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以梁换柱(1 / 1)

山河胥 顾平生 3546 字 3个月前

哧!

哧的一声,长剑决然,连颤抖都没有,业已刺穿左钦。

从胸口进,自后背出。

剑尖透体,血水鲜红。

柳胥的心,突然疼痛。

出剑那一刻,他的手不敢颤。

因为一毫厘之差,便是一条性命。

出剑过后,他的手,不敢收。

虽然这剑,只有二指宽。

噗...

一口鲜血猛的狂喷而出,血雾漫天。

左钦神情定格,他望向柳胥。

没有痛苦与恨怒,只有满目的不相信。

那目光太碎心,柳胥大痛无言。

哧!

柳胥啮齿,神色冰冷,猛的抽剑。

剑发力,应声抽出,左钦瘫然倒了下去。

四周风烟俱静。

狭长银剑上沾染着前者的血,滴答作响。

柳胥转身,向远处望了一眼,旋即跃步,踏上一匹官马。

驾!

一声轻喝,他疾驰而去。

立时风尘扬起,官道弥漫。

回首动作都没有!

片刻后,两位黑衣人从草中出现。

他们疾步,向地上左钦的尸体飞去。

吁吁吁...

却这时,陡变突生。

平函谷外侧,一匹贩运茶叶的马车路过。

此际正收缰绳,勒马止蹄。

两位黑衣人见有人来,立时隐入荆棘。

“小七,发生了何事?”后面人轻喝。

“你们快过来看看!”马车上的人惊叫。

吁...

片刻后,后面五人到来,见到惨幕,立时大惊。

“快些报官吧!”一人道。

“好,你们守在这里,我去前面的驿站报官。”领头者道。

语出后,那人策马奔驰而去。

江湖混乱,官道上都有驿站,五里设一官亭。

故而支援很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官府的人到,正是叶羽领着一匹官兵。

官府既已出动,两裹面人偷偷潜入荆棘深处,褪下黑衣回往皇宫复命。

官兵到后,整理尸体,需要记录在册。

一番询问过后,六位贩茶者,得以离开。

一路摇摇晃晃,马车不快,驶离了官道。

却一出官道,隐入一所林子,那马车停下。

有两人合力,打开茶箱,左钦被抬了出来。

林子偏僻,却近处有一个草庐,一行人匆然入内。

庐内早有大夫等待,此际打开药箱,进行救治。

左钦呼吸均匀,并未受内伤,救治起来并不难。

只是失血甚多,需要静养。

半个时辰后,抹药包扎完毕,领头男子将一封信放于左钦枕边。

“王伯,这人就给你了。”

“但请放心!”

六位贩茶人转身,驾马再入官道。

恰这时,平函谷疏通完毕,尸体被运往驿站。

叶羽走向记录官,颐高气指,威严道:“状况如何?”

“禀司使大人,十人皆遭一剑戮杀,毫无生息。”

“身份核对过了吗?”叶羽再问。

“业已一一核对,只是...”

“只是什么?”叶羽问道,声音颇显严厉。

“其他九人能够辨认,却有一人面目全非,一时不法...”

“混账!发配者统总十人,九人对应,最后一人不自然得出!”叶羽怒然骂道。

“是,是,大人训诫的是!”

“此事急迫,将记录册交来罢。我回皇城,早时进行归档。”

“是!”

......

直至傍晚时分,叶羽方才赶回刑部。

柳胥在司使殿内,殿外有守卫,叶羽通报进来。

“如何了?”柳胥放下手上事务,开口便道。

叶羽赶的急迫,呼吸尚未平稳,轻吁道:“成了!”

二字一出,柳胥悬着的心得以放下。

“案册可曾带来?”柳胥再问。

叶羽近前,将一本文册递来。

柳胥接过,随意翻了翻,脸色从然。

“由你口述,让王执事补充完整,快些做成文案,尽早归档封印。”柳胥递还文册。

叶羽取来,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王执事是他们的人,只待文案做成,柳胥盖印封存,这事便算尘埃落定。

可谓天衣无缝。

唯一的纰漏处,便是左钦的去从。

故而叶羽试着问道:“那他如何安排?”

柳胥望来,并未做隐埋,笑然道:“无碍!信上我写的明白。他伤好后,会离开皇城,前往青阳郡。”

“青阳郡?”叶羽默然念叨,同时也觉稳妥。

因为青阳郡远在万里,这一去,倒也再无牵葛。

“我还有一事要你去做。”这时柳胥正经道。

“老大,你只管吩咐!”

“你帮我打探一下,右相长女发配在了哪处妓馆?以及现在境况如何?最好能快一些!”柳胥面色认真。

“待我将文册交托于王执事,便出去打听,明日绝然能给你讯息。”叶羽点头,随之转身告退。

柳胥起身,送叶羽出去,从始至终,一句感谢的话都未说。

因为不必要。

外边的天色已渐晚,殿内有些昏暗。

柳胥回身,取出火折,燃起玉烛。

玉烛晶莹发光,偌大司使殿只他一人,略显孤寞。

文案琐碎事,早已交托给了令使以及执事。

现今的他很清闲,近乎无事可做。

柳胥走动,在烛光中,踱了踱步子。

踱步时,很从然,一刻有感。

漠然间,一面清冷的面容,悄然浮现心头。

他回至案牍,拂一张画纸,蘸半点香墨,开始作画。

四周静谧,只有烛光照着他的影子,打落在殿墙上。

他鬓间的发很长,垂落在画纸上。

眉间微蹙,表情认真,动作细腻。

不多时,画上出现一位女子。

女子很年轻,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

那一年,他九岁。

在右相府,与她初见。

她很清冷,奏了半曲凤凰引。但却不明这旷世遗曲的意境。

柳胥指引,留下一句话,并不点透。

那一次,他们第一次说话。

时过境迁,再没遇见,一相隔,便是六七年。

许是她都忘了他了吧。

却今日柳胥见左钦,想到了她。

她是个小姐的身子;小姐的性情;小姐的命。

然一朝不幸,流落在了妓馆。

天下可还有比充当官妓,更悲苦的命运?

何况且,她的亲人皆被抄斩。

不知为何,柳胥又想到了她当初望自己的那一眼。

那般纯粹;那般迷离;那般可人。

这样的女子,都不该受罪。

却偏偏,都没好运。

柳胥提笔,在女子嘴角处又添几笔。

这一添,女子由清冷变为温柔。

嘴角的笑,似含似隐,极致美丽。

放下笔,柳胥起身。

因为有侍卫通报。

“何事?”柳胥问道。

“这是府外一人送的,说您看了便会明白。”侍卫伸手递来一个木盒。

木盒不大,长方状,颇为精致。

“他人呢?”柳胥接过,问道。

“人已经离开了。”

“你下去吧。”一声吩咐,柳胥握着木盒回至案牍。

没做多想,柳胥轻启。

一块琥珀色的麒麟脂玉,素然躺在其中。

只望一眼,柳胥便明晓,这是监天司的阳印。

曾在凤栖山,他与岳惊鸿交谈过。

轻然收起,柳胥的面容有些幽寒。

这天下,最会御人的,还是帝王心!

他起身,出刑府。

随意寻栋酒楼,吃了些食物,天已深晚。

蹒跚着步子,柳胥回府邸。

今夜无月,天色发黑,路上不见人。

沿着玉清街西行,不多时已来至怀安桥。

咯噔一下,柳胥惊然,背后发寒。

本喝了半壶烈酒,却一瞬间,酒意全无。

他握了握墨锋剑。

也是这一刻,一抹毫光骤然闪光眼际,一道身影于條忽中出现。

那等速度,实乃迅疾,一把匕首毫无预兆的抹向柳胥的脖子。

登时,柳胥大骇。

因为这一抹,太过非凡。

柳胥惊魂不定。

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没发现这人。

显然,今日他遇到了真正的杀手。

于是再不顾及暴露实力,他脚掌一踏,真元运转,幻然迈开了步子。

这一动,风雷生。

武王的威势展露无疑。

一念间,犹若虚幻,柳胥的身影,在空间传递。

只在突兀中,柳胥已然消失。

这是他,最为保命的手段。

但被逼了出来。

黑衣人的眸光轻然一惊,黑纱下的唇微微勾挑,一抹惊艳流露。

柳胥望来,竟发现杀手是位女子。

下一刻,那女子动作。

一声轻喝,虚空踩踏,她应声而来。

一瞬间,柳胥大惊愕。

这女子,竟还是位武王!

不敢有任毫大意,柳胥抽出了墨锋剑。

墨锋出鞘,剑吟如龙。

漆寒犹若墨冰一般的剑锋,陡然向女子进击。

这一剑,是一式绝学剑。

黑衣女子漠然一怔,不想知柳胥竟然不退,反而近身来战。

要知道,天下刺客,最出色的便是近战技巧。

所以一瞬间,匕首回收袖筒,女子从后背抽出了一把短剑。

叮!

一声轻吟,两剑交碰,风驰电掣。

柳胥收剑,出第二式。

这一式,应声而来,大开大合,怒然劈杀。

可谓十二分的霸道。

然女子不惧,瞬间提剑而起,遥指上空,一剑阻击。

墨锋宽厚,应天而落,势不可当。

女子身条柔弱,秉持着短剑,硬接这一击。

锵!

锵音起,电光四射,两剑对接。

女子竟丝毫不落下风。

柳胥的目光动颤,随之再出一式。

“讯风杀!”

一声轻喝,柳胥动作。

这一式,径取自稷下学宫,霸道非凡。

且柳胥身处优势位置,一剑施展,斜斩授首。

这一斩,可谓益加惊艳。

天下的剑招、不世剑法,不可计数。

却什么时机,用什么剑式,比剑法本身更重要。

这一刻,这一式,极尽绝妙。

黑纱下的女子,第一次动容。

动容不是害怕。

而是心生动颤。

她曾接触过很多男子,也曾杀过很多男子,却从没有一个,有他这样用剑的风采。

至少这一剑,吸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