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口港。
蔡瑁闻听乌林港沦陷,气得暴跳如雷,厉声骂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传令,全军回师乌林港,无论如何也要夺回乌林港,一定要把大寨里的水军船只、粮草还有军械夺回来,统统夺回来!!!”
“蔡瑁将军!”肃立一旁的曹操踏前一步,挡在蔡瑁面前,凝声道,“现在这个时候才回师乌林港,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万一把张宝逼急了,一把火烧了乌林港水军大寨,以及寨中全部大小船只,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那该怎么办?可怎能么办才好哟!”蔡瑁急得直跳脚,语带哀呛道,“乌林港内可积攒了荆州水军十年惨淡经营的全部心血呀,整整五十艘楼船、上千艘艨冲、斗舰,还有无数艘走舸,十年都吃不完的军粮哪!”
“蔡瑁将军,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曹操目**蛰之色,凝声道,“船只毁了可以再造,粮草没了可以再筹集,军械没了可以再打造,只要两位将军还在,只要荆州水军还在,所有的一切都还会再有的!”
“话虽如此,可~”蔡瑁长叹一声,颓然瘫坐在席上,与张允交换了一记仓惶失措的眼神,颤声道,“遭此大败,回了襄阳又该如何向主公交待?”
曹操劝道:“刘荆州那里自有本相来担当一切。”
蔡瑁目露感激之色,问道:“丞相,现在我们又该怎么办?”
曹操小眼睛中露出阴狠之色,说道:“一个字,等!”
蔡瑁、张允讶道:“还等?”
曹操道:“都已经等到现在了,而且付出了乌林港失陷的惨重代价,两位将军就更有必要等下去了!如果不能在陆口击灭黄巾铁骑,擒斩张宝,所有失去的这一切,岂不变得毫无意义?”
蔡瑁目露了然之色,点头凝声道:“说的倒也是。”
曹操阴阴一笑,接着说道:“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乌林港虽然失陷了,可对张宝而言却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侍立一侧的程昱闻言神色一动,蔡瑁、张允却是惑然不解道:“丞相此言何意?”
“很简单!”曹操阴阴的说道,“乌林港沦陷,张宝已经尝到了连环船的甜头,这次顺江而下他很可能会故伎重演,以夺取的五十艘楼船再次打靠连环大船,以运载麾下的一万黄巾贼军和万余匹战马,真要这样……就算他们的黄天也救不了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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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港,水军大寨。
张宝踌躇满志地肃立在一艘三层楼船上,回头厉声喝道:“甘宁、周泰、蒋钦何在?”
甘宁以及刚刚率众来投的周泰、蒋钦应声出列,一前两后于张宝面前呈品字形站定,厉声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张宝深吸一口冷气,厉声道:“传令下去,将缴获的五十艘楼船,以十艘为数,打造连环大船!本将军要在浩瀚的长江水面上打造出一片移动的陆地,供一万黄巾铁骑纵横驰骋,哈哈哈……”
“末将领命。”
甘宁三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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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荀正疾步匆匆地出现在张宝中军大帐前,正欲再进一步时,一条铁塔似的大汉突然鬼魅般出现在荀正面前,同时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到了荀正的脖颈上,只需轻轻发力,荀正头颅即刻分家。荀正浑身一颤,急摇手道:“何曼将军且莫动手,末将荀正。”
“荀正?”何曼收起钢刀,沉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荀正忙道:“在下有急事要见主公。”
“帐外是谁啊?”两人正说时,大帐里传来了张宝浑厚的声音,“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睡觉了。”
何曼忙应道:“主公,荀正有急事求见。”
“嗯!?”大帐里,张宝愣了一下,随即打个哈欠说道:“让他进来吧。”
何曼闪开去路,荀正弯腰钻进大帐,只见张宝正斜靠在锦垫上看书,大帐里一炉炭火烧得正旺,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荀正,你有什么急事啊?”
荀正既不上千,抱拳说道:“末将夜来无事,躺于榻上凝思,忽然想到主公的连环船之计有所纰漏,故而急急前来进言。”
“嗯?”张宝神色一动,这可不是小事情,直起身来沉声问道,“什么纰漏?”
“火攻!”荀正凝声道,“主公的连环大船之计固然可以帮助黄巾将士克服水上行舟的不适,最大限度地减少黄巾将士的非战斗减员,可一旦遭受火攻,所有大船因为用铁索连在一起,无法避让,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嗯。”
张宝闻言轻轻颔首,心忖这荀正不但不仅心思细腻,还有头脑,倒是一名可塑之才,不过张宝是穿越而来之人,赤壁大战的故事在后世已经算是人尽可知了,张宝岂能想不到连环大船易受火攻这致命的缺陷?
可张宝仍然命令甘宁将五十艘三层楼船连接起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荀正你之所思,的确是我军一大纰漏~”张宝分析道,“不过乌林港已经被我军攻陷,刘表的荆州水军已经伤筋动骨了!就算连环大船容易遭受火攻,那也得有人想出这火攻之计,更得有军队来放这把火不是?”
荀正轻轻颔首,默然不语。
张宝又道:“荀正尽可放心,本将军已修书一封,命人送往襄阳,勒令刘表献上粮草十万石。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目的无非是要传递给刘表一个信号,我黄巾大军不日就将离开荆州、南下江东,刘表守成之犬尔,闻听此讯只会暗自庆幸,又岂会再派兵来烧我连环大船?”
话说张宝这话倒是不假。
史上的赤壁之战,曹操的八十三万大军之所以被付之一炬,除了连环大船易遭火攻的致命因素之外,还因为曹操的对手是周瑜、鲁肃、黄盖、韩当以及一支训练有素、作风顽强的江东水军!如果没有那支江东水军,赤壁之战尚有可能会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刘表不是周瑜,现在的荆州水军更不是赤壁之战中那支强横一时的江东水军!所以张宝有恃无恐的实行连环战船之计~
“原来如此。”荀正恍然道,“主公深谋远虑,末将拍马难及。”
“哈哈~这些逢迎拍马的话就不必说了,本将军不爱听。”张宝嘴上虽然说不爱听,可脸上的笑容却告诉荀正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人啊,永远不可有膨胀之心~
“大军明日便要出征了,你快些回帐竭息吧。”
“如此,末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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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无绝对,当张宝料定刘表不敢触他的霉头,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刘表,而是曹操!张宝更没有想到,乌林港虽然失陷,可荆州水军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蔡瑁、张允带着荆州水军的一部在陆口设伏,阴差阳错地逃过了一劫。
而且由于荆州水军规模庞大,远远超出张宝的想象,也超出甘宁等人想象,当张宝他们面对缴获的五十艘楼船,上千艘艨冲、斗舰以及无数艘走舸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其实并非荆州水军船舰的全部。
这些巧合以及必然加在一起,就造成了难以预料的后果~
若是张宝知晓此次的对手是一代枭雄曹操的话,或许就是另一种结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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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刘表官邸。
“什么!乌林港被张宝攻陷了?”
刘表霍然起身,死死地盯着衣甲不整、神情狼狈的水军都尉刘先,侍立两侧的黄忠、文聘、魏延、霍俊诸将以及藄毋闿、韩玄、金旋等人亦尽皆色变,乌林港不但是荆襄军事重镇,更是荆州水军的大寨所在呀。
寨中不但驻扎着蔡瑁、张允的两万水军精锐,更屯积了十年有余的军粮和大量的军资器械。更重要的是乌林港地势险要,若非遭受更为强大水军的袭击,是绝无可能被攻破的,而张宝只有一万黄巾铁骑,怎可能攻破乌林港水军大寨?
“蔡、张二督率水军主力于陆口设伏,以致大寨兵力空虚。”刘先惨然道,“贼首招降了横行长江水道的锦帆贼、还有九江贼周泰、蒋钦,又打造巨型连环大船来袭,我军猝不及防,虽浴血奋战奈何寡不敌众,乌林港水军大寨最终还是被攻破了。”
“蔡瑁、张允呢?”刘表勃然大怒道,“水军大寨被袭,他们两人的水军主力为什么不回援?为什么!?”
刘先此人素与蔡、张二人不和,闻言低声道:“末将亦曾派人送信与蔡瑁、张允两位都督,却始终未曾见到援军,其实,如果两位都督能够放弃伏击计划,及时回援乌林港的话,兴许还能趁着贼首立足未稳之际夺回水军大寨的。”
“嘿!”文聘击节道,“乌林港都被攻陷了,蔡、张两位都督在陆口的伏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有了乌林港水军大寨里的巨型楼船,还有艨冲、斗舰,两位都督将要伏击的就不再是一盘散沙、毫无还手之力的渔船,而是由大量战舰武装起来的锦帆贼了。”
一直以来甘宁的锦帆贼之所以被荆州水军撵的如丧家之犬,不是因为荆州水军太强,而是锦帆贼没有同样的武装战舰~一想到全副武装的锦帆贼,在座的诸将无不脸色一变。
“报~”文聘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幽州刺史张宝谴使来见。”
“嗯?”
“呸,还幽州刺史。国贼董卓拜封,贼寇竟然当真,还真是不要脸~”
刘表脸色铁青,凝声道:“有请!”
厅中众人纷纷侧目,望向大厅入口,但见门口人影一闪,一名黄巾小校已经昂然直入,随意地向刘表抱拳一揖,傲然道:“奉主公之令,前来晓谕刘荆州,我家主公不日将率水陆大军南下江东,唯缺军粮,限尔十日之内运送军粮十万石至江陵,不得有误!”
“铿~”
“铿~”
小校话音方落,厅中魏延、文聘、黄忠、霍俊诸将早已气得脸色铁青,纷纷拔出佩剑,意欲斩杀传令的黄巾小校,黄巾小校冷冷地掠了义愤填膺的荆州众将一眼,将脖子往前一梗,一副要杀便杀的架势。
“都住手!”刘表脸色清冷,喝道,“不得无礼。”
“可恶!”
荆州诸将回剑回鞘,愤愤退下。
黄巾小校冷笑一声,向刘表道:“既然刘荆州无意留下末将人头,那末将就告辞了。”
刘表冷然道:“不送。”
“哼!”
黄巾小校闷哼一声,最后恶狠狠地掠了荆州众将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黄巾小校刚走,韩玄就出列说道:“主公,贼子欺人太甚,当即刻调集荆襄八郡所有水陆兵马,在江陵与贼军决一死战,以报今日当众羞辱之仇。”
刘表冷冷地掠了韩玄一眼,幽幽问道:“韩玄大人以为,荆州军能在江陵打赢贼首的铁骑吗?”
“这……”
想到黄巾铁骑的威力,韩玄顿时语塞。
金旋察颜观色,知道刘表心怯,无意和张宝决战,便出列说道:“下官倒以为,现在不宜招惹贼首张宝,可象征姓地运送一些陈年旧粮至江陵,只要这伙虎狼之师能早些离开荆襄大地,就比什么都强。”
“这只是张宝的诡计。”韩玄急道,“主公若真的奉上十万石军粮,只怕贼子就越发不肯离开荆襄了。”
“不。”霍峻踏前一步,出言反驳道,“末将以为贼首张宝谴使讨军粮是虚,威胁主公不要妄动干戈是实!也就是说,贼军不日南下江东是真不假。”
“哦?”刘表神色一动,抚须凝声道,“仲邈何出此言?”
霍峻沉声说道:“荆襄虽好,却非贼子久留之地啊。”
“嗯~”刘表虽不善军事,却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一点即透,当即起身喝道,“来人,传令蔡瑁、张允,立即取消陆口的伏击计划,率水师返回襄阳待命,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