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义军统帅石青比皇帝石遵更忙,石青忙的事与石遵相比微不足道,但对石青来说,件件都至关重要,马虎不得。
五天的时间,奉高城、诸葛山庄、包括最棘手的羊家楼全被新义军拿下。占据仅仅是开始,接下来,如何安抚稳定,如何组织管理,这是最令人头痛的。
以强硬的手段,新义军将各地普通民众打散分拆,倒腾一遍,掺杂居住在泰山县、奉高城、赢县、牟县、莱芜五地。诸葛山庄和羊家楼成为军管作坊,除了工匠家眷,闲杂人等一律搬迁。山寨版诸葛氏、羊氏,分别迁往泰山县、奉高城。孙鼎、戴真两家迁往牟县、赢县。
新义军军帅府和志愿兵驻扎赢县,这儿是泰山郡的中心,急行快走,两个时辰内可以赶到泰山郡大部分辖区;志愿兵增加了一个诸葛攸营,扩编成六个营三千人。义务兵也达到三千人;崔宦、赵不隶、张炜、黎半山每营六百人分别驻防泰山县、奉高城、莱芜、诸葛山庄;司扬本部中军营六百人,驻守牟县和羊家楼。
霹雳手段、刀枪相逼;三天时间,泰山郡稳定下来,隐患可以忽略不计。随后是建立管理体系,组织生产。
对于这一块领域,石青指望兖州刺史府、青州刺史府来人解决。如他所愿,六月底,两州各来了十名属办官吏,兖州是刘复带队,青州是陈然带队。与此同时,孙俭等海路人员抵达泰山郡,苏忘的旧部赶往东莱,只有诸葛攸留了下来。
两州官吏一到,不由分说,石青将人调到孙俭、赵谏辖下,和新义军民部人员混杂一处。“诸位,安心管理地方民众。以后无论是大赵之天下、大晋之天下,或是其他人之天下;石青保证让各位成为正式官员,抚化一方。”
石青信誓旦旦地说着。浑不知在他身后,刘复、陈然一脸黑线。
不怪刘复、陈然。要知道两州派员前来,是帮助北伐先驱,不是帮来历不明的新义军。石青的许诺显然不是北伐先驱应有的立场和觉悟。
刘复、陈然疑虑之时,两州官吏逐渐深入各地,接触民生;于是,新义军如何冒充北伐先驱,如何诈取霸占泰山郡的真相汇集起来,浮出水面。
石青曾在刘复面前做过铺垫,说北伐先驱为了隐秘行事势必改头换面,因此刘复对这些说法,半信半疑;陈然恰恰相反,知道后极其愤怒,前来邀请刘复一道去向石青责问。
石青正在赢县军帅府。
军帅府简陋的议事大堂上,人头汹汹,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除了石青、孟还真、赵谏,其余人等尽是三义连环坞以前的头面人物。祖胤、祖凤、韩继、李承、李崇、赵不隶。。。
此时的石青身披轻甲,没戴兜鍪,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笑面偃偃,没有一点武人的霸道、狠戾。“长阳公。石青对你老的心志很佩服,无论成败,携家北上,誓死完成士稚公遗愿,这等豪情壮志,当流传千古。所以,石青意欲请你老与孟先生一道,教授子弟,让所有的汉家男儿都知道,当年的先辈是如何的慷慨悲歌,如何的拼死抗争。。。”
经过一个月的磨砺,祖胤想通了许多。闻言颌首道:“也许胤本是教授之才,勉强效仿先父冲锋陷阵,有些自大了。。。”话语中犹自透着深深的遗憾。
祖凤偎在他的身边,体贴地说道:“爹爹。祖父奋战终身,未能廓清中原;何也?只因人单势孤。爹爹若是教导出几十几百名中流击楫之士,何愁中原不复?这岂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祖胤怅然一笑,伸手溺爱地拂拂祖凤,没再言语。
石青道:“长信公进入志愿兵,暂且在军帅府帮忙打理,稍待两月,自有重用。长睿公进入义务兵,任子弘大哥的副手,坐镇牟县。李崇,你仍去子弟骑,任百骑将。。。”
通过从各方搜集,子弟骑凑了一百五十匹战马,人员却达到五百,五百人都是善骑之士,只是缺少战马。石青之所以急着扩编子弟骑,是因为,他要推广马镫。
稍知历史的人都知道,马镫的普及是骑兵重要的分水岭。马镫之前的骑兵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马镫之后的骑兵才算无往而不利的骑兵。
此时,马镫已经在辽西争霸战场上出现。鲜卑慕容铁骑依靠首家使用马镫的优势,横扫百济、高句丽、段氏鲜卑、宇文鲜卑。。。不久就要横扫中原。而中原,没有开始使用马镫。
石青把推广马镫的使用,当作新义军安定下来的第一件事。战马缺乏,大伙轮流着来。泰山郡善骑之士被子弟骑一网打尽。司扬、韩彭等不善骑的将官,也开始学习骑术。
石青讲三义连环坞的旧人一一安置,无论情不情愿,大多数人都拱手致谢。唯有李崇仍然一副愣头青的模样,鼻中不屑地哼了一声。
石青懒得和他计较,淡淡道:“不要以为,不怕死就能够天下无敌。世间只以成败论英雄,不是。。。”
正说之间,外面响起一阵喧闹。陈然高亢的声音远远传来:“让开。今日石青必须给青州一个交代。”
来了。
石青念叨一声。是祸躲不过。终有一日他将面对青、兖两州的责难。“就这样吧。大家安顿家小后,早早到任;如今百废待兴,正是各位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打发走三义连环坞的旧人,他命人请刘复、陈然进来。“两位繁劳之际,能来军帅府,石某实感。。。”
“少废话!”陈然一口打断了他的客套,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咄咄逼人。“石青。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新义军想干什么?你必须给青州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哼!”
刘复面嫩,一时翻不了脸,疑惑中带着希翼地望着石青,盼他给出一个解释。
“喝些花茶吧。”石青捧起陶盏对两人举了一下。淡淡的金银花香凫凫娜娜,沁人心脾,将陶盏凑到鼻下,他闭上眼细细体味着,似乎忘记了两个问罪之人。
“啪哒!”一声爆响,陈然将陶盏使力掷出,摔得粉碎。门外的亲卫闻声扑进来,冲向陈然,眼睛望向石青。
石青闻听声响,睁开眼,眼光一闪,努努嘴。亲卫退出。刘复呆呆地望着退出去的亲卫和愤怒的陈然。
“刘公子。你需要我解释么?”石青没有理会陈然,反而问刘复。
“这个。。。”刘复讷讷一阵,豁然道:“刘复信得过石帅,不过,家父那里需要一个说法。”
“好吧。我会给二位一个信得过的说法。”石青郑重点头。“在此之前,我想邀请二位去看一件正在发生的事。看过之后,二位自明。”
“休要虚言巧饰。。。”陈然冷笑,道:“真相已明,天理昭昭,你想瞒天过海只怕不能?”
“真相?天理?到底是什么?”对陈然的愤怒,石青毫不在意,自失一笑,道:“即使陈大人已有定论,又何惧陪石青一观呢?”
刘复有些意动,在旁劝道:“陈兄,依石帅之意,一同看个究竟也好。”
“也罢!陈某就陪你走一趟。看看究竟是何事?看你如何欺瞒哄骗?”陈然一拂袖,愤愤地应承下来。
“二位请随我来。”石青面无表情,肃手相请,随后唤来耗子交待几声,便当先出了军帅府。刘复、陈然紧紧跟上。
一路前行,随着石青出了赢县北门。刘复、陈然脚步一顿,相视一眼,再次跟上。
石青脚下不停,径直向北,一口气走出十来里,来到汶水岸边。刘、陈二人以为总该到了的时候,汶水中一叶木筏迎上来。木筏上站着不知何时赶到前方的耗子和四个亲卫,另有两个大包裹。
难道是到对岸的奉高城?疑惑之中,两人随石青登上木筏,渡过汶水。和两人的猜测近反,石青没有向北去奉高城,而是转道向西。
原来是去泰山县。。。
两人恍然,此时已是午后。正好来得及赶到泰山县。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泰山县城下。石青没有停留,直接越过泰山县,继续西行。
这是到哪?再走就出了泰山郡?
刘复忍不住抢前几步,问道:“石帅。我们去哪?”
“去肥子。”石青简单地回了一句。
去肥子。。。两个文士一阵眩晕;他们脚不停蹄地行了四十里路,早已累得够呛;而去肥子,至少还有五十里路。而且是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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