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再谈这些已经太晚，青衣早将药灵灯送了出去，而那杨雄也早就出了东都地界，浮屠是再没有一点办法。

当前而言，只能是期望杨雄谨慎，不要让别人察觉。

否则

“难料啊！”

这些担心，浮屠又不能告诉青衣，他对青衣也终究有戒备。

毕竟人间妖，他不能太信，不然要是万一是现在这唯一可信之人将小长老的消息给透漏了出去进而引来邪魔，那浮屠除了自裁，可真的是别无他法！

想着，浮屠再转身看一看床上闭目之小长老，浮屠又抬头望向寺外天际。

在他目光之下，此间天地清浊不分，混沌一体。

“红尘浊世，果然不假！”

人地城池还好，有神道护佑，青光紫气笼罩，外界污浊难入。

可在外界，浮屠极目之处，居然见到黑云朵朵，灰气成团！

“嗬！”

浮屠只觉不可思议，又微微嘲讽。

“此间修士，居然会让这情况存在！”

那黑云就是妖魔气，灰云即为鬼魅气。

而魔气之下必有魔物，鬼气下必有阴鬼！

倒不是说浮屠就看不起妖道、魔道、鬼道，毕竟他自己说起来也是妖灵成神，怎会贬低自己。

但关键是在神魔界，即便是妖鬼聚集处，那头顶也是清灵之气！

比如浮屠自己曾经镇守之地浮屠巷，以及青山寺山下古战场，这二处都是极阴鬼地，但此二处上方所浮却尽为清灵精气！

须知这些气并不是修炼者修炼出来的什么霞光彩气，而是代表着‘灵智’的‘灵气’！

古人讲‘灵光冲窍’‘灵光一闪’，等说的就是这种‘灵气’。

而不论人魔妖鬼，但凡是有魂魄之灵，那只要他头顶是清灵之气，这即意味这些妖鬼都有自我意识，都明白己身，是清明之灵。

尚有望成仙得道，皈依成佛。

但若头顶浮鬼气、魔气，那就说明此灵已经堕为魔道！

魔道者，灵智残缺、泯灭

往往不听劝告，不懂真法，因而大多如同未开化之畜生，残暴不仁，嗜杀成性！

经常一出现就造成灾祸！

是以在上界，但凡是发现有魔气贯顶，鬼气盈门之处，则必有德道高僧鸿儒前往，不惜死命，或度化或收服或灭之，绝不让它等坐大成灾！

因此在上界，这种黑云灰云根本不可能出现！

上界永远都是处处清灵，道道瑞气！

那清晨之时祥云朵朵，时有仙子小妖常往采集，制成天缕仙衣，披穿在身，嬉笑打闹；

傍晚之后彩霞漫天，亦有佛童小鬼前往拢合，做成水墨，给儒生描绘书画集锦，同样美轮美奂。

寻常地方已是如此，更莫说一些佛道重地，漫步其间，是常见道音引天籁，佛语印众生，仙鹤戏灵猴，禅绕云外天！

这此般种种，无不是诸灵欣喜，万物慈悲，是以万万年已降，神魔界少有战事。

哪像这下界，直到现在，大隋边关仍旧战乱不休，导致生灵涂炭，阴司埋怨。

“唉！”

思及此，浮屠又忍不住心中怜悯，但又无奈。

“教化啊！”

再一声长叹，叹尽他一个刚刚下界之灵的心中慈悲。

“尊神？您又何叹？”

“你不懂！”

这说着，浮屠再摇摇头，看一眼这狐女。

思及她为救小长老尽心尽力，如今修为丢掉大半，且因自己无法约束手下，导致她入那药房还要行贿，浮屠也颇不好意思。

想了想，便缓声道：“青衣，我名浮屠，今又为东都府城隍，封爵威灵公，你日后称我威灵公即刻，毋须称神！”

对于他而言，称‘公’确实比称‘神’更显亲近。

而青衣听罢亦微微一笑，轻轻一福：“是”

“嗯”

浮屠微微点头。

再看此女，见她身为妖身，在此混沌浊世，却如莲之出淤泥而不染，通体洁净如玉，纤尘不染，风华绝代更甚上界仙子。

实属不易。

想到此，浮屠就又开口对她道：“青衣，你且放心，我所应允你之事，无论小长老如何，我都会尽全力助你！”

说罢稍停，又再微微向她透漏道：“你如此尽心救助于小长老，待得小长老顺利醒来，他定会回报与你！”

此刻青衣尚不懂浮屠之意，她又心道自己只需浮屠答应尽力相助即可，不需要小长老所谓之报答。

是以听了她就摇摇头，微微笑道：“那依威灵公之意，就是若小长老醒不来，小妖就一无所得了？”

浮屠闻言皱眉：“你如此想，就也太小看了我！太小看了小长老！”

稍停再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不论如何，我必会全力助你！”

顿了顿再看了看床上小长老，再道：“何况你如此尽心力尽，那即便是小长老合该应劫！小长老无法亲自向你道谢，他之师长，也不会亏待你！”

浮屠心道，上界青山寺诸长老都是佛门大德，深谙轮回因果，这狐女这般相助小长老，小长老能醒来也就罢了，救命恩人，小长老绝不会亏待。

但若是万一小长老真的不幸遭难，浮屠心道青山寺诸位大德也少不得会给这狐一些女好处！

是以想到此处，浮屠就再稍稍透漏道：“你且放心，小长老非是寻常之子，你此刻尽管安心助他，待此间事了，不论小长老如何，也不论你如何，即便是都双双重入轮回，那再次转世，也定有福报于你！”

浮屠说完，青衣却心中稍稍一愣。

她刚刚其实只是小小调侃一下，只为了表明自己并不在意这小长老来报答什么。

但却没想到这威灵公却误会了，以为自己是不信他。

当然，对于这误会，青衣也并不准备解释。

可误会无所谓。

但这威灵公所言..

青衣看看这小长老，又心中暗暗思量，这个小长老身份....

浮屠并没有多讲，只是青衣确实聪敏

浮屠一句‘即便是都双双重入轮回，那再次转世，也定有福报于你’足以让她立刻隐隐有所猜测！

寻常修士，绝不可能视转世轮回如同无物！

狐族向来聪明，上古之时，九尾狐多担当妖族军师之位。

这狐女自然也非同一般！

但心中细思，她只压下，没有说话。

而后刚好紧跟着又听浮屠皱眉问她：“青衣，那杨雄，可信？”

“自然！”

青衣螓首微点：“剑仙之术非赤诚之心不得修，他等剑仙往往执着，虽然滥杀诸妖之类，但却实为正人君子，他既已经承诺，又予我剑丸，他信我，我自然信他！”

浮屠只又皱眉：“但人心叵测，焉能自居！”

“亦无妨！”

青衣微微再笑：“剑仙剑丸如同我之内丹，威灵公之神位，他若有二心，我便毁他剑丸，自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浮屠听罢再皱眉，转过头去，靠窗看天上夜鸦横渡。

青衣话虽狠戾，但也着实如此，真毁剑丸，杨雄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以按常理，杨雄既交出剑丸，则等同交命，完全足矣证明此人诚意，不会出错！

可正所谓关心则乱，浮屠心中总是忍不住担忧。

对自己不熟知之人，他终难完全放心。

这心中担忧，不自觉就想起嵩阳镇的某个木鱼僧人

“若是他在，只需屈指一算，往来如何就尽皆成竹在胸，也不必如此煎熬！唉！”

想罢再一叹，暗暗摇头嘲笑自己是病急乱投医，胡思乱想。

心道现在最靠谱的，还是希望那杨雄是真有慧眼，欲全心相助！

不然...

浮屠转身问了一下青衣：“他是青城剑派修士？”

青衣答他：“不错！”

“嗯！”

浮屠再点点头，沉默些许，又走到窗前，见星沉月转，一夜缓慢。

他又皱眉：“希望那杨雄晓事，则两相安！”

......

神目烦乱，城隍空陷佛陀庵

云聚雾散，心思忧满

真愁难跟狐女言，无奈空把旧友念

人心长短，真假难辨

只希望，两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