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费彬去的同时,陆柏又指着几个嵩山派的人揪出刘正风的长子,抵进他背心的肌肉。陆柏道:“刘正风,你要求情,便跟我们上嵩山去见左盟主,亲口向他求情。我们奉命差遣,可作不得主。你立刻把令旗交还,放了我费师弟。”刘正风惨然一笑,向儿子道:“孩儿,你怕不怕死?”刘公子道:“孩儿听爹爹的话,孩儿不怕!”刘正风道:“好孩子!”陆柏喝道:“杀了!”狄修短剑往前一送,自刘公子的背心直刺入他心窝,短剑跟着拔出。刘公子俯身倒地,背心创口中鲜血泉涌。刘夫人大叫一声,扑向儿子尸身。陆柏又喝道:“杀了!”狄修手起剑落,又是一剑刺入刘夫人背心。
那边曲非烟本是今日来找刘正风的女儿来耍的,不想玩了一会儿,就进来几个汉子将她们制住送到堂前,这会儿见刘正风局面如此不利,也不肯委曲求全,当下出声赞许,不想那长着两撇鼠须的男子就要来拿自己,看他五指伸开,似天罗地网一般罩向自己,心下有些后悔,不该不听爷爷的话。
就在此时,一道寒芒闪过,曲非烟眼中那如同天罗地网般的掌力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随即那费彬一声闷哼,众人这才发觉费彬右掌多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再看时,那伤口处却不正是一枚绣花针么?众人无不惊骇,这人功力深厚至此?能以小小一枚绣花针为器不说,而这动作迅如奔雷,堂下倒有一大半没看清谁动的手。此时虽然刚刚走了群人,但是流下的绝对都是些高手。岳不群眼睛眯了眯,出生道:“老丈好俊的暗器。”
嵩山派诸人见费彬着了道,为他拔针疗伤,所幸针上无毒,不过方才费彬提气之力却被这枚绣花针生生打断,气机不畅,受了不轻的内伤。眼见这边还未动手,己方一员大将却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此时听岳不群出声,当下几个功力深厚的便围住了刚才出声的老头,这时众人才仔细打量他,只见他面容枯槁,一脸的皱纹,显然是年岁不小了,可是颌下无须,又让人奇怪:“莫不是位没当成公公的人?”明季号称最高时十万太监,有些地方以当太监为荣,争相入宫;有的出不起阉割的钱,只好自己动手,有生命危险不说,这成了之后宫中要不要还另说。这老者这把岁数还不留胡须,声旁也无一人伺候,即便不是那没当成公公的人,最多也是个告老还乡的太监。
陆柏道:“便是阁下一直于武林正道为难麽?方才刘正风的金盆也是你保住的吧?阁下是魔教的哪个堂主香主?报个名吧。”
老头哈哈大笑,那尖细的声音刺的堂中众人耳膜生疼:“久闻嵩山派行事霸道,有一统武林的野心,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咱家不过是看那女孩顺眼,你倒如此倒污水,也罢,今日便让你等记住,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中原武林也是在我大明治下,不容尔等如此胡作非为!”
这话说完,便听一阵马蹄声大作,山呼海啸一般由远及近,堂中众人面色大变,寻常马蹄声哪有如此生威?这等气势显然是有几百号骑兵来了,须臾,便听到周围几声军号,四面八方均有人高呼:“围住了!”
刘府中的一干武林人士心下大惊,嵩山派众人更是如坠深渊,那丁勉陆柏早弃了无须老者,几十号嵩山弟子围在一起;余下的泰山、恒山、华山诸人也聚在一团,不知所措。别看他们这些武林人士平日里这个狗官那个杀才的骂着,真的到了与官府对面的时候,还是虚的不行。
陆柏跟丁勉道:“师兄,如今情势有变,刘家众人还拿不拿了?”丁勉道:“自然要拿,我等今日出手,自然是扬我嵩山威名,岂能因为几个散兵游勇就放弃。”那厢的费彬调息完毕,虽然还不能运气推掌,可是已经好过刚才了,言道:“两位师兄,今日之事莫不是朝廷依然收买了这刘正风,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听费彬这一说,二人惊出一身冷汗,再听着一阵阵的军靴踏地往堂上而来,而这堂上却还是你一堆我一堆的一盘散沙,陆柏顿时有些主意同几人对视一眼,越众而出,再次声讨刘正风:“刘正风,你已当不得师兄之称了。你不仅勾结魔教,还结连官府,妄图将我等一网打尽,当真是丧尽天良。””
刘正风见他们真敢杀人,自己的长子和夫人顷刻便送了命,当下有些绝望,他心知自己能耐,对敌一人或可落于不败,这三大太保齐上,便是自己师兄在此,二人也只能束手就擒。或许那左冷禅就是如此打算的。便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某不辩也罢,你等动手便是。”
陆柏见这刘正风不似作伪,可是周遭的马蹄声压得他有些抑郁,又招呼众人道:“各位英雄好汉,今日情势于我等不利,若是一会近来的狗官好言好语还则罢了,若是一个言语不对,望众位屈尊纡贵,且先听我号令,一同杀将出去。
众人一听陆柏这话,心下有些惴惴,他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没少跟官府打交道,各门各派都有田产,这些田产的税赋减免都在官员手中。陆柏这一番话,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岳不群言道:“陆师兄此言差矣,如若如此,岂不是杀官造反?岳某虽然不曾科举应试,可是这三纲五常还是懂得,此事万万不可。”他华山派如今是五岳中最弱的,连门派田产都不剩多少了。
陆柏道:“岳师兄想必也知道这几个月朝廷成立了个组织叫西厂,不仅节制厂卫,还收编江湖门派,如不听从的,满门杀绝。至今已有好几个门派被诛灭了,诸位若是想跟他们一个下场的,就当姓陆的是放屁好了。”
众人自然知道这事,本来他们是不愿与官府正面冲突的,可若是真如他所说,那狗官是要取众人性命来的,那是决计不能答应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有道是法不责众,这么多门派掌门都在这里,怕什么。当下众人均应了声是。岳不群也不再言语,总不能让华山基业断送在这衡阳城不是?
刚才伤了费彬的老者此时已将曲非烟拉到自己这边,安慰了一番。越看他越喜欢:“丫头你可有亲人?”
曲非烟见这个老公公对他人狠厉,对自己却如此和善,便如实道:“我跟我爷爷二人相依为命。”她本是个小姑娘,即便作为魔教长老的孙女,也是甚少涉及江湖,今日一波三折,早被吓得不轻,眼睛有些红了。
那老者见她小小年纪,无父无母,便生出一股同情之心,便道:“丫头不哭,有公公护着你。”
曲非烟闻言,当他是个可靠的人,便出声道:“公公,您帮我救救刘爷爷一家好不好,我....”不知如何言语,便要下跪乞求。
那老者微微一笑,拖住了她的身形,只叫了声“稍待。”便见他那身形如鬼魅般的在堂下绕来绕去,不过几息的功夫,那刘府众人身侧的嵩山弟子均已堂下,不知生死。刘府众人脱困,立马跑到刘正风身后,刘正风给了那老者一个感激的眼神。
陆柏看着老者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们做对,当下便撇下刘正风,抽剑上前:“这位前辈是一定要与嵩山派为难了么?”
老者淡淡一笑:“你们与刘府为难便是正理,我与你们为难又带怎样?”
正在此时,刘府正门出进来了一队锦衣卫服色的人马,不下百余人,浩浩荡荡,似乎是怕这院子太小,院外人马不曾全部进来。只见为首一人,偏偏一副剑客打扮,气宇轩昂,一副风流姿态,此人正是孙旭。
进得门来,看了眼堂上堂下,心下了然,便径直来到堂上,问道:“谁是刘正风?”
众人见他仪态不凡,周围许多锦衣卫拱卫,不知是哪里人物。
刘正风没见过他,但见他传唤自己,便躬身道:“小人便是。”
孙旭见他一副乡下土财主的模样,便打趣道:“久闻刘三爷是个风流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一番话说的刘正风老脸一红,他擅长音律,喜爱吹箫,偏生相貌不佳,没见过他的还好,见过都有一种荒诞之感。见刘正风一脸尴尬,孙旭又道:“刘参将,你已是朝廷命官,怎的还自称小人?”
刘正风闻言大喜,知道这人是来帮自己的,当下也不顾什么侠义门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道:“求上官搭救,求上官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