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乱麻一样的局面(1 / 1)

言无咎 2867 字 2023-09-10

悍民军在南、豫州兵在西,官军从两个方向,像两道波浪一般挤压过来,波浪有高有低,有前有后,仿佛锯齿。一个个锋头是其最为犀利、最为勇猛的部位。石青迎着豫州兵最突前的锋头冲上去。

双方即将接触;对方的弓箭手担心误伤,已经停止射箭。

风。扑面而来。杀声,让血液沸腾。

石青感觉不到丝毫的畏惧退缩,眼中杀意盎然,只想将面前的敌军搅成粉碎――毒蝎的本能苏醒了。

断腕!

双方越来越近,一声低沉的吼声突然从石青口中迸出。

断腕。。。一阵吼声从孙霸、丁析这些多年兄弟口中喊出来。

断腕。。。一群新入伙、摸不着头脑的志愿兵下意识跟着喊出来。

蝮蛇?手,壮士断腕。

毒蝎断腕――断的是别人的腕!断得是敌军最锋利的爪子!这是毒蝎的成名战术。

扑――

两个潮头撞在一起,溅起的是四散的血花。

刀光耀眼,枪刃如林。石青一头扎进刀枪丛林。

蝎尾枪起处,刀光黯淡,枪林散乱;两个敌军咽喉上绽放出绚丽的血花。第一次用上合手兵刃,痛快淋漓的感觉让石青欲罢不能,厉斥一声,整个人化为一把锐利的尖刀,直刺敌军阵心。

嗥――

一声兽嗥,疯虎出闸,一把普通的环首刀,在司扬手中如同坚牙利齿,当者披靡。

“杀――”

孙霸、韩彭率领五百志愿兵拼死向前。主帅、大将奋勇当先,士卒岂敢落后。

五百志愿军一个冲击,豫州兵最尖锐的锋芒顿时催折。两百名官军岌岌可危。

两翼官军忽地一合,向中间卷来,意欲将志愿兵包抄合围。

“搅散官军!”大喊声中,石青挺枪一指,向官军冲击前沿横向突进。

此时,他进入一个很奇妙的状况。整个人好像一分为二,一个是毒蝎,博命拼杀,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一个是石青,仿佛脱离了毒蝎的躯壳,飘荡在高空中,冷静地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在茫然混乱的战场上,指挥着志愿兵,左冲右突,斩断敌军一个个前突锋头后,转身就走,不给敌军半点合围的机会。

“呵呵――有意思!”两里之外,张遇放马徐行,望着乱成一蹋糊涂的豫州兵前锋,饶有意味地说道:“这几个猛将,我要定了。”

随行一侧的周勃担忧道:“将军。郡守兵只怕奈何不得对方。退一退吧,如此伤折并无益处。”

“强军悍卒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张遇对豫州兵的损失不以为意。“豫洲兵不经生死,怎能成为强军?”

言谈之间,突然一骑飞奔而来,急急禀报:“将军!悬瓠城东八里发现大军,约摸五千有余。来历不明,旗号上标的是‘三义’。”

“三义!?”周勃惊异一声。

张遇看向他,带着询问之色。周勃连忙解释道:“可能是谯郡三义连环坞的人马。”

“三义连环坞?”张遇眼中的疑问之色更浓了。

“将军,淮北之地,现少有城池,士民土著习惯结寨而居。豫州治下的谯郡、汝南郡有坞堡百十。其中大者七八千人丁,仿若县城,小者三五百人丁,像个小村。坞堡间互相联合,分成三种势力,一是北地流民至此,不愿渡河南下,聚集而成;一是南北世族,在此收留农奴后,就地建起的农庄;另一是本地豪雄被土著推举为帅,勾结自保。三义连环坞渠帅名叫祖胤,自称是祖狄之后,受当地豪雄拥戴为谯郡之首,不容小觑。”

“祖狄之后!?”张遇冷傲的脸上现出三分震惊。以一人之力抗一国,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祖狄这个名字。

周勃摇头道:“具体是否。勃不甚清楚。当初勃出走悬瓠城,四处寻求助力,曾去过三义连环坞;坞中人皆道祖胤乃祖士稚之后。而且此人雄心勃勃,以完成祖士稚遗愿为己任,倒像和祖士稚有些关联。”

“传令,游骑兵、水军立即出击,夺下渡口。传令,豫州兵维持阵形,悍民军从侧翼支持,保持足够压力,让叛军跑动起来。”

张遇脸色慎重,一道道命令快速下达。

周勃进言道:“将军,我们是否调整一下方略。三义连环坞气势汹汹,必为悬瓠城而来。当先破之。”

“临敌之际,先生能抛开家族恩怨,当属难得。”张遇颌首赞许。

周勃淡淡一笑道:“悬瓠城之争,是汝南周氏与卫国乐氏、陈留陈氏世族之争,岂容流民、草莽钻了空子。”

志愿兵兵甲优先配备,不比郡守兵逊色,士卒更比郡守兵敢战。在几员猛将带领下一路冲杀,稍沾即走,接连冲散几路郡守兵,仍旧没有丝毫迟滞。

眼见孙俭带人远去,石青大喝一声“走!”,志愿兵快速退走。

刚刚和豫州兵脱离接触,东南方马蹄震响,几百游骑兵斜刺冲出,反而跑到孙俭一行前面。

孙叔危险!

石青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只见北边汝水之中,十几条小船顺流之下,转眼越过自己,向东驶去。船上满满的全是官军。

糟糕!前路只怕不通。

石青心中一紧,带着志愿兵急追孙俭,一边是汝水,一边是悍民军,两者相夹出一个两三里宽的通道;顺着通道,他们奔到悬瓠城西;这时,悍民军突然挤压过来,志愿兵只得转向悬瓠城北。等来到悬瓠城北,石青看见,孙俭和一千多部属正惶恐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悬瓠城像是一个堡垒。城墙高不过三丈,东西宽不过三四里。此时,悬瓠城城门紧闭,城墙上兵士林立,戒备森严。

城北三里外就是汝水码头,一二十条大货船泊在码头上。悍民军游骑兵占领了码头,顺流而下的悍民军上了货船,高喊着“开船!开船!”。勒迫货船起锚上行。

东方,旌旗飘摇,人喊马嘶,一路人马急速奔来。这路人马步骑混杂,约有七八百。似乎是支前锋;其后隐约可见,一支大军正迅速移来。

西方,大队的悍民军、豫州兵靠上来。

石青发现,他们已经走到绝路。四面八方不是大军,就是城墙、汝水挡住去路。

官军什么时候调来这么多人马?望着东边的好几千大军,石青满是疑惑。

司扬、韩彭脸色阴沉。杀得兴起的志愿兵也沉寂下来。这个局面,个人武勇已经很能扭转。

伍慈懊悔不迭,早知如此,不如投了悍民军,干吗生些是非出来。偷偷啾了一眼拎着滴血钢刀的司扬,他紧紧闭上了嘴。坦言承认,不是找死么?

东边的大军停下了。悍民军和豫州兵停下了,渡口上的船只被官军逼向西去,游骑兵散在渡口岸边。悬瓠城的守军既不放箭也不出城迎战。

几路大军的正中心,两千叛军孤零零地矗立着,无聊地东张西望。

“不是官军!”

一直眯眼凝视东边的石青突然大叫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轻松:“他们不是官军!周方周大哥。你来看看。三义旗代表的是什么?”

周方慢吞吞走过来,思索道:“三义?谯郡有个三义连环坞。不知是不是他们?”

“只要不是官军就好!”石青一扬眉,兴奋地叫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我们的境遇从来没有如此好过,也许,拼一把就可以彻底脱身了。”

伍慈若有所思,追问道:“蝎帅的意思是。。。合纵连横?”

“没有那么复杂。我们现在是待价而沽。”

石青挥手一指东、南、西三方。“大家请看。我们虽然处于多方合围之中,但是,没有任何一方会将我们当作真正的敌人。悬瓠城不会将我们放在眼中,他担心的是悍民军和三义连环坞。三义连环坞和悍民军打得是悬瓠城的注意,彼此间还要互相猜忌,哪有精力对付我们。最为重要的是,我们人马虽然不多,但能改变各方之间的平衡。有此筹码在手,我们会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哈哈!兄弟们,我们成了香饽饽了,谁都会抢着要。你们说,我们投哪一家比较好?”

“哈哈――”

“哪个给的好处多,我们投哪个!”

几方大军戒备森严之时,被围在中间的最为弱小的叛军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欢呼声中,伍慈擦了把汗,心中祈祷: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投悍民军啊。。。

正在祈祷之时,伍慈突然听见有人向石青禀告道:“蝎帅。悍民军密使来了!”

伍慈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