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论道对弟子的考验并无定数,每个门派各不相同。东林寺首次论道时,曾设下经辩僧数位,不论神通妙法,只言佛法玄奥,虽无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异像,但言辞浅白,佛理高深,一些道门中人居生出辩无可辩之感,亦使众多佛门弟子顺其理念,不费吹灰之力,便确立了天下第一寺的地位。
广元派则设下道禁重重,不看根骨修为,只重悟性。其间万千道语,似道途条条,竟给人无所不包之感。诸多修士深感拜服。更有一位筑基圆满修士,借此一举还丹轰动天下,至今亦津津乐道。
其它几个门派之考验不一而足,但俱是贴切本门修行前路。不过如碧落剑派这般干脆的也是首次,只是纯粹的剑意,让唐易不由想起林立可的打打杀杀之言,虽是简朴直接,却很是妥帖,不由哑然失笑。
唐易不是曹操,宋渊和济宁也不是程昱,自然不会问他因何而笑,只是宋渊感觉唐易似乎对此颇感兴趣,不由提议:“唐兄如有雅兴,不若前去体验一番。”
唐易兴致勃勃,爽快应下:“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又望向济宁:“不若一同?”
宋渊笑道:“大师若是有意,自便即可。”
“阿弥陀佛,谢过两位施主好意,贫僧唯念佛法,这盛情却难享了。”济宁笑而推辞。
“既如此,那我便独行了。”言罢,唐易告辞而去。
唐易走后,宋渊遂邀请济宁:“大师,咱们上山吧。”
济宁自是客随主便,二人凌空而行,前往山巅。
……
天上的异象早已悄然消散,苍穹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空中还偶有白鹤掠过,留下声声清鸣。
山门前的修士无暇顾及这些,俱盯着前方的白玉阶石,这条玉路今日显得分外耀眼,原本蜿蜒之处尽皆隐去,只余下一条笔直之道,直达山顶。目前在其上的修士无人走的太远,但慢慢亦分出了层次,少部分已经行了近十分之一的路程,但更多的初始便被困顿。此时人群依然庞大,玉阶虽是宽阔,仍有不少人还未登上,应是某种禁制缘故,玉阶之上亦不显拥挤,修士之间的间隔不多不少正好半尺,看起来就如碧落剑派给人的感觉一样,一切井然有序。
唐易也不着急,任凭人流涌动,随着慢慢前行。不久,便来至台阶前,他抬步而上,人刚立稳,忽而四周似是安静下来,是一种沉寂的宁静,没有一丝声音。
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唐易感觉恍若进入到另一个空间,天地一片虚无,唯有丈许距离前,漂浮着一柄光华浮闪的银色法剑,却并非是真正的法剑实体,其中隐藏的威力并不强大,但之上蕴含的剑意很是纯粹凝炼。这剑意虽是虚幻,却攻人心神。然而考验的并非只是修为,如若根基浑厚,或是心神圆满,或是道心坚定,皆有望过关。
唐易暗自思忖:“这等考验对修为的高低并不看重,一切只是精神和虚无,即便筑基境界,若是根基缺漏,亦未必能走太远。”
修行界中的宗师人物和仙门大派毕竟只是少数,最为庞大的群体还是低阶修士。修行界发展至今,哪怕再为普通的练气功法亦不会有太大的缺漏,可修炼同样的功法,仙门大派弟子还是有他人难以企及的优势。自家门派的传承也好,师门长辈也罢,所给予的指点才是最为宝贵的。功法说到底只是死物,未必适合每一个修士,修行虽是在个人,但若高人引路,自是事半功倍。
若无名师指点,修士的根基难免有些缺漏,这等考验对于他们并不算公平。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并非坏事,经过此剑意考验,必定会有一番别样的体会,若能就此查漏补缺,日后根基会更加稳固,这亦算是碧落剑派给予这些修士们的一个机缘,从而结下一些善缘。
“此举可谓一举两得,清月道人果真不凡。”想通其中关节,唐易更是敬佩。
就在此时,那道剑意突然光华尽敛,没有一丝声响,直奔唐易而来,瞬间刺入其身。唐易未曾抵挡,任其施为,然而这剑意对唐易毫无作用,带不来一丝伤害,至此,这第一阶梯便算已过。
唐易并未继续前行,而是站于阶梯上闭目凝神静思,似是有所体悟。
不久,忽听一声闷哼,随即下面之人便看到第三层玉阶上的修士少了一位。而后此人瞬间出现于山门之前,脸色苍白,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滴落,显然痛苦至极。修士自从踏入道途,正常情况下,身体机理便能时刻维持于最佳状态,连出汗都很不易,更何况如此狼狈。看这位道兄模样,众人心知,这玉石阶梯上的考验看来甚是不易。
此人毫不犹豫,直接盘膝而坐,就地打坐调养。
这只是个起始,随后越来越多的修士被剑意打落至山门。起初只是一些散修,后来渐渐仙门之人也未能幸免,再往后那些天资卓越的大派弟子亦是如此。每位被打落至山门的修士模样皆为惨然,可也俱不耽搁,个个迅速打坐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