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奉诏入宫(1 / 1)

山河胥 顾平生 3532 字 3个月前

消息传至大明宫,明皇杨旭一度龙颜大悦,飞鸽传令只八字。

招入皇庭,朕要重封。

八字一出,柳胥的运命得以扭转。

他要原路返回那个地方。

这事件,不在他的意料中。

他逃过生死,逃出安阳,却没能逃掉宿命。

宿命让他与皇庭有牵连,他回不到青阳。

有时候想想这世界,最奇特的还真是命。

该遇见的,终究是要遇见。

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不管你怎么躲。

却真到旧人相见的那一刻,他又该以何面目对视?

八年前,他初叫杨玄卿,要学那人吃饭,学那人走路,学那人说话。

他要活出那人的全部。

那时还小,还有三年的缓冲时间。

他做到了。

就这般,他从一个人活成了另一个人。

八年后,他入皇庭见旧人,他叫梅青寒。

他要不和那人吃饭一样,不和那人走路一样,不和那人说话一样。

他要不活成自己。

这一点,太难。

八年的习惯,一个动作,一个微笑,如何抛却?

有很多特征,连他自己都不留意。

却要他抓握所有的细节,不在旧时人面前做。

太过可笑,也太过困难。

此刻柳胥面色平淡,负着墨锋,身体日渐恢复。

有宋玄之与紫玉两侧护佑,一路骑行,出了沧州。

所有的过往,都如云烟。

自今刻起,自面见宋玄之与紫玉的那一刻起,他真叫梅青寒。

这三个字的生命被他开启。

天,渐入寒冬,雪不仅覆了咸平,也覆了安阳。

一年一度的冬狩即将到来。

只是今界与往年不同。

往年明皇低调,此种事多般只走个过场,并不热烈。

然今界,杨旭意气风发。

并有言在先,冬狩拔得头筹者,不管何府子弟,必得重重有赏。

所有人皆知明皇如今心志的缘由。

于边域,霍家十万军团得纳;于朝堂,右相新革如火如荼。

再者,东厂葬灭,四司势大。太后华媂,不出乾清。

他身披黄袍,人之青壮,何以不指点江山,激昂山河?

此刻,御书房内。

右相左贤正在报备新革事宜,少监不合时宜的进来。

“何事?”明皇面上有不喜,施然发问。

“蓝月公主来了,欢喜着就要见陛下,拦也拦不住。”少监答。

“昕儿?倒是时久没来了。相父,你且先回去,明日再过来罢。”明皇道。

“是,老臣告退!”右相行礼,转身退去。

然尚未出御书房,一蓝衣女子欢喜进来。

“明皇哥哥,明皇哥哥。”女子早已是成年人,却这哥哥唤的亲昵。

“昕儿,可太不懂礼节了。”男子一袭束身金棉龙袍,外束璃龙披风,单眉凤眼,此刻走动而来,语调有嗔怪。

“我才不要呢。我哥哥是大明明皇,他最大,我是蓝月公主。”女子很美,嬉笑进来。

此际蓝衣束腰,长发微揽,一袭貂绒披风,高贵又显清灵。

“你这小精怪...找我是有何事?”明皇笑了,随之发问。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还没夸昕儿漂亮了呢。”女孩撒娇道。

“这还要夸啊。哥哥后宫佳丽三千,面见女子不可计数,却从未见过有昕儿一半漂亮的。他日若得哪男子倾心,朕绝口不让出嫁,我这妹妹就是拿这大明河山来换,都不嫁。”明皇笑着,时久而来,第一次调弄。

立时间,女孩脸色红了。

“明皇哥哥,就爱哄昕儿。昕儿哪有那么好?”女子忸怩道。

“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将来谁娶都不可能。”明皇佯做认真状。

“你无赖。”

“无赖?莫非你现在就有了倾心人?快告诉朕,朕要斩了他。”

说到这句话,蓝衣女子的心,有一刻触动。

“就有了,才不要告你。”女孩做任性表情,但却十分可爱。

“哈哈...快说吧,找朕是有何事?”明皇突然大笑,因为这妹妹他最懂。

从小在这凄冷的大明宫,他二人便相依为命。

一转眼间,他最要宠的人,再不必他宠,因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那我就说了?”女子问。

“说吧!”

“我也要参加冬狩。”女子道。

“我没说不让啊?”明皇纳闷。

而后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故而又微笑道,“只要祖奉同意。”

“哼,他个死老头才不会同意呢。本公主说想见明皇哥哥了,他都不肯。这次还是偷跑出来的呢。”

死老头?

明皇突然笑了。

“这话你可不得让他听到。他若知你骂他,我都保不住你要被揍。”明皇一脸认真的道。

“别说没用的,给个痛苦话,肯还是不肯?”女子做任性状,小脸一扬,道。

明皇正要回答不肯。

女子突然道:“你若不让,我便再不喊你明皇哥哥,让你以后都后悔去。”

又是这句话。

这句话一出,杨旭知再无退路。

她是真的想去冬狩。

故而苦笑道,“你也得容我去交涉交涉。”

杨付昕笑了。

笑在心里。

这个威胁,她自小用到了大。

一直都不失效。

“还有一事。我的玉马近日有疾,你需得再给我一匹良驹。”女子突然道。

男子刚欲不同意。

女子摇起了他的手。

摇的很轻,但却用了祈求的表情。

那表情,让人心疼。

“朕的好马只剩三匹,除却那匹青龙驹,你随意选。”男子道。

然却话尚未说完,女子愁颜一改,嬉笑离去。

三天后,狩猎当日,杨付昕骑的正是青龙驹。

往年这个时令,一般都不再落雪。

却今朝出奇,积雪早已没过矮马前支,然依旧落得疯狂。

犹若鹅毛般,漫天飞舞。

杨付昕作为稷下学宫子弟参赛。

虽她几个月前已不在稷下学习。

另外参赛的学子还有翰林院,以及国子监。

这且不算,五署、六部等武将武官,乃至各府子弟,单有任何参赛想法的,自可参加。

所以这场冬狩,十分盛大。

文武百官,乃至两相督公,都一一前来观摩这场百年不遇的盛世风雪。

柳胥半个月前,便入了安阳地界。

他与宋玄之、紫玉以及众禁卫兵,正向皇庭林郊赶。

因为此际明皇正在冬狩。

然当他们达至前,却听说发生了大事件。

是以明皇受刺。

且受伤严重,至于是否威胁生死,无人能知。

接到消息,宋玄之惊寒颤颤。

因为明皇宫外遇刺,他最有罪责。

虽然他不在冬狩现场。

因为他是兵部侍郎,此等护驾事宜,全然是由他们兵部卫国司督办。

所以他带领众禁兵,立时前去护驾。

不管是否来的及,这姿态他必须做。

紫玉一听此次行刺人员众多,稷下子弟竟多有受创,也立时一惊,而后怒马奔赴。

因为三公未至,他作为三公少保,必须保稷下学子周全。

故而此际,柳胥身边只余两个铁甲禁兵。

他三人,三匹马,不疾不徐向林郊深处行去。

林郊很大,原本是一座旧城,曾因战事,得以覆灭。

如今风雪铺地,满目美丽。

柳胥有闲情,他自不管别人生死。

偶见一株松,在风雪中独立,也能多望一眼。

这场盛雪,太过美幻。

休要说是明皇,即便是旧识人,也与他无干连。

果真无干连吗?

恍然间,有事情发生。

他的目光看到三人,那三人也看到他们。

在这里遇到冬狩人,本也份属正常。

却那三人,绝非冬狩皇城人。

因为他们眼窝深凹,鼻梁挺翘,且其中二人还受了重创。

不疑,应是东域突厥的行刺者。

此等境况,此下形景,六人相遇。

他们不逃,因为人在雪地跑不过马。

所以出手。

两位禁兵也自有猜预。

故而不待柳胥发话,握着寒刀,踏马立劈而去。

“慢!”柳胥招手但却慢了一刻。

下一刻,其中未受伤的突厥人出手。

他纵飞而来,手上有暗器,呈三旋镖状。对着骑马立劈而至的禁兵施然甩出两记。

噗噗...

接连两道贯穿声响起,不过一凑面间,两禁兵一一中招,从马上翻倒了下去。

想来,再无生息。

“你们是什么人?”柳胥赫然问道,面容清冷。

对面三人不回答,但却方才出手的那人收起轻视。

他知柳胥不弱。

故而从背后抽出了弯刀。

柳胥面容开始变的冷冽,而后嘴角勾起,他手握墨锋,先一手出剑。

这一剑,叫妙雪当空。

对面男子面容登时一惊,旋即横架弯刀来阻。

叮!

一击对碰,两人后退,心中大致各有定概。

柳胥在笑。

同样是这一剑,再来至。

甚至姿态都是一样。

却对面男子益加惊惶。

他看出不同,所以讯然躲避。

倒也机警,然这一剑却是虚式。

当剑近前时,由劈变成了刺。

这一刺,非同小可,有无尽的真元涌荡。

周遭的风雪都不敢向这片区域落。

男子大骇。

踌躇间,一手握刀柄,一手托刀背,平于胸前,他要用刀面去阻剑。

却他小觑了墨锋的力道。

这一刺,虽是瞬间出剑,且并未蓄力,但威力必当非凡。

因为柳胥用了全力。

运转全力不是怕输,而是他听到了打斗声。

声音断续,好似在雪坡的另一面。

应该还较远。

却柳胥不敢再拖,他要速战速决。

明皇都受伤了,必当有武皇出手。

柳胥恐他们有强援。

锵!

一声轻颤,刀剑接触,立竿见影。

对方的精钢弯刀立时断碎,在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哧的一声,剑气陡然穿透对方的胸膛,毫无余情。

另两人立时大愕然,甩腿便逃,但却快不过柳胥手上的墨锋。

墨锋一出,风雷都不及,两受伤人顷刻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