多了一倍,他们盘查着进出的每一个人,徒增了些紧张气氛。
街坊之间也渐渐流传开,昨夜广凉县大户金府的老爷金威遭人杀害,县令马游赋极为震怒,连夜下达了通缉令,捉拿主犯以及从犯。街上的官兵也多了起来,百姓对此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据说是那陈三干的!”
“陈三?我好像见过他,看他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分文的样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好像那金威抢了陈三的娘子,那陈三气不过,把他家祖屋卖了请了个杀手,去暗杀金威呢!”
“那金威也是罪有应得,仗着小舅子是县令就无法无天了,哼,我倒觉得杀的漂亮。”
“嘘,轻点,官兵来了。”
对于市坊间的议论,大多都是站在陈三这一边的。金威平时的恶行他们也看在眼里,早就希望有人能够惩治一下这个县中恶霸。
一队官兵走到集市的告牌前,领头的从怀里拿出几张画像,贴在那木牌上。周围的行人纷纷聚了过来,那领头的转过身,对着面前的百姓,提起嗓门高喊道,“此二人乃穷凶恶极的亡命之徒!昨夜杀害了金府的金老爷!凡是发现线索上报的,奖银十两!生擒主犯的!奖励白银五百两!”
连喊了几遍之后,几人就提着浆糊桶离开了。人群一下子凑到那告示牌前,想看清楚那画像上的人。
画像上一共两个人,主犯是长相颇为普通的青年,从犯是有些憔悴的陈三。
“呀,果然是陈三啊,怪不得我看他家昨天夜里被官兵给包围了。”
“这主犯没见过啊,是外地人吗?”
“五百两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在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头发似火般红的少年从层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那画像前,双手抱胸,对着那画像看了一会儿。
“五百两……能吃好几顿啊。”红发少年舔了舔嘴唇,深红色的眼眸里闪着精芒。
“嘶啦!”那少年一把将那画像撕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细观察。周围的人群皆注意到了这少年,他身高算是比一般人矮些,相貌清秀,一双剑眉和如火焰般的头发尤为扎眼。让众人感到惊讶的是,他的额头上,竟长着一对小小的犄角!
“妖怪啊!”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尖叫,所有人不消片刻便跑的没影了,只剩那少年孤零零地在告示牌前站着。
“恩?人呢?”红发少年抬起头时,发现四周半个人都没了,满地是凌乱的菜叶,不禁有些疑惑。
“不管它,我得先找到我的五百两饭钱再说。”少年一身劲装,将画像插在腰间,便离开了集市。
……
广凉县衙门。
“岂有此理!你们办事就这效率?让你们找了一个晚上还没找到!要是让犯人跑了怎么办!”胡子有些花白的县令马游赋大怒道,猛地一拍桌子。
“大人息怒,昨夜赶到陈三家已是深夜,实在是不好找人。我们早上就加强了城门口的排查,街上的巡逻也加了一倍,相信他一定跑不了,捉拿他是早晚的事。”身着捕头服的男子在堂下低头道。
“给你们三天时间,抓不到,这个月的俸禄全部减半!”马游赋气消了些。
“可是这主犯……可能捉拿起来有些麻烦。”捕头顿了顿。
“什么麻烦?”
“金府之中一共三具尸体,一个是金威老爷的,一个是陈三的娘子张凤的,还有一具是那杨城飞的。”
“哦?这杨城飞又是什么来头?”马游赋对于江湖之事所知甚少,不由得问道。
“这杨城飞来头不小,是武林中近几年声名鹊起的高手。我也有所耳闻,他算是这一代中的顶尖高手,能和武林盟主打一架的那种高手。”捕头用尽量直白的话向县令介绍杨城飞。
“那又何如?还不是死了?”马游赋脑袋没转过弯来。
“那也就是说,这名主犯的实力还在这杨城飞之上,那杨城飞当年可是能以一敌三十的绝世剑客,以我们县府里的兵力,恐怕……”捕头拖长了尾音。
“嫌人少的话就去跟守城军借兵啊,你在这喊有什么用?”马游赋翻了翻白眼。
“属下遵命。”捕头一抱拳,转身匆匆地跑出门。
小小的衙门大堂中,此时只剩下了县令和主簿两人,其他的捕快全都出去巡逻了,整个衙门的人手几乎都用在追捕两名犯人上了。
“娘的,这两个人杀谁不好,敢杀我的外甥,简直不把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了!”马游赋气呼呼地骂道,旁边的主簿瞄了他一眼,又埋头开始记录文案。
“要是被我抓到了,必将他们抽筋扒皮,拿去喂狗!让他们看看,惹怒我是什么下场!”马游赋说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黑影靠了过来。
“你说要抽谁的筋,扒谁的皮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马游赋的耳边响起,他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一把冰凉的匕首慢慢地滑到他的脖子上,他顿时吓得腿一哆嗦。
“你……你是谁!”马游赋瞪大了双眼,脖子上抵着的匕首几乎令他快要窒息过去。
“你不是刚才还说要抽我的筋吗,现在我在这了,倒不认识我了?”身后的人笑道。
一边的主簿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马游赋身后的青年,虽然脸上有一块深深的疤痕,但依旧能辨认出来,正是那画像上的主犯。
“他是那个主犯!”主簿惊呼道。
“大胆狂徒……你,你竟敢威胁朝廷命官!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马游赋鼓起最后的一点勇气,沉声道。
贺鼎早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便来到了衙门,其实他还先去了一趟金府,发现那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三具尸体已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被抬到了衙门的停尸房内。于是顺道来了衙门,在屋顶上等待了许久。
“你说我都已经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说我眼里有没有王法?”贺鼎微笑道。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马游赋见威吓没有用,声音顿时颤抖了起来。
“我来这里有两件事。”
“你……说来听听,本官或许会答应你。”马游赋强撑着脸面,但腿却颤抖不已。
“第一,撤掉街上的通缉令,调回城门口的驻守,不许再追查我跟陈三。第二,张凤的尸体在你们这吧?我要你们给她厚葬,在她墓前亲自拜三个响头。如果被我发现这两件事有一件没办好的话,这桌子就是你的下场。”贺鼎提起另一只手,暗暗催动莽牛劲,一掌重重地拍在木桌上。
只见木桌“轰”的一声,在那一瞬间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碎成无数碎片。马游赋吓得魂不附体,身下的地面湿了一片。
“我还要跟你提个醒,人多是没有用的,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知道吗?”贺鼎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知……知道。”马游赋惊恐地答道。
“知道就好,我看好你的表现哦。”贺鼎在马游赋的耳边轻语道,随后慢慢后撤,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里。
大堂里只剩下惊魂未定的马游赋和主簿,贺鼎的声音消失足足半晌之后,他们才敢开口说第一句话,“主簿啊,你看看他走了没?”
“好像,好像走了。”主簿呆呆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句话的马游赋仿佛脱力般的瘫软了下来,额头上满是汗水,内衣早已湿的能拧出水来。
年过五十的马游赋受了如此惊吓之后,胸口着实发闷,脑子也有些胀痛。他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爬到县令的这个位子,他可不想还没享受多久就前往西天极乐世界。
“大人!兵我已经借到了!我借了一百号人,这次一定能把那两个凶犯捉拿……”捕头从门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到大堂里满地的木屑碎片不由得呆住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捕头看向坐在木椅上的马游赋一幅狼狈的样子,还有地上的一滩不明液体。
“看什么看!”马游赋怒道。
捕头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大人,那一百守城军已经准备待命,就等您一声令下……”
“待什么命!我那外甥是死有应得你知道吗!自己没本事惹了这么个高手,老子差点也要交待在他手里了!”马游赋几乎是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
“大人……”
“大什么人!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街上巡逻的捕快给我调回来!撤掉城门口的驻守!还有!把那个张凤的尸体给我抬出来,我要给她厚葬!”
“这……”捕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不明白这马游赋到底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竟说出这种话。
“还不快去!”马游赋脱下鞋子,狠狠地甩在捕头的脸上。
“是!”捕头捂着脸,转身快步跑出了衙门。
屋顶上,一个青年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我吓唬人还是蛮有天赋的嘛。”贺鼎笑道,纵身一跃,消失在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