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立于这苍穹之下,没有人可以一招败我!”
这句话从半空之中扩音器似的传入顾冷的耳畔。他没有说话,极力将心脏位置的三块血玉中的一块全数吸收。
顿时灵游百丈,经脉逆流。顾冷一跃而起,元神现体,由人入凤。
顾冷启神现体,冰凤再现尘寰。
乘天运近距离地感受到什么叫:扑羽现烈风,长鸣透寒冰。现在不过一只冰凤就有如此厚重的威压,千年前人魔大战时苍穹宫先贤们面对数百只冰凤的压力可想而知。
冰凤纵横环游,展翅遮天蔽日。但一点绯红从它腹间逐渐扩散至全身,本就晶莹剔透如皓石般夺目的躯体再附上一层栖霞般的红,更显壮阔凌云。
顾冷好似很痛苦,不断发出刺耳的啼鸣,此刻他胸腔内岩浆翻滚,冰凤之身又冻彻肺腑,内外的冷热交替使它浑身不断冒出屡屡青烟。
之前他吸收尽天地间气灵,现在空气之中已无多余气灵可以利用。他唯一可以利用的便是由血玉供养的功力,顾冷张开嘴,凝神贯力吸血玉为基,白色冰晶在口中聚集成上弦月光,光中蕴育毁灭天地之能。
“古有凤王吞天彻地,今有冰凤吐纳四方。”乘天运好似此招对付的不是自己,毫不吝啬的给予赞美。他脸上的表情被光芒映衬得苍白勉强,像是即将要做一件自己很不情愿的事情。
随着阵阵气压碾过,顾冷全身之灵都不断涌入那团能量之中,能提一分威能便提一分。那是缩到极致的纯灵能量,不带一丝杂质,天下四方唯有灵兽才能驾驭如此纯净的能量----最具威力的能量。
足有人高的纯灵已从月神之光变为日神之光,太阳那样炽烈刺目,照得乘天运睁不开眼。
终于,最后一丝黑色的灵汇入那团能量之中,有如发丝掉落进黑洞,虽是沧海一粟但是极其关键。
闭目之中的乘天运忽感光芒减弱,睁眼便见那团“太阳”之中竟然生出条条半透明的黑色纹路,像黑色的鬼火陡然滋生于白日,在其中畅游行走,难窥其规难觅其则。
这一前一后的形态变幻使威力又上升到一个新的档次。
对手招式已成,乘天运还是毫无动作,还是那个不情愿的表情,好似吃了大亏。
“轰”一声爆破划空,顾冷身后漫起烟雾,那是招式威力过大所造成的后冲力。毁灭之灵一路径行而来,如千层巨浪;如千座山岳;如千星皓月,无论巨浪、山岳亦或是星月,等待乘天运的命运只有一个:被吞噬。
冲击波层层叠叠密布在空间中,一息之间在小范围内就能同时发动数千次的能量轰爆,再一刻,时间本身就将这种恐怖镌刻在时间轴上。
一切都变得迟缓:白云的流速变慢,几乎凝固,搏杀之中的人们露出狰狞的面容,迟迟没有变幻到下一个表情,手中刀兵的轨迹缓缓运行、像是二胡弓杆从左至右慢慢勾拉过弦。顾冷体验着这神奇的一刻,他看到乘天运的唇角动了,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四个字,随即毁灭之灵将他堙没。
接着,万物速度快进回原位,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毁灭之灵轰隆爆开,整个苍穹宫为之一震,每一片屋脊的瓦都在抖着筛糠。数千次轰鸣响彻云霄,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希望应招之人不是己方的修行者。
上浮遥僻,下落三千,造化因果,奇门遁甲:五行阵!
就在顾冷一双凤眼刚刚流露出高傲神色之时,还不待他肌肉也跟着松弛下来,一个巨大的阵法从天而降,罩在轰爆的中心。他看得真切,阵法浑然天成,状如五点排布,连接成星,五行相生相克生生不息,正乃闻名天下的五行阵。
同时在爆破的硝烟之中,突然向他轰来一个威力更大的纯气灵弹,顾冷急忙摆动双翼,无奈体型过大,灵弹正中要害。
半空之中,冰凤嘶鸣一声,一株殷红雨点般从胸前洒落,它失去重心,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左倾右斜,撞塌几座冰峰之后狠狠摔在战场中央,掠起冰面数丈波澜。
战局尘埃落定,两道人影随硝烟尽散而逐渐清晰。一者依旧立于半空之中,一者躺在地上深陷的坑地之中,两者截然不同的姿态昭示着胜负关系。
顾冷呆滞地望向天空口中喃喃道:“原来我也会觉得冷啊。”此时此刻充斥他浑身上下的冰冷是阎王索命的前兆。
顾冷倾斜目光,看到乘天运负手背对向他。
“你不是不会功至启神吗?”这句话语义艰涩,五味杂陈。
乘天运也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对方并不会当真,他没有回答。又听到对方叹道:
“苍穹屠魔阵之下的功至启神再加上五行阵,我如何能敌?你若早用全力,估计也不用浪费时间了。”
乘天运不由得想象顾冷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平静之下蕴含着不甘:“如果我早知道这样,定不会以受这般严重的伤为代价来测试自己的能为。五行阵储存了我这十年来于狐山之中储存的气、灵,从战局一开始你就赢不了我。”
“哈,也就是我...我所展现的大大超出了你的预估吗?”对自己实力一向自信满满,因此从来孤傲的顾冷,就算此时此刻败给了乘天运所展现的强大能量,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负面消极的情绪。
“让我来猜猜你的故事吧。你生于北境冰凤一族,常年战乱颠沛流离,对吗?”
“对!”
“战乱之中,你因一些特殊原因失去了心脏,但是久兆帮你活了下来,对吗?”
“对!”
“虽堕落为魔,却依旧不改圣兽风范。你有恩必报,可又觉帮久兆做事度日如年,在浑浑噩噩的日子中,你早已想找机会结束这一切了,对吗?”
再无“对”声应答。乘天运转身,看到荧光点点已飘向天际,有种银河倒流的美感。他喃喃道:“传说,圣兽族人死亡之时,皆会化作荧光,没想到是真的。”
荧光化成接空长梯飘远,被上天提走,消失在天际之中。乘天运收回遥望天际的目光,刚要离开,又骤然感到周围暖和了几分。他一低头,瞟见了两块四四方方、剔透玲珑的晶莹血玉。
他心中没有半点惧意,当即俯身捡来起来细细查探一番,随后再次望向荧光消散的天边,没有了斗法强光的天空有种力竭之后疲软的幽暗:“这就是你活下来的秘密吗?北境冰魄乃冰凤一族死亡之时才会留下的,置人间则四季如春,触肌肤则如握寒冰。”
接着他迅速左右一瞥,四下无人,面上才绽放出狡黠的笑容;手中无遗没有算盘,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啪啪响:“我就卖个好价钱,也算对你十足尊重了。”
说完,他目光不由得飘向远处的石乱云崩之地,目及之处,一颗颗在他眼中小如鹅卵的石头逐渐消失,但乘天运知道,那些石头实际是庞然巨怪,他喃喃道:“看来我们甲子班不是在找人打架,是在比谁的动静大!”
他脸上那自信的闪光,昭示着对如是实力的肯定。
情况却与他的料想迥然不同。战局一开始,如是就落于下风。只见他左右闪躲,就是不愿意进攻。
灵秀的双眼此刻紧闭着,仅仅凭借听觉躲避敌人的攻击。只听得他喃喃自语道:“我不愿意再睁眼看这么丑陋的东西。”
蟒魃满头汗水,气得青筋暴起,同样一句话,他此生已听过不下二十遍。外形的怪异是他生平最介怀的一件事,上一次敢这么说的人被他以九镀刚功抱在怀里捏成肉泥,他相信眼前的敌人一定也会有此下场。
他咆哮着,滑腻的肉躯撞碎每一块浮石,却一直抓不到轻功了得的如是。
如是强忍呕吐感,依他的行事风范,是坚决不肯再看如此丑陋的东西一眼的,更别说触碰到,就连自己的气都不行。否则,他定要跳到清泉里洗上三天三夜了。
本来戊辰班弟子个个提心吊胆地密切关注着战局,现在看如是只是一味的闪躲,实在无聊透顶,注意力便纷纷散漫下来,有的人干脆发呆,或者意淫自己在战场上如何威风的场景。偶尔才抬眸看一下战局变化。
随着周围浮石逐渐变少,如是逐渐没有了落足点,他干脆展开功体,使出一招游丝羽翼,蜘蛛似的在空中的轻丝上飘滑。戊辰班弟子怎么劝他出招都没有用,如是只是一味地道:“我就是不要看这丑东西。”
突然,一名戊辰班女弟子跳起喊道:“诶?我们若想法遮住那胖子的面容,这样一来如是师兄是否就愿意出手了?”说话的,正是那日于苍穹宫门前分给如是东西最多的女弟子。
蹲在她旁边的男弟子激动地拍了一下那名女子的肩膀:“对哦,古乔!你怎如此聪慧?”
古乔对那男子投去一个厌恶的目光:“季玄你再动手动脚的,待战局结束我就去告诉如是师兄。”
季玄语气立刻轻了三分:“那你说用什么方法,可以遮住那胖子的面容?”
“我有严密的计划,首先,那厮与师兄追逐厮杀,一定注意不到我们,我们取一大块纱布,想办法从底部接近它后,寻找机会把纱布拉起置于他们之间;按照师兄的实力,只消那一息即可睁眼将其击败。”古乔说完十分得意。
季玄却是一头雾水:“这就是你说的严密计划?”
“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去!”古乔面露不悦之色,似乎下一刻就将实施自己的“严密”计划。
季玄无奈脸。身为同窗,定是不能让古乔独身一人赴险。可蟒魃虽体型硕大、动作粗狂,但从先前的表现来看却一点也不迟钝,毕竟他能紧紧尾随在身法绰约、身轻如燕的如是后面,像焦糖一样甩不掉。如若被巨怪察觉,等待两人的下场定是变成被扬在空中的淀粉。
季玄不由将手臂举至前方,细细打量了一下上面淡蓝色的经脉:
“我的身躯会比这已被分裂粉碎的狐山固石更硬吗?”他摇了摇头,当下决定如若被发现,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古乔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