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变色,就连神态轻松的王俊明也放下手中的玉杯。
镇守刘聪还有一口气,他是不请自来的陪客,王俊明每次到凤池,他都会在场。王俊明是否愿意同他一桌饮酒,他从不在乎,总之听闻马车驶进凤池,他必然死皮赖脸的跟上,为王俊明付上酒钱。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一来二去,没有他这个人,王俊明反倒不习惯了,是以近一年下来,相谈甚欢的两人渐渐成了“好友”。
他更是受王俊明大力引荐,过了冬天,便能到更加富饶的宝地镇接任镇守一职,官职还是同样的官职,所能捞到的油水却是天壤之别。
宝地镇产矿石,随便找个由头搜刮一番,便抵得上凤池镇大半年的收入。因此他对王俊明心怀感激,所以在看出顾原不怀好意后,最先发声的反而是他,他要表现出他的忠心。
可他从来没想过,顾原会对他下杀手。他的身份与衙役不一样,死一两个衙役不打紧,毕竟那都是不入流的小虾米。
他的身份不一般,他可是管理数座村落的镇守,官虽小却是朝廷命官,这个男人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难道就不怕被朝廷通缉吗?
这些想法没有在刘聪脑中存在太长时间,因为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你是王俊明?”顾原盯着坐在主位的年轻人,缓缓扯下蒙在头上的黑布。他之所以如此做,是怕蔡进等人感到恐惧,从此以后,他不需要掩饰身份了。
“妖修?!”王俊明瞳孔一缩,却没有起身,仍旧镇静道:“你为何而来?”
见他以雷霆手段杀一人,王俊明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必然有所依仗。
会是谁?
顾原扫视场内几人,除了死去的镇守,还有躲在桌底瑟瑟发抖的孙户簿外,还有两人。
一个腆着肚子,身上的绸衣都被勒的凸起,站起身后,肥胖的屁股还陷在椅子里挣脱不得,想逃又不敢逃,站在离王俊明最远的墙角。
此人决不会是跟在王俊明身边的人,倒不是因为他可笑的模样让顾原下此判断,而是因为他全身的肉过于松垮。
修行者虽也不乏身材肥胖者,但他们身上的肉都紧绷如帛,是修炼的功法所致,可以借此攻击或防御。
从这个肥胖男人身上顾原看不出他有一点的修炼迹象,此人应该是忘乡楼的陈掌柜。
另一人站在王俊明身后,是个满脸长痘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神色颇为紧张,有点想劝王俊明快点离开的意思。
难道是这个年轻人?
或者,王俊明所依仗的就是他自己?
只是,一看王俊明的脸,就让人觉得他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实力?
“听说你来忘乡楼之前撞了一个人。”顾原双手负于身后,微笑地看着王俊明。
“撞人?”王俊明眉头微微一皱,像是在回想,身后的年轻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这才明白,眯着狭长的双目道:“你是为他而来?”
一根森白的臂骨穿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缓缓凝成一柄骨刀。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王俊明一脸傲然之色。
顾原在心里道了一句“原来如此”,哂然笑道:“你想用身份来压我?”
王俊明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似笑非笑道:“只是想交个朋友,我们王家虽然供奉了一位出窍期仙师,但同样需要更多的人才。”
“哦?”
破空声大作,骨刀挟着尖啸的风声急遽射向王俊明,凌厉的刀风将桌上的碗碟尽皆割碎,汤汁乱溅。
见顾原出刀,王俊明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眼皮一抖,圆桌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翻出去,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厚实的桌板瞬间被洞穿,一往无前的骨刀仍旧向前射出,满脸痘的年轻人双臂交错格挡在胸前,骨刀击在他的手臂上,发出一连串的金石交击之声,火星四射。
“好强悍的横练功夫。”顾原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句,手中再现骨刀,连掷出三柄。
年轻人一退再退,地板被踩踏出一串清晰的脚印,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缕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顾原暂时收手,回上两口气时,年轻人竟然主动出击,跃上空中,如饿虎扑食般张开双臂飞扑而下。
“春柳萌芽!”
顾原眉毛一挑,手中的刀陡然变成一条表面布满骨刺的长鞭,“嗖”的缠上年轻人的脚腕,将其从空中拉下。
猝不及防之下,年轻人重重摔在地上,顾原闪身到一根梁柱后,手腕一抖,年轻人便倏地加速向两人合抱的木柱撞来。
如果是普通人,以这样的速度撞上梁柱,必然头骨碎裂,脑浆涂地。只可惜年轻人的头坚硬的堪比石头,“咚”的将柱身撞出一个凹坑后,他双手抱着梁柱,大喝一声,竟凭着骇人的气力硬生生将木柱拔断,向顾原抡了过去。
顾原与年轻人的距离太近,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转身面对蕴含着巨力的木柱,刀架上去不过是抗住片刻,人便飞了出去。
撞碎木门,顾原在走廊上滑出数丈远总算止住身形。抱着木柱的年轻人大踏步奔来,顾原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身后蓦地现出一头巍峨如岳的巨猿,然后,顾原提起拳头,向年轻人轰了过去。
修为的精进,使顾原对【巨猿拳罡】有了更深的理解,这式杀招似乎与化神期的真灵法身有诸多相似之处。
顾原甚至觉得【巨猿拳罡】就是根据真灵法身创造出来的,真元越雄浑,威力便越强,到了巨门期,更是成了他最为依仗的最强杀招。
梁柱瞬间粉碎,年轻人惨叫一声,全身骨骼粉碎的撞破木墙飞过小河,重重砸在河对岸,生死不知。
顾原高昂起头,眼神睥睨的走回破出一个巨大窟窿的屋内,从窟窿向外看,能看到潺潺流过的小河。
眼神居高临下,顾原淡淡道:“王公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王俊明抖如筛糠的起身,止不住去舔干裂的嘴唇,“兄……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