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鼎现在很累,很想睡一觉。
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像这样累过。
从洞穴里出来后,贺鼎发现那洞是处在千丈悬崖的中心位置。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渊,头顶是望不到头的悬崖,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该怎么下去?
好在悬崖上生长着不少的藤蔓植物,贺鼎选了其中较粗的一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下方爬去。
贺鼎也不知道自己休息了多少次,手臂的肌肉鼓胀到了极点,同时强烈的酸麻感刺激着他的全身。虽然自己这一年都有强健身体,但如此高强度的运动量,以他目前的身躯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天黑时分,贺鼎的脚终于触到了地面。此时的他已经浑身脱力,两条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流失过多的汗水而处于脱水状态。贺鼎此刻脑袋也开始发晕,他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贺鼎正在林间慢慢地走着,寻找着可以让他栖身的地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我的妈呀”,于是寻着声音摸索了过去。
天空逐渐昏暗了下来,贺鼎在周围找寻了一会儿,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视力,他终于发现在前方有一只灰豹正压低了身子准备进攻,而进攻的对象,是一个惊魂失措的中年男子。
“畜生!”
贺鼎低喝了一声,双脚猛地发力,几乎与那灰豹同时冲了出去。他疯狂地运转着真气,将所有的真气汇聚到脚尖,并且催动了莽牛劲。
莽牛劲第三层!
贺鼎迅速地冲到那灰豹身旁,飞起一脚,这蕴含贺鼎所有真气的一脚重重地踢在了灰豹的脖子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灰豹的脊椎瞬间粉碎。灰豹哀嚎一声,在空中转了两圈,掉到地上,两腿抽搐了几下便咽了气。
“呼……总算赶上了。”贺鼎松了口气,确认灰豹丧命之后,他走向那中年男子,问道,“大叔,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贺鼎只觉眼前金星四射,天旋地转,一阵无力感涌上大脑。
“不好,到极限了吗……”贺鼎暗叫着,然而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陈三惊魂未定地看着昏倒在自己面前的贺鼎,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是他救了我?”冷静下来之后,陈三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看着地上死去的灰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着。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鬼地方!”虽然不知道这个青年是怎么杀死灰豹的,陈三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有些凉意的凄风吹来,更是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吃力地背起地上的贺鼎,在夜色中离开了这片树林。
……
牛岐山脚下,广凉县。
因为紧挨着牛岐山,广凉县的本地人口并不是很多,很久以前夔牛在此处开宗立派之后,便有许多人带着家眷逃到邻郡去了。好在牛岐山行事比较低调,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故这几百年间也算是比较和平。白天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里的药店生意颇为兴隆,时常会有修妖者下山买药,因为牛岐山有严格的规定,与凡人做生意可以,但不许你不付钱,一旦违反,就扔到鼠狱里关上几天,所以这里的商家也挺乐意和修妖者打交道。
陈三按着腰间的药兜,在一家药店前站定,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后进了店里。
“呦,这不是陈三吗?几天没见到你了,去哪逍遥了?”药店掌柜见是熟人,朝陈三打趣道。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逍遥啊?这几天忙的我都没去采药。”陈三摆了摆手。
“哦?那你都忙啥呢?难不成……”掌柜一挑眉,手撑着柜台,头伸了过来,脸上露出坏笑。
“去去去,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要办!”陈三一脸严肃。
“正事?”
“我前几天挖到一个好货,你看看。”陈三朝身后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从药兜里拿出那株险些让他丧命的蓝灵草,放到木柜上。
“哦?居然是蓝灵草?你在哪里挖到的?”掌柜眼睛亮了。
“哎,还能在哪挖到的,不就牛岐山吗……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给掌掌眼,看能换多少银子。”陈三有些焦急。
“我看看啊……”掌柜将那蓝灵草小心地捧在手中,凑上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又用鼻子嗅了嗅味道,眼珠子咕噜一转,正色道,“你这株蓝灵草放了有两天吧?”
“你咋知道的?”陈三顿时一惊。
“闻出来的。”掌柜将蓝灵草放回原处,一本正经地说道,“蓝灵草的价格依的是新鲜程度而定,若是你刚挖出来带到我这里,我二话不说马上按市价买了。可你这已经放了两天了,蓝灵草的药力都流失了一半了,价钱也可就只剩一半了。”
“啊?那……那能换多少钱?”陈三傻眼了。
“市价的一半,二十两。”
陈三犹豫了会儿,心说这可是自己拼了老命挖来的,就值这么点?但思索了一会儿,自己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只见他咬了咬牙,一拍桌,“好,二十两就二十两!”
“痛快。”掌柜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二十两银票放到柜台上,心里暗暗说道,“这傻子随便说几句他就信了,哈哈哈哈……”
“你再帮我抓一点补药。”陈三将那银票攥在手中,说道。
“补药?谁用?”掌柜好奇地问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又不是你吃。”陈三有些恼火。
“是我多嘴了。”掌柜拍了拍嘴,转身从药房里抓了几味草药,在秤上称过后,用纸包成一团,递给了陈三,并嘱咐道,“回去用小火慢熬,记得一天吃两次。”
“知道了,多少钱?”陈三接过药包。
“八十文。”
“给你。”陈三从兜里掏出一贯铜钱,拿去几枚后放在木柜上。不等掌柜把钱数完,便转身出了药店。
“慢走啊。”掌柜在店里喊道。
白天的太阳实在灼眼,路上的行人不少都打着油纸伞遮阳。陈三松了口气,兜里揣着二十两的银票就是让他舒心了不少。他半眯着眼睛,顶着烈日往自家走去。
在烈日下快步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陈三满头大汗,在一处破旧不堪的瓦房前停了下来。说是瓦房,那梁上的瓦片已经碎的碎,少的少,有些没有瓦片的地方就用茅草盖着。然而瓦房虽破,倒还算不小,有着几间偏屋和一个小小的院子。
“娘子!我回来了!”陈三向屋子里喊了一声,推开木门,快步跨过院子里几只啄米的母鸡,来到房门前,推门进去。
屋里一个妇人正在给床上的青年擦洗身体,身着简朴,却盖不住其姣好的容貌。妇人见是陈三,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迎了上去。
“不是说买药吗?怎么去这么久?”妇人问道。
“天热,走的慢了些。”陈三搪塞道。
“药呢?”
“这呢。”陈三把药兜里的草药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青年,走到角落里的药罐前,开始生火,“你接着给恩人擦身体吧,我来熬药。”
“咚咚咚!”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三抬了抬头,妇人将毛巾扔回盆里,说:“我去开门吧。”
陈三点了点头,心说这时候谁会找上门来,然后又埋头点起火来。他掏出火折子,捏了一把干草丢进炉子里,使劲地对着火折子吹了几下,干草堆便冒出了阵阵白烟,陈三赶紧添了几根干柴,交错地摆放在草堆上面。
火渐渐地生了起来,陈三拿了把扇子轻轻地扇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青年,自从那天把他背回来之后,已经足足睡了一天多了。陈三见那青年身上也没什么伤口,估计是身体太虚才晕倒的,所以才去药店抓了几味补药。
“相公!救我!”
院子里传来陈三娘子的叫喊声,陈三神色大变,口中喊了声娘子,便立马扔下了手中的扇子,冲到了院子里。
陈三愣住了,他看到一个膘肥体壮的男子正抓着他娘子的手不放,身后跟着两个高大健壮的凶恶男子。那肥胖男子手劲大,妇人挣脱不开,只能用另一只手击打着那男人的胸膛,然而只是徒劳。
“阿凤!”陈三叫了那妇人的名字,“金威,你,你想对我娘子干什么!”
陈三自然认得那体态肥硕,身着富贵的男子。那男子名叫金威,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流氓,仗着自己和官府有些关系,家里又有钱,在这一片地方几乎是为所欲为,无人能管,算是当地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