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剑派为此次论道已筹划了三千年。临到近头,上下自是一派喜气洋洋,而诸多修士的莅临也使得众人一片繁忙。
这些俗物杂事对于程孝先来说却影响不大,到了他的修为境界,反而不需太多的应酬。因为很少有修士能劳动他来费心,除了那几位同为绝顶的宗师,当然如今这其中又多了一个唐易。
程孝先非常重视唐易,自然不是因为唐易如今的修为。此次前来论道的宗师人物,即便到了还丹八转境界亦不能让程孝先挂心,更遑论亲自迎接。对他而言,只要不是九转绝顶的宗师,其余不过一剑而已,并无太大差别,就如同蝼蚁只是蝼蚁,哪怕再为强壮。
只是唐易到底有些不同,程孝先不得不承认,他看不透唐易,即便和唐易走了一路,可依旧看之不透。此事令程孝先都微感诧异,毕竟代表着唐易在某些方面必定胜过他。对于这种修士,程孝先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尊重。
安顿好唐易一行后,程孝先漫步向山上行去,一路上无数弟子向他恭敬施礼,程孝先一一点头回应。这些弟子在外或许清傲自持,面对程孝先却崇敬有加。
这一山的风景程孝先不知看了多少载,可依然觉得有趣,特别是如今,碧落即将完成三千年的夙愿。这是历代祖师为之奋斗的伟业,每一位得入碧落的孩童,都通晓碧落这个数千年的愿望,饶是程孝先对除求道外的其余之事并无挂怀,此时也有些动容感慨。
……
山的顶端是一片云海,飘飘荡荡,将诸多楼阁守护其中,这周遭云海,看似缥缈,实则三千年来多少碧落还丹宗师加持至今,才有了如此规模。
最中心的便是碧落大殿,程孝先径直而入,里面空空荡荡,谢玄不知去了哪里,唯有一道袍打扮的修士端坐于蒲团,见程孝先进来,微微颔首:“师弟辛苦了。”以程孝先的修为在碧落剑派当属首屈一指,而他上面仍有一位师兄,乃为当今碧落剑派的掌门宋渊。
宋渊是同辈中最早入门的,不少的师弟师妹都受过他的指点,程孝先自然也不例外,故此一直对宋渊尊敬有加。
“身为碧落一份子,本就是应该的。”程孝先微微摇头,随后道:“我把唐易和安师妹安顿在了半山居。”
半山居自然就是唐易所住之地,宋渊闻言有些惊异,这种顶级的迎客之处,非来人极为尊贵,即使闲置亦不可入住。
未曾想程孝先对唐易的评价竟如此之高,但宋渊没有多做过问,他深信程孝先的眼光,只是对唐易更凭添了几分好奇。
宋渊默然道:“天下广阔无域,无数奇人异事藏于其中,这位唐道兄到底来自何处?”
程孝先略做沉思:“我跟他同行一路,唐易周身气机清正无比,真元浑厚凝练,根基更是牢固,绝非一般散修真人,最重要的是此人看似寻常,对其却总有把握不住之感。”
“师弟尚且把握不住,那此人倒真是了得。”宋渊由衷赞叹一句,:“听谢师弟说,这位唐道兄好似不足百岁?”
程孝先点点头,心中升些感喟,他自负从来不逊于人,未曾想却被唐易打破。
“如此也好。”宋渊笑了笑:“幸亏师弟提前探知,看来对此人更是要重视几分。”随后说道:“如今论道在即,师弟也多操劳一些。”宋渊面容飘过一丝忧虑,他和程孝先多年师兄弟情意,自然不会避讳。
“师兄放心。”程孝先应承着。他知晓师兄因何忧虑。
天道之下,有涨有消,极难有恒久兴盛的宗门,碧落剑派这三千年来,一直乘上升趋势,此次论道更是达到一种巅峰,这是机缘,若处理不当便是劫数。
宗门当今存在一些隐患,只是随着碧落剑派的威势愈发高涨,诸多问题并未爆发出来,可也正因如此,问题愈发严重。
碧落剑派比之其它宗门最大的不同,便是少了些清静无为,多了几分规矩束缚,由此促使了门内弟子异常团结,齐心协力发展宗门,才能迅速的立足于修行界中。可现今却导致了门下弟子的狂妄自大,若是心性不佳,日后必成祸患。事已至此,并非朝夕即可扭转,只得尽力壮大宗门,以求门派绵久悠长的辉煌。
……
半山居虽不算大,唐易独居一座小楼,余下之地也足以缥缈宗之人居住。日子当真甚是悠闲,默默等待论道的开启。
碧落的夜景亦是格外美丽,落日余晖早已被银月替代,月光晖晖洒洒的铺满一地,唐易看着熠熠生辉的星辰,并无孤寂之感,反而勾起兴致,抬步沿着月光而起,一游这四周诸山。
头顶清月,脚踏青山,漫步而行,不知其远。忽而闻听林间有委婉清丽悦耳之章,琴音袅袅,如同流水般连绵动人,若隐若现,若有若无,飘飘渺渺的沁入心灵深处,使人心醉。
顺着清音而去,林间有一中年修士盘膝而坐,手抚素琴一只,旁边引燃香炉一盏,不知是何种香料,异香扑鼻而不浓郁,闻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