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寒刚收走肖铳的纳戒,便看见一柄数十丈的巨剑突现天空,剑气冲云霄,朝着城主府斩落。
轰隆巨响声中,城主府顿时变成一片废墟。
震动传遍整个神女城。
井寒大惊,疯狂冲进废墟中,大喊:“沐雁声!”
同时神识扫出去。
“咳咳,我在这……”
残垣断壁下,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井寒掠过去,发现沐雁声被埋在了废墟下面,浑身浴血。
瞬间,他的心就沉了下去,真气和神识齐齐铺展开来,如丝如线,缠住了沐雁声四周的碎石,全部掀了起来。
他抱起沐雁声,估计不了太多,直接以神识查探沐雁声的身体。
沐雁声一怔,身体本能的僵硬起来,双眉微蹙,眼里闪过恼怒之色。
但是当她看到井寒清澈的目光,以及因为担心而紧锁起来的眉头,心中便释然,知道井寒是真的担心自己才有如此唐突的举动。
只是,她毕竟是女子之身,此时在井寒的神识下,毫无隐秘可言。
于是,在羞恼过后,她的两颊上又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两抹红晕。
井寒发现沐雁声伤势严重,那一剑几乎要毁了她的经脉和五脏六腑,若不及时救治,怕是会留下严重的祸根,影响日后的修行。
“我们立即赶回紫阳山!”
他当机立断,抱着沐雁声就腾空而去。
“不行!”沐雁声摇头,艰难开口,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严宽没有死,他突然引动早已布置在城主府中的杀阵,重创我后就逃走了,应该是逃进葬神荒里去了,你赶紧去追他,务必要杀死他!”
井寒沉声道:“你的伤势太严重,我无法置之不理,严宽可以日后再擒杀,你的伤不能耽搁。”
“如果你不去追杀严宽,请你放下我,我自己去!”沐雁声面无表情,似乎生气了。
井寒停下来,低头看着沐雁声苍白得吓人的脸色,心头一软,无奈道:“这种赌气的话,有时候还真的让人没办法。”
沐雁声冷哼道:“那就快去追严宽!”
井寒皱眉,“可是你的伤……”
“死不了!”沐雁声冷冰冰的说着,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真的死不了,就要挣扎着从井寒怀里下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真气和神识都调动不了,心中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受伤有多严重。
“你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井寒摇头。
闻言,沐雁声的脸色才缓缓凝重起来,口中却说道:“严宽不能丢!”
井寒无奈,道:“我可以答应你,去追严宽,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按你安顿好,否则,我做不到。”
沐雁声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一个去处。”
半个时辰后,井寒出现在距离神女城八百余里一个小镇上,来到了一间打铁铺子前。
“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看着简陋的打铁铺子,井寒皱起眉头。
沐雁声道:“你帮我喊一声铁牛。”
井寒便喊了一声。
“谁呀?”铺子里头传出一个男子的浑厚声音,紧接着便走出来一个壮汉来。
乍一看,壮汉就是个普通人。
但是井寒却发现体内的神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显然,壮汉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强者,并且比他以往所遇到的任何修士都要强大,甚至超越了藏剑峰首座观潮生!
观潮生是圣婴境大能,这个壮汉,难道是乾元境绝顶大能?
井寒的心里掀起波澜。
此时,壮汉看到了铺子前的两人,目光先是在井寒身上顿了顿,眼里闪过讶异之色,旋即看向被井寒抱着的沐雁声,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沉声道:“小雁子?你怎么搞成这样?”
沐雁声摇摇头,道:“铁牛哥,我可能要在你这麻烦几日了,方便吗?”
铁牛一摆手,瓮声瓮气的道:“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跟俺客气啥,别说几日,就是几十年都没问题,你愿意住多久就多久,把这当自个家就行。”
沐雁声脸上露出笑意,指了指井寒,对铁牛道:“这是井寒,我的一个同门。”
井寒急忙道:“铁牛哥好。”
铁牛憨笑道:“呵呵,你也好。”
井寒将沐雁声放下来扶着,对铁牛道:“我有事需要离开几日,这段时间就劳烦你照顾沐雁声,打扰之处……”
“别说客气话了,小雁子是俺的朋友,俺自不会让她有事,你尽管忙去吧。”铁牛摆手打断井寒的话,直接伸手扶过沐雁声,转身就往铺子里走去。
沐雁声回头对井寒道:“放心吧,我在这里很好,你记住一定要找到严宽!”
井寒点点头,道:“你安心养伤,不用担心其他。”
“严宽?可是神女城那小王八蛋?是他把你伤成这样的?”铁牛忽然皱起眉头,扭头去问沐雁声。
沐雁声点头,道:“他逃进了葬神荒。”
“葬神荒?”铁牛咕哝一声,回头看了看井寒,道:“俺让人带你进去,现在的葬神荒,可不太平,不熟悉的闯进去,修为再高也没用。”
说着,回头朝铺子里喊:“猴子,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就掠出来一个少年,黑乎乎,瘦巴巴,真的很像是一只猴子。
“啥事啊,掌柜的?”少年手里举着两柄烧红的剑胎,瞪着一双大眼问铁牛。
话音未落,便看见了铁牛扶着的沐雁声,顿时眼睛一亮,叫道:“娘咧,哪里来的仙子,好看得不像话啊,掌柜的,这是新任老板娘?”
铁牛一瞪眼,眼里有山河,少年惊叫起来,如遭重击,整个人飞向空中,又重重的摔下,把地面砸出一个坑,却跟没事一样,连滚带爬地跳起来,跑到铁牛面前,咧嘴笑道:“掌柜的,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说说。”
铁牛哼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井寒,对少年道:“带他进葬神荒,赶紧去。”
少年瞅了井寒一眼,对铁牛晃了晃手里的两柄剑胎,愁眉苦脸的道:“我活还没干完呢。”
“不用干了。”铁牛一边扶着沐雁声进铺子,一边道:“找不到严宽那王八蛋,你也别回来了,随便在外头找块地把自己埋了吧。”
“神女城的城主?”少年本来愁眉苦脸,一听进葬神荒是去找严宽,顿时来了精神,哈哈笑道:“早说嘛,掌柜的,尽管放心,我保证完成使命!”
说着,屁颠屁颠跑进铺子里,放好了两柄剑胎,又屁颠屁颠的跑出来,对井寒一招手,道:“走。”
井寒笑了笑,这个少年很有意思。
少年一路跑出了小镇,然后站在路边树荫底下,斜眼打量着井寒,痞里痞气的问道:“你谁呀?”
井寒自报姓名。
少年又问:“你跟那位好看得不像话的仙子是啥关系?”
井寒看穿了少年的小心思,笑了笑,道:“同门,沐雁声比我入门早,修为也比我高,是我师姐。”
少年闻言,脸上露出喜色,道:“原来她叫沐雁声,好好听的名字。”
井寒摇了摇头,道:“小兄弟,铁牛哥让你带我进葬神荒找严宽,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否则,严宽若是逃进了葬神荒中部,可记忆不好找他了。”
“那王八蛋没那个能耐!”少年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但还是从树荫底下走了出来。
井寒祭出飞舟,少年指路,两人直奔葬神荒而去。
——
葬神荒。
一望无际的草海边缘,两条人影疲惫的行走着,前者以刀刃开路,后者背着一个熟睡的光头小破孩。
这两人,正是巫妖牧野鸪和神算子。
走了两年半,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草海。
“终于,走出来了。”
巫妖牧野鸪停下来,长长的的吐出一口气,过去两年半的经历,让他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强者也感到深刻难忘,这一口长气,仿佛吐出了他积压许久的郁气。
神算子很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肩膀一抖,把光头小破孩摔下来,骂骂咧咧道:“真是鬼地方,差点要了老夫的命,老夫一生行走,没少做行侠仗义之事,没少积功德,老夫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这么命苦,在这个鬼地方白白浪费了两年半的大好寿命,老夫冤啊。”
光头小破孩被摔得晕头转向,还被石子磕到,疼得呲牙咧嘴,此时听到神算子的话,忍不住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胡乱用符箓,把我跟牧野鸪带到这个鬼地方里来,你能怪谁!我早说了你那些破符箓不靠谱,你非不听,这回吃苦头了,该长记性,相信我的话了吧。”
神算子怒道:“老夫信你个小王八蛋,要不是那个穷酸秀才非要拉着老夫去鹿神山庄,老夫会流落至此?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穷酸秀才,是他把咱们害成这样的,一提起这事老夫就来气,那穷酸秀才最好死在了鹿神山庄,否则,老夫日后见到他,非得扒了他皮,拆了他骨头,要他赔偿老夫两年半的阳寿不可!”
光头小破孩闻言,又些生气,拉着小脸,道:“不许你这么说秀才哥哥。”
神算子哼了一声,老顽童般,故意气光头小破孩,“老夫就说那穷酸秀才了,怎么地?当初咱们逃出鹿神山庄时,可是牧野鸪说的,看见了很多强者进了里面,毁掉了这个山庄,那穷酸秀才不死才怪呢!”
光头小破孩气呼呼,转头去问牧野鸪。
牧野鸪破天荒的皱了皱眉,道:“井寒没有死。”
他通过身上的锁神链,能感受到井寒的元神之火没有灭,反而是在最近半年来,变得越来越强盛。
“太好了,秀才哥哥没有死。”光头小破孩欢呼雀跃,扭头对神算子炫耀似的得意说道:“我就知道,秀才哥哥不会有事的。”
神算子冷笑,“别人随便说你就信,蠢蛋!”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牧野鸪猛然站起来,目光如电,浑身散发出一股狂风骤雨般的凌厉气息。
“你……你想做什么?”神算子吓了一大跳,以为牧野鸪要杀他,敏捷无比的从地上跳起来,一手抓住光头小破孩,一手探入怀里,握住了一张符箓,紧张的如同惊弓之鸟。
说完,才发现牧野鸪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于是,他抬头望去,便看见十余丈外,虚空中缓缓出现一道裂缝,仿佛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