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安阳纸贵(1 / 1)

山河胥 顾平生 3452 字 3个月前

这时节,正值初秋,不温不冷。

踏着宫道行走,宫墙高深,红瓦白墙,偶有风穿堂而过,别样神爽。

柳胥沿着石板路,一步步向太医院行进。

不多时,便来至。

“太叔公,太叔公...”尚未步入内殿,柳胥的太叔公已叫唤的此起彼伏。

“太叔公,我来了。”入殿后,柳胥相当亲热道。

“身上的伤好全了?”白须老者正在配药,抬眼见是柳胥,故而发问。

“那是自然!徒儿福缘大,自然无碍。”柳胥道。

“咦?我何时收你做徒弟了?”老者放下手中的药材,明显一怔。

“额?...您老可不能这样!我连头都磕了,这咋三天不见就不算数了呢。”柳胥知他时有健忘,所以早早准备过回话。

今天,他就是白赖师傅的。

老者做出纳闷表情。

“你不会忘了吧?若你不想承认也罢!把我磕你的头还回来,咱俩两不相欠。”柳胥说的认真。

却老者脸色陡然一变,怒不可遏,道:“混账小子,别说是你,就是明皇、太明皇在这儿,也不敢这么说话。”

“是了,是了。我知太叔公您地位高,但您也不能白白让我磕了头,又不承认吧。”柳胥姿态委屈。

“你这混杂小子!我何时说过不承认?”老者气的直哆嗦。

“师傅,您又认了!您看,可不能再生气了。我知玉麟那儿还偷藏着两壶石酒,赶明个儿就给你偷来,孝敬您。”柳胥唤的亲热。

“真事?”画风一变,老者滑稽问。

“自然是真!不过师傅,我这成为您关门弟子的事,能不能在同学间炫耀炫耀?”柳胥苟问。

“关门弟子?”老者一愣。

而后道:“你这天赋,开门弟子都算不上,只能是记名。”

“呃?那可不行,你说过的...”

“我说过什么!你这针灸不通,穴位不识,筋脉不熟的,我都忘了当时是怎么收你的了。”老者打断道。

“哦!你收弟子还得考较?”柳胥随口问。

“你说呢?”老者继续配制药剂。

柳胥慌忙闭口,不愿在这方面多谈。

而后又十分恭维的跑到老者身前,道:“师傅,我这万草药王典已熟记于胸,药理也研习了一段时间。接下来是不是能诊脉学针灸了?”

“不够!”老者只回两字。

“还有什么?”柳胥不明。

“欲学医术,至为基础的有三点,识药草、研药理、配药方。”老者教导。

“那师傅便教我配药方吧。”

“药理不明,如何配药?”老者发问。

柳胥挠头,因为药理他早已析明。

“识药分三步,色、味、形,仅靠药典上如何能够?”老者道。

“但药材何止于千万,如何能一一亲眼所望,亲口所尝,亲手所触?”柳胥问。

“为何不能?”老者脸色一板。

咦?

柳胥神色暗喜,俯耳静待。

老者果然道:“大内药王阁内,搜取的药材何止千万。你取我的玉印,如何不能亲尝其味,亲观其形,亲嗅其香?”

“是屋内案牍上,那枚方印吗?”

“你说呢?”

“能借我用用不?”柳胥不知羞的问。

“先晒一个月的药材再说。”

“哦!师傅,我突然想到今日还有事呢,就先走了。”柳胥转身跑路,片刻间消失了身影。

这时节,老者方才放下手中的药材,向着柳胥的背影,望了一望。

那神色难以言明。

因为他何时是老了?又何时是时爱忘记?

正像他说的,针灸不通,穴位不识,筋脉不熟的弟子,他不可能收。

眼下一切,不过是他给柳胥,也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罢了。

因为当年,他也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使他意外的是,不想知这少年竟这般机灵。

所以不由的,脸上有一丝笑容。

柳胥出太医院,直奔大内药王阁。

同时手中正掂量着一枚方印。

方印是他前些日子暗箱调换的,正刻楚怀山印四字。

柳胥拿着它,十分欢雀。

皇庭极大,但药王阁距太医院并不遥远。

约莫半个时辰,柳胥来至。

拿出方印,侍卫自不敢阻。

柳胥于框架处寻一支笔来,望一眼,尝一味,嗅一息,记录一味药材。

药王阁药材无尽,无人打扰,柳胥辨的用心。

此刻神色轻松,安然自得。

然他不知,此刻外界盛传他的事迹,已成魔怔。

“一剑败少师,搏取稷下魁首名。无字碑崖,太傅亲刻,华才玄卿。此等战绩,此等天赋,百年不有一遇。”有人谬赞。

“三年苦练,只为一式梅花剑。梅花剑前两相遇,再无相思再无情。”有深情人吟念。

宫廷外,更有甚者盛传,“青阳长子,华才绝巅,貌若神离,天下罕见。”

貌喻神离,这一比,非同小可。

致使皇庭内外的阁中女子,思春了。

故而一时间满城风雨,鼎沸不休。

时至后来,一张青阳世子的画像竟被炒卖到百两纹银,风雨酝酿到了极致。

那一日,安阳纸贵。

柳胥的像,铺天盖地,覆笼全城。

此些柳胥自然不知,此刻他正沉浸在药王阁。

直至晚间,夕阳垂暮时分,方才回去。

熟识三百多味药材,也算有所值。

来至离火宫,时已稍晚。

但却鸾儿并未抱怨,反而一脸笑态,摆满了一桌子补体饭菜。

“鸾儿,何事这般高兴?”饭时柳胥问。

“世子,你还不知吧,外面已经传开了。”少女道。

“传开什么?”

“你如何三年苦练,又如何一剑打败少师...”少女有声有色。

“这有何值得高兴的?”柳胥发笑,同时夹了一块鳝肉放入口中,十分耐嚼。

“自然值得高兴。你面壁三年,如今一鸣惊人,主妃知道定然会高兴坏的。”少女为柳胥盛了一碗虎骨汤。

柳胥喝了一口,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的不是味道,而是饭菜的取材。

又是鳝肉,又是虎骨汤,这不像是补养,倒像是补阳。

“今日的菜,为何是这些?”柳胥问道。

“世子,您不是受伤了吗?这都是补体的。哦,对了。今日稷下学宫还有人专门送药来了呢。”

“什么药?”

“玉瓶装的,说是你的奖赏。”鸾儿随口道。

“玉髓露?”柳胥张口问。

“好像是。”少女做思考状,回答。

“不吃了。给我备水,我要洗澡。”柳胥吩咐。

“世子,你再吃些吧,菜尚还有这么多呢。”少女道。

“不能吃了。这大晚上的,这东西若吃多了,你能帮我还是...”

柳胥本是随口玩闹,但话尚未说完,少女脸色腾的红了起来。

“鸾儿这就去。”少女起身,前去备水。

“我要热的,一大桶。”柳胥亦是尴尬一笑。

见柳胥做笑,少女低头,羞意更甚。

鸾儿做事,极有时效,尤是为自家世子。

不消半个时辰,热水备至。

足足一大桶,热气萦绕。

柳胥手中拿着玉髓露,自行解衣。

“婢女给世子脱衣。”少女道。

“不用了,你将饭菜收拾一下,便下去吧。”柳胥不在意的道。

然少女不为所动。

“以前都是要的,世子是嫌弃鸾儿了。”少女眼睛瞬间就红了。

“自然不是!我这是要疗伤,治筋骨。”柳胥慰安。

少女依然分毫不动。

柳胥笑了,走来在她耳边嘤嘤道:“疗伤,一件衣服不穿的。你若要来,那我们便一起洗。”

唰的一下,少女脖颈红了,而后破涕。

“你自己洗吧,我还要收拾饭菜呢。”自知柳胥疗伤不能打搅,少女道。

片刻后,少女离去,房内只柳胥一人。

他轻轻打开玉瓶。

一阵异香,瞬间弥漫出来。

那香味深邃,虽第一次闻,但使人很难忘记。

下一刻,轻轻的,柳胥将其倒入水中。

玉髓露,呈墨绿色,霎那间,整桶热水也变成了这个颜色。

柳胥施然入水中,浸泡开来。

水极烫,灼的皮肤发痛,但他入水后,不在动作。

此刻闭着目,面色平静。

片刻后,呼吸匀称,他开始吐纳。

呼吸吐纳,讲究规律,空气中游离的能量,被他纳入身体。

而后经过不断压缩、提纯,最后归于丹田。

而待一周天完毕,柳胥睁开眼睛。

桶中的水,早已不热,此刻一片清澈。

至于玉髓露,则通过皮肤被他吸入了筋脉。

翌日。

天尚未明,柳胥醒来。

盘腿而坐,进行呼吸吐纳。

两遍循环完毕,顿觉神轻气明,周身轻盈。

隐隐间,有明显感受,丹田内真气的积淀,益加深厚了一分。

尤是当他将人王玉璧中的白气,吸纳入丹田时刻。

那种感觉尤盛。

一番欣慰,起身来,取长剑,出门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他不荒废。

下一刻,执长剑,操练开来。

第一剑出,他突然面色有异。

因为今日剑的威力,竟与昨日有巨倾变化。

无疑,正是玉髓露的作用。

玉髓露,洗经涤脉,经脉壮大后,真气运行自然更畅。

所以一剑出,瞬间成式。

同时真气迅极传递而来,威力也自然大大增加。

柳胥立时欣喜至极。

他原本意图,一直隐忍着,低调生存。直至有一天他握剑,有俯视仇人的实力。

但那样隐忍,会错过太多的机遇。

譬如这玉髓露。

所以不若进行拼斗,掌握自己的命运。

下一刻,他再出剑,继续操练开来。

因为他知道,每一寸力量都不是平白无故得到的。

若想有一天,站到所有人的前面,他必须付出足够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