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手出身，对危险敌意本就敏锐，有了修为之后自然更甚。不知炎夔汉子究竟什么实力，也不知他什么性情，秦雀唯有自己小心感应，只是任凭他如何感觉，除了眼前一众蛮人有愤愤，有谨慎之外，没有丝毫让自己心中冒出危机的气意。，

没有半点上古神兽的凶悍之意，甚至连普通妖兽的的狠厉都没有一丝，山下圆形祭台上中年汉子，便是头顶有两根短了许多的牛角，也只像是一头任劳任怨老黄牛修成了妖，化成了人。

对方实力太过强大，秦雀无法保证自己感应没有问题，但也只能自己安慰一声，但愿这位大妖真是如此平和。听到炎夔浑厚声音，秦雀再次拱手：“多谢前辈解惑。前面的意思可是说，如果我不愿意做图腾，这件事就作罢？”

“当然，不过我希望你选择答应。”山下祭台上声音再起。

声音依旧平和，依旧淳厚，就好似许久之前，自家叔伯要留自己吃饭一样，只是眼前这人不是叔伯大爷，所说事情也不是吃顿晚饭。难道这位炎犀大妖其实是要强留自己？只是以对方实力，又何需如此，便是现在，秦雀身体周遭那一层护甲还在，秦雀可不会觉得山下的中年还需要虚张声势。

“嗯？”秦雀神情微微一变。

“不用害怕，你真的不想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答应。”秦雀正自迟疑不知该作何答时候，炎夔已经再次出声。

秦雀不再怀疑对方的心意，只是疑惑之意更甚，只因为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妖嘴中应该两字从何而来。

对于蛮族，秦雀之前在禾山典籍有所了解，诸位同门嘴里也偶有提及，只是都是草草之言，除了说蛮族野蛮凶残，让自己少接触之外并没有更多。直到与鬼血藤以及鬼柳一族有过交道之后，秦雀才发现或许是自己实力足够，或者是传言本就以讹传讹变得不可信，至少在自己看来，不是所有蛮人都是嗜杀之徒。

至于图腾之约的好处，秦雀也了解几分，至少先前从鬼血藤那里听到过几句，成为图腾，便可以借众人信仰之力修炼，但自己终究是个修士，禾山青谷嫡传弟子。秦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应该答应留下来做这一族蛮人的图腾，图腾圣兽那不都该是妖兽精怪吗？就算真的可以有修士当蛮人图腾，但自己修炼青木句神诀，一千多枚穴窍，修为提升足够快，根本不需要借助别的力量。

顿了一顿，秦雀再次拱手沉声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晚辈效劳？”

原本只是客气话语，秦雀可不认为这位化形大妖真的会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不过是婉转谢绝的意思。

不知道秦雀心中所想，化形大妖却能察觉到秦雀的情绪变化，呵呵笑笑旋即又出声：“好像你对图腾误解很多，效劳之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感受一番图腾之力吧。”

说话间，山下圆形祭台上中年汉子轻轻抬手，一声低沉牛哞声音响起。

根本来不得反应，秦雀便发现自己脑海之中又出现一只牛头，虽然小了许多，但却更清晰了许多。

第一次出现惊骇，第二次出现，秦雀便没什么感觉了，反正化形大妖实力强横就是了，便是山下汉子施展出自己在岩画石壁之中见过的玄鸦法术神通，秦雀也最多惊讶一声便能接受。只是下个瞬间，秦雀便神色就变了。

忽然之间，秦雀感受到了一丝丝一缕缕不知名气意，相互纠缠勾连，好似一张大网一般笼罩四方。

此刻的秦雀感觉很有些古怪，这一张大网神识根本探查不到，耳目更是丝毫不见，但自己却能清晰感应到它们的存在，摇摇头的秦雀只当是山下那位大妖显示手段。

只是很快秦雀便皱眉疑惑，这些气意驳杂之极，根本不是一个高人大妖该有的，便是秦雀自己随便催发一道元力也比这更精纯的多。

疑惑之间，秦雀探出神识仔细探究过去，很快秦雀脸上显出一丝惊骇。这些莫名气意根本不是山下大妖所发，其中部分是自己身前数百蛮人所逸散出来的力量，还有更多竟是从虚空之中冒出来的一样，根本没有源头可追。

竟然是他们的力量所汇聚？

修真世界，向来不是以多就能取胜的世界，蛮人足有数百，其中不少人实力也不弱，加上大妖所凝的护甲，足可以战胜比他们更强的对手，但若是朝秦雀而来，秦雀有十足的把握，数息之间便通通灭杀。

这是秦雀一直以来的看法，但这一瞬间，这原本理所当然的念头却有了变化，眼前这大网之中一丝一缕都不算什么，便是那些来自虚空的也一样，但就是这一丝一缕不起眼的力量纠结在一起，却有了磅礴之势。虽然依旧驳杂无比，但只论力道，只论威能，足以与自己相横，若自己真元耗损之后，或许结果还会更糟。

心中才刚刚思量若这股不知名力量朝自己而来，自己该如何应对时候，事情便已经发生了。原本好似随风而荡的大网忽然朝自己而来，不是当头罩来，而是束成一道好似灵元一样透过眉间穴窍涌入身体之中。

不知名力量忽然侵入身体，秦雀如何不惊骇，顾不得再去管山下立着一位大妖，呼喝一声中，当即便将自己心法催动到极致。

“不用担心，伤不到你。”一声温暖声音传入秦雀耳中。

秦雀神情缓了下来，不是因为听到大妖没有凶意的声音，而是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担心不担心，都没有用。这股力道好似灵元，却并非灵元，一如在外面时候自己神识感应不到，此刻进入身体同样不受自己青木句神诀所引。

秦雀甚至不清楚不到这股力量究竟到了何处，好似穿过印堂穴窍之后，便消失无影无踪。

“嗯？”不清不楚只是数息之间，很快秦雀便发现它们去了什么地方。

随着这些驳杂气意力量不断涌入，自己脑海之中那只小了许多的牛头幻影忽然明亮起来，尤其双目之中，更冒出了闪闪精光。

“嗯？”短短瞬间，秦雀又一声惊疑声。几道精光不算什么，但就在精光闪过之后，秦雀忽然发现自己脑中多了许多东西。

“夔灵大人请护佑我等将这只妖兽斩杀。”

“夔灵大人请保佑我孩儿健康成长。”

……或喃喃自语，或大声祷告。一个瞬间，同时响起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声音。

“哞。”就在秦雀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时候，一声低沉牛哞声响起，将这万千声音通通都压了下去，只是那一丝一缕气意依旧在不停涌入。

回过神的秦雀反应过来了，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些古怪话语并非是真的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而是此刻正涌入自己脑海的这一丝一缕气意的显露，自己听到的是别人心里念头？又或者叫心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雀只想大声呼喝一声问个明白，出声时候却只是一声：“咦？”

秦雀第三声惊疑声响起，他感应到了脑海牛头之中的变化，原本驳杂之极的力量，此刻已然变得精纯无比通通都蓄在那牛头幻影之中，秦雀也感应到了，这股力量与自己此刻身外这副护甲一般无二。虽然依旧不能如灵元一样汲取炼化，但却可以直接催动，随着秦雀神念一动，一道亮芒闪烁，秦雀感觉到自己身外护甲又加强了许多，足足提升了一个品阶不止。

秦雀还想再研究研究时候，却听到了化形大妖的声音再次传来：“居然如此迅速掌握了图腾之力，修士果然不是我等妖族可比。图腾之力此力虽不是真元妖元那样属于自身力量，但只要有图腾之印在身，也和自身力量没什么两样，至少用来对敌，或者辅助修炼帮你破境都极有好处。”

并非开口说话，而是一道意念直接传于秦雀识海之中，听到这声话语时候，脑海之中牛头已经消失不见，与它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莫名之力凝出的大网，不仅仅是自秦雀身体之中的那些，便是身外的也通通不见。

就算是化形大妖，也不可能如此迅疾悄无声息便消弭一切，秦雀明白不是这些力量消失不见，而是没了那牛头幻影，自己感应不到罢了，就如同普通人根本感应不到天地灵元一样。秦雀不会认为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幻境，因为刚刚自己催动神念后加强了许多的护甲光芒还在。

这便是图腾之力？

在此之前，便是见识过鬼血藤以及鬼柳一族的实力，秦雀对蛮族图腾也没太多感觉，甚至见了眼前这位化形大妖也如此，他们之强通通都是个人之强。

但这会儿却是不同了，图腾之力玄妙十分，不似天地灵元那样随意汲取炼化收归己用，但论其威能用处，却如刚刚大妖所言，极有好处。

给自己加加一重护甲这种好处秦雀倒是不太在意，便是可比三重四重甚至更高禁制品阶的法宝，对于识海之中有一柄七重禁制法宝火麒麟的秦雀而言也没有太多冲击力，但有一句却让秦雀有些动心了。

借力破境。

秦雀之所以想要去仆勾山南平集市为什么，了结与紫霄宫两位仙子约定是一方面，秦雀更想的是绕路回归修真世界之中，而为什么要回修真世界，秦雀所为不就是能有更好的修炼环境以及资源，好让自己早点修为更进一步吗？

修炼青木句神诀，秦雀对自己破境开出气海并没有太多紧张，秦雀不信能让自己贯通一千二百多枚穴窍的心法，会无法开出气海来，时间长短而已。

按说数年时间，从一个山野少年修炼到如今通窍境大圆满，已经足够惊人，只要在十年之内开辟出气海，不要说与禾山历代先人相比，便是与天宗那些天才弟子相比也不差，秦雀根本无需着急。

偏偏秦雀自家事情自家知，得罪了扶风宗这个上门大宗，对方甚至不惜动用四宗通缉令这种极耗宗门交情的东西来抓捕自己。扶风宗之外，自己海域与轩辕千里结下了死仇，若不能尽快提升境界，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哪怕只开辟出一处气海，真元便会有质的提升，再加上自己诸多穴窍，尤其是青叶吊坠、须弥洞天两处可比气海的穴窍，击杀辟海后期的轩辕千里或许不可能，但自保肯定无虑。

奈何修炼之事不是想想就成，就算秦雀心法高明也不成，自己师父倒是能炼制出六阴竹髓丹这味帮助开辟气海的丹药，却只是对水行修士效果最佳。秦雀木火双行没有水行一道，勉强服用能不能借之破境未可知，种种以丹药提升实力的弊端却半点都不会少，若不到迫不得已时候，不说秦雀自己不想动用这种方法，便是一众禾山长辈包括师父苗渺道人也不会同意。

本来想着到了仆勾山南平集市，再寻寻机会，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缘，灵物也好，丹药也好，便是这些东西破境会有后患，只要把握足够，秦雀也愿意试试。如今却发现南荒之地也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若那图腾之力真可以帮自己破境开出气海，就算还要去仆勾山南平集市赴践约，路上危险也可以无视大半。

瞬息之间，秦雀心中便闪过许多念头，耳中听到大妖炎夔又一声可否愿意的询问声音，秦雀稍稍迟疑了一下后开口道：“前辈，为何选我，以前辈的实力，就算辟海境的修士也不算什么？还有，前辈先前说的效劳之事，还请前辈直言相告，有事情不明白，晚辈总感觉心中没底。”

大妖话语是直接传入秦雀识海，秦雀没那个本事，离着这么远，便是束音成线也做不到，先前秦雀自言自语山下大妖都能听得清楚，只是秦雀感觉不够礼貌，说话时候便都是朗声呼喝而出的。

这么大声音能传到山下，身前不过十丈之外的一众蛮人更能听得清楚。秦雀不懂蛮人土语，蛮人之中大半也听不懂秦雀呼喝话语，但还是有包括当前那位老者在内的几人听懂了。

山下大妖还没有回话，几名蛮人先不干了，同时愤愤呼喝出声，不是冲秦雀，而是冲着山下大妖方向。几人呼喝出声，之前没听懂的人也明白过来了，同样回身朝山下呼吼连连。

唯一的例外是那位老者，没有和族人一起向化形大妖抱怨，而是瞪着秦雀，古怪的腔调响起：“罗阿族人都是儿郎豪爽，不需要你这样算计的北地汉人图腾。”

虽然腔调古怪，句子也有些不通不顺，秦雀却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不欢迎。

虽然不知道这老者具体身份，肯定是能主事的无疑，听到他如此毫不客气的话语，再看看还在不停喧闹的一众蛮人，想必也是同样的意思，只不过一个是想让自己主动退让，一个是想让化形大妖改变心思而已。

秦雀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习惯，更何况原本也不是自己所愿，至于借力破境之事，真要可以自己去鬼柳一族就好，那里还没有这么强横的牛妖。见状秦雀当即朝山下祭台方向拱拱手：“前辈，看来双方同心做不到了，既然如此，图腾之事就罢了。前辈还是说另一件事吧。”

“哞。”化形大妖没有出声答话，却又发出一声牛哞之音。

耳中听到的牛哞之音，脑中响起的却是化形大妖的醇厚声音：“喜欢都说清楚和斤斤计较是两回事，若当初我已经开了智慧的话，比他还要问的东西多，好了，罗阿桥，领着族人回来寨子准备祭灵典礼，只要他同意，他就是罗阿一族下个图腾。”

一声牛哞之后，原本喧哗的一众蛮人当即便收住了声，满脸恭敬的向山下施礼，随即再次返身过来看着秦雀，目光变了许多，没有没了先前的愤愤之情，多了几分亲近。

这一切落在秦雀眼中，让他对图腾又多了一分了解，或许这位化形大妖心性善良，待人淳厚，没做最后决定时候，众人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但只要这位图腾大人做了决定，便再没有一人反对，不是表面装着同意，而是发自心底的认同。

正自思量时候，忽然眼前一闪，刚刚还在山下的中年汉子化形大妖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前。顿时秦雀便看到数丈外一众蛮人又一阵欢呼，身旁两只炎炎鱼一条炎蛇又一阵雀跃。

中年汉子没理会别的，只是冲着秦雀笑笑道：“我的事情你现在还帮不到。至于为何选你不是别人，或许是我看你顺眼吧。好了，不要管这些了，你若愿意接受，等下便下去凝聚图腾印记，若不愿意，我就送你离开。”

“前辈，不久前鬼柳一族也曾邀请过我。”

“鬼柳？鬼血就是你救回来的？”听到秦雀话语，大妖眼睛一亮，欣喜一声，随即便笑笑道：“无妨，这里不是修真世界，只要你愿意他愿意，便是当百族，千族的图腾也没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