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色玉珏(1 / 1)

山河胥 顾平生 2408 字 3个月前

待柳胥离去,柳公公与御前总管相视一眼,各不言语。

片刻后,至密屋,两人交谈。

“这事,太后知道了?”柳公公发寒问道。

“不然何以求得这道懿旨?”

柳公公端起茶,轻呷一口,一声微叹,便也不再说话。

因为他亦知晓,没有这三年缓冲时间,柳胥迟早是要暴露。

但有了这三年便会不同,三载的时间隔离,会使得柳胥变成青阳世子。

三年后,即便接触者感觉出有变化,也必当不会怀疑。

所以三载面壁,对柳胥而言,是以保护。

......

静心寺,在皇庭内。

占地不大,但却豢养着许多年轻俊俏的和尚。

何以言豢养?因为太后喜欢佛学。

更准确的说,是喜欢佛人。

喜欢有很多种解释,其中一则便是,哪一个年轻美妙的孤身女子不喜欢男人?

今日很幸运,柳胥也成了静心寺的一员。

却遗憾的是,他见不了人。

除却送饭菜的少监,柳胥能看到的,只有一面刻满经文的玉壁。

它太大,占去一面墙。

到新的地方,便随遇而安,面对玉壁,柳胥逐字衔读起来。

那经文晦涩,柳胥大多不明真意,所以读便成了真正的读,不必思考。

读一遍,便是一日的时间。

晚间,送饭菜的少监到来,两人各提一个食篮。

“我家主子,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其中一人从提篮中取出一本薄册,躬身递来。

柳胥接过,看了看,不语吃饭。

待饭毕,两人收拾离去,柳胥方翻录开。

文册是一本随行册,由随身史官所记,是以青阳世子过往三年的皇庭经历。

上至一言一行,下达一米一汤,都清晰如见。

不过此册单薄,俨然不止一部。

柳胥无言,想到接下来,要记住的东西定然不会少。

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谈何容易?

不过终究有些事去做,至少不孤寞。

待书读完,其实夜已深,却柳胥并不困倦,故而洗笔研磨,取来纸张,逐字默誊起来。

翌日,天方亮。

柳胥醒来,打坐呼纳。

他的呼吸法日益精进,每度纳入的白气也愈加量多。

尤是近几日,体内气血明显旺盛了起来。

自知是人王玉璧的功效,能以血补气,壮大己身。

柳胥自信,这般修炼下来,终有一日能达到武王之境,真气外衍。

当今武林,对修者有粗略的等级定概。

下等实力者,是以武士,此等境界体内血气强盛,气血喷薄,生命力极度顽强,轻易不能被杀死。

然在江湖上,依然份属不入流。

真正得各方势力重视的是武师,此等强者体内鲜血犹若熔炉,力有不怠,一人可抵千军。

武师之后,是以武王,此者真气外衍,只手擎天,天下称王。

至于武皇,那果真少见,每一位都是独霸一方的巨擎。

而现今的柳胥,不过初入武士境界。

待呼吸法吐纳完毕,柳胥起身,想要练剑,却一无场地,二无长剑,只得放弃。

又霍然想起柳公公的训诫,一月的蹲马步尚未完成。

故而做定心思,不以位置变化而停止。

转眼间,半月过去。

突有一日,柳胥对送饭菜的少监道:“我要一把剑。”

少监没回语,转身去了,当日夜间柳胥手中便多了一把剑。

自此每日上午,由蹲马步变成了练剑时间。

房间不大,场地不足,也并不要紧。

除却一桌一椅一床一书柜余,其它东西尽数被柳胥清理了出去。

桌椅用来写字;床是用来修炼;书柜用来读阅;所以他的生活俨然成了面壁。

轮转的时间,总是过的极快。

三个月后,书柜上的书籍业已读完。

青阳世子随身册也已送来二十多册,全然誊录完毕。

剑术上,柳公公所授教的剑式一一贯通起来,包括青阳世子所修的剑法也开始操练。

这已不凡,却柳胥并不有成就感。

自他知道是那人遗子时,便明晓比同龄人出色是原本就该的事情。

故而柳胥将一张纸条递交给了送菜的少监。

自此后,每周都会有一本密书,每月都会有一本剑谱,亲交到柳胥手上。

生活越发平淡,直至随行册熟记完。

因为送菜的少监开始每日一张张的送来画像。

画像都为青阳世子所识之人,并且下赘具体信息以及青阳世子与之所言所行之事。

第一张便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杨付昕。

“她竟是明皇的胞生妹妹?”柳胥猜预是位公主,却并未想到还是华太后所出。

自此以后,抄录随行册便改为了看画识人。

识人的过程,使柳胥成长很大。他不仅要拿捏人物的性格,更要尝试与之相处。

三年后,倘若见到她们,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这一点,柳胥不得不考量。

因为自穿上虎袍的那一刻起,他便要活成青阳世子。

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并与他身边的人接触,看似简单,实则危险至极。

所以在识人上面,柳胥不敢有一丝大意。

当柳胥将所有人识完,时间业已过了两月。

他的生命,一如往常一样。晨起呼呐修炼;上午练剑;下午读书;晚间誊录。

时不时的,也录下一句墙下的经文,著明真意。

有人王玉璧在身,呼吸吐呐精进很大。隐隐间,竟有感觉,中阶武士就在眼前。

说不得哪一日,便能一步踏入。

体内血气旺盛,使得柳胥身形在塑变,臂力越发增长。

臂力增长的益处很多,其中一则便是练剑上从心多了。

从心即顺意,这样一来,剑术上有很大蜕变。

“佛前有花,名忧为昙,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这一日,柳胥读壁上经文,忽至案牍前,提笔记下。

并赘八字,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写罢,不禁惆怅起来。

临窗时望长久,一动不动。

直至想到半年前,在柳公公面前说过的那话,“昔人已化白骨,仇恨无意。但此恨忘却,不为男儿。此仇惧报,亦不为男儿。”

故而收整心思,返回桌案,调弄素琴,弹奏起来。

琴,前些日初学。

没有老师,没有指练。想弹了,阅音律谱,奏上一曲。

不为听人,不为才学,仅己怡情。

然天下就是有些人,适合音律。

一如当年皇城第一音律人梅风云一样,一曲凤凰引,情动天下女子,俘掠南城当世美人叶衣旋芳心。

现今柳胥初识琴器,便惊为天人。

窗外秋叶纷落,琴音幽荡而去,簌簌声与嘤嘤声交织,长久绵延,妙绝为赞。

一曲罢,柳胥停下,因为不挚爱。

琴虽美好,却终究不过闲者回避当世的器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