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东郊,涴花河畔。
流水潺潺,晚风酥软。
一道风姿绰约的白衣倩影,盘膝坐于河畔,抚琴而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琴声袅袅。
伴随着女子动人悦耳的歌声,使周遭无垠的夜色,都多了几分诗意。
远处的槐树下。
姜离驻足良久,待女子一曲唱罢后,方才现身。
“芸裳,三年过去了,这首《水调歌头》,你还记得这般清楚啊。”
姜离来到女子身旁站定。
“世子大人,您......何时到的?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韩芸裳娇躯一震,回过头,惊喜的看着这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我的轻功如何,这世上活着的人里面,也唯有你韩姑娘知道。”
姜离笑了笑,自顾自的坐在了女子旁边,从腰间解下美酒,自酌自饮起来。
“是啊,芸裳何其有幸。”
名动金陵的十八岁花魁,一双美眸望向虚空,脑海中回忆翻涌:“那一日,我洛城韩家,遭到一群神秘黑衣人袭击,尸山血海之中,芸裳已然绝望,却在那时,世子大人,从天而降,背负着我一路逃出生天,身后那十几名身手高绝的黑衣人全力追赶,却终不及世子轻功之万一。”
“也是在那一晚,世子为了安抚我,为我吟唱了这首《水调歌头》,彼时云裳只是觉得好听,如今长大后才发现,世子的才情,乃当世第一。”
“咳咳,过奖了。”
姜离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道:“芸裳,你现在可知道,那帮黑衣人为何袭击你们韩家了?”
“因为那本《天绝琴谱》。”
韩芸裳道:“我韩家虽在百年前家道中落,但韩氏先祖当年却作为首席智囊,辅佐大周开国太祖萧连城,逐鹿中原,建立皇朝,声势最盛时,与今日的金陵林家,不相上下。”
“昔年周太祖,为嘉奖先祖,赐予其两本无上秘籍,一曰《青萍剑法》,一曰《天绝琴谱》。”
“其中青萍剑法,随着我祖父失踪而遗失,而天绝琴谱,却是保存了下来。”
“可惜的是,无论是剑法还是琴谱,我韩家终其几十代人,都不得要领。”
说到这,韩芸裳轻叹一声,“如今,天绝琴谱,传到我的手上,更是暴殄天物,不如毁去,留着只会是祸患。”
“这可不成!”
姜离道:“你父母当年不惜舍弃性命,都要守护好这本琴谱,你又怎能弃之?”
“可是.......每当看见那琴谱,云裳总是会想起那一晚爹娘惨死的场景,宛如梦魇一般.......”
韩芸裳神色凄楚,眼泪便要坠下。
“都过去了。”
姜离平生最是看不得女人哭,赶紧将之揽入怀中,指尖凝聚真元,将美人脸上的泪水掸去。
“谢谢你,世子大人,你实是芸裳平生见过的.......”
依偎在少年怀中,韩芸裳脸颊泛红,美眸痴痴的说道,“最完美的男子!”
“啊这......夸太过了啊。”
姜离苦笑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张妆容精致,肤色雪白的俏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
竟然是吻了上来!
“别这样,芸裳。”
与昨晚梵钟内二姨子那一次不同,这一次,姜离竟是本能的躲开了。
“哎,果然,在世子大人心中,芸裳连那位神捕大人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韩芸裳撅着朱唇,花颜黯然。
“哪有,至少你比她温柔多了!”
姜离连忙安慰道,“而且呢,我跟你保持距离,也与她无关。”
事实上,他扪心自问,先前对谈不上林思妍任何感情和责任。
这些年之所以能守身如玉,不过是出于骨子里的底线。
一来,他毕竟是别人名义上的夫君,若是真的跟别的女人乱搞,他自己心里会不舒服。
二来,以他今生今世的身份,若是想放纵自己,夜夜换新娘,玩出花来都可以,但凡人一旦放纵起来,欲望阈值会无限攀升,直到堕入无尽深渊。
而这,并非他此生所求。
随着武道修为提升,他内心的境界也早已提升了。
这时,韩芸裳苦笑一声,幽幽道:“世人只知,世子大人纸醉金迷,风流成性,却不知,世子每次来千金阁,都只会钦点云裳陪侍,然后就什么都不做的看着我,一呆就是几个时辰。”
听出对方口中的幽怨,姜离连忙道:“哎,你应当了解的,我若不伪装一下,早在神功大成之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大周了。”
“所以,世子大人,就让芸裳留在那烟花之地,配合你扮戏是么?”
韩芸裳朱唇下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姜离微微一愣,连忙道:“抱歉,芸裳,你若是不喜,随时可以离开,你当年欠我的恩情,也早已还清了。”
“我若离开千金阁,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世子了?”
风情万种的花魁姑娘,嘟着小嘴,怯生生的问道。
“不,咱们会经常见面,因为——”
“我考虑许久,决定答应你的请求,让你正式为我做事。”
姜离一字一句的道。
“啊!?真的么!”
韩芸裳喜出望外,一下子从心上人怀中的蹦了起来。
“是,你已经通过了本世子的考验,从今往后,你呢,便是我修罗殿的第二位成员!再这之后,我会试着把那本天绝琴谱,剖析透彻,传授于你。”
姜离很是认真的说道。
“好哩!以后便可以跟随世子大人,惩恶扬善了!”
韩芸裳欢颜拍手。
事实上,于她而言,什么天绝琴谱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以后,便能更加的接近世子大人了!
一切都会有机会的!
会有那个坐在世子大人怀里,亲亲抱抱撒娇的机会的!
“对了,芸裳,那十几两银子,你托人寄给大王村,那些父母被南宫胜男杀害的遗孤了么?”
并没在意美少女的欢呼雀跃,姜离忽然问道。
“嗯,已经安排了,只不过芸裳有一件事不明.......”
“你说。”
韩芸裳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其实.......以世子大人的财力,随手掏出几百两银子,给那些遗孤生活,岂非更好?”
“那不行。”
姜离摇了摇头,“那十几两银子,是从南宫胜男身上搜到的,是那些遗孤应得的,我若是出手帮他们,那以后,他们只会夜夜期盼有神明相助,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况且天下那么多不平事,我可管不过来。”
“可是,世子大人在芸裳心中,就是赏善罚恶的神明啊!”韩芸裳道。
“哪有什么狗屁神明。”
姜离望向头上充斥着晦暗阴霾的大周夜空,“神明舍弃众生,修罗怜悯世人。”
“而修罗他啊........”
“实际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侠客而已。”
韩芸裳听得一头雾水。
俄尔,她瞪大眼睛,又宛如好奇宝宝般的问道:“世子大人,既然芸裳已经是你的手下了,可以.......问一件事情么?”
“行啦,有什么直说便可以了,若这修罗殿是一个帮会,如今我是帮主,你便是副帮主,不必拘礼。”
姜离笑道。
“好的!”
见心上人心情不错,韩芸裳似乎胆子也大了一些,吐了吐舌头道:“韩副帮主请问帮主阁下,为何......您当初会取一个修罗的绰号呢?这很好听么?”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姜离道:“若是你不喜欢的话,咱们可以改名叫虎帅、战神、神医、龙王,都成!”
“咦.......”
韩芸裳柳眉微皱,似是有些嫌弃的道:“那、那还是叫修罗吧........”
“哈哈哈,好了,韩副帮主,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没有他,我绝不可能轻易的找到那南宫胜男,更不会得知朱雀钗的来历,此外——”
说着,姜离眯起眼睛,神色变得有几分冷肃:“我也正好向他打听下,当年的一些秘辛。”
“啊,是谁呢?”
“江湖奇人百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