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苹将两种酸技术全部交给朝廷。
并且让秦娃子写了具体的原理说明,画了详细的图纸,献给三司,非是中书,但看朝廷如何理解,若是当作军事用途的,那会转到西府李崇矩手中,若是看成医疗作用的就会转入东府赵普手中。楚昭辅与赵普不合适,不过赵普若要,楚昭辅只能给。
前面献出,后面衙内们一起到了河洲吵闹起来。
之所以烧酒技与琉璃技术一直没有得让人得到,烧酒蒸馏设备太复杂,原先还有些简单,后来宋九与学子陆续研究,做了数次修改,变得更精密,当然也更复杂。若宋九与他学子不说,就是照这个设备模仿,也未必能成功。琉璃技术一炉二酸,那个炉虽复杂,还远远不及酸技术与蒸馏技术,说不定此时各种流程与工艺加上这个炉子的技术早到了赵承宗手中。所差的就是酸,会制造酸了,河北不久后就能制造琉璃了。工匠还少吗?只是两个琉璃不一样罢了,但不缺手巧的工匠。
交出酸技术,等于交出琉璃技术。
玉苹无奈,一个琉璃为河洲带来多少收入?
衙内们急,她也理解,于是将衙内聚集,先施了一个大礼,气愤之下,也无人还她的礼,玉苹又徐徐说道:“从琉璃到酸几乎都是官人一手拿出本金研究,朝廷要么支援了一些材料,交是我家的事,不过各位反对,奴家也要将一些道理解释清楚。至少当初就有一协议。无论是谁,若损害河洲利益。必须将其契股剥夺,好让大家团结。”
符昭寿贼喊捉贼。大声嚷道:“那你为何将酸技术交出来!”
大家一起翻白眼,看样子赵普对宋九做了不少小动作,你家姐夫地位危险,这时不乘机拉拢,还在捣乱,真是不识相。
玉苹是小妾,有的话不能说的,只好再欠身说道:“二郎,且听奴家将话说完。这个酸是官人答应朝廷必须交出来的。但有一个前提,必须能量产能低成本,若是按照官人的要求,十年二十年也不行。若是能将就,去年前年就可以交出。这里有一个账薄,你们看一看。”
玉苹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大家。
赵匡义让她交琉璃技术,玉苹明白,因为当初宋九有过承诺,早交迟交必然是交。并且这个琉璃让大家一起眼红。不如早点交。不仅是赵普,还有其他人。
潘美这次南下有功,神一般的战绩,神一般的民心所向。许多人也嫉妒,再加上河洲的收益,眼红的人更多。潘美与宋九又在南方,早晚必成祸害。交出来。河洲是正版,宋九花了无数钱帛研究。不大好说。可她将技术交给朝廷,再转到赵承宗手中,那是盗版,你能盗为何不分一点给我们,事儿就越来越多。但与河洲无关了。
想了半天,她才揣测着赵匡义的心思。
潘怜儿为何与她关系好,不仅是性子软,在宋家确实有很大作用,年长,又见识过许多风风雨雨。这不象宫中的小宋皇后,实际若赵匡不顾大家议论,真将徐氏放到宫中,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故事…
想通了,上交了。
大家看着账薄,一笔笔支出很清楚,包括相关的研发,这笔账很糊涂,有的研究是相连在一起的,或者是酸,后面酸试验规模大起来,但非是为琉璃研究,酸能量产,未来不知会产生何等影响,却让玉苹放在一起计算,那样就厉害了,前后花掉宋九十几万缗钱。
大家一起无言。难怪宋九在南方要钱用时,都逼得这个美妾向人借钱,这样烧法,什么样的家产也用光了。符昭寿在闹,韩庆雄说道:“二郎,你不用吵了,这是九郎的东西,交不交给朝廷,我们无权过问,你也要听听玉娘子解释一番。”
“谢过韩二郎,奴家再往下说,它可以交,也可以不交。为何不交,主要还是为大家着想,琉璃一多利润就会下跌,那一年蔬菜大家也许记忆犹新。我家只种了二十亩,又拿了许多送给别人。第二年种了几百亩,实际利润还不及我家二十亩的五倍。因为多了,它不值钱了。但奴家交,有两个原因,官人不在,担任广州通判,又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三年。时间久了,就没有了约束力。这两样技术也不是不得到,还有一些学子,将他们聚集,依然可以得利。他们能放心,可他们有家人,父母妻儿,若是撕下脸皮对付,他们如何处之?”
大部分人低下头,赵承宗真强行来,他们敢说话吗?
“也许你们不相信,再给你们看一样东西,”玉苹又递出一个卷宗。
衣作坊没事,材料在河洲各商铺就能买到,而且很便宜。烧酒作坊问题不大,一粮食二酒曲,曲院属于三司,无论楚昭辅,或者宋九在三司的一段经历,曲院不会为难。
可是琉璃作坊需要许多材料,建筑也需要更多的材料。
还有其他产业的维修,扇作坊的一些材料来源,皆有一些官吏似有似无的变相刁难。
这个卷宗就是记录,包括水泥作坊几个小吏公开贪墨。
将它们一起甄别,就能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向河洲撒来。
与赵普无关,不值。也未必是赵承宗授使,但只要他努一努嘴,以赵普现在的权焰,自动有官员为了奉诚,而主动去做。
高处恭愤怒地站了起来。
大家一起望着他,没用,二大王都斗趴了,你那个后妈更不行。高处恭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大郎,请勿生气,宋平家惨案发生。奴家那天正好在船上,就在奴家的眼前发生的…”
韩庆雄说道:“玉娘子。我们错怪你了,九郎纳了你。是九郎的福气,也是我们大家的福气。”
他父亲韩令坤去世了,韩家也不似以前那么威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高处恭还是气不过,没有找他父亲高怀德,高怀德早就明哲保身了,于是找他后妈,燕国公主膝下无子,对他们兄弟俩还是很关爱的。将情况一说,燕国公主也气不过。要命的是高家股份还比较多,这些年稀释了一部分,然而宋九那边稀释得更严重。今年为何开发西河洲,一部分是想卖房屋,一部分就是想稀释宋九契股。从原来的百分之三十九下降到百分之二十七。大家一起稀释那就没话说了。但就是稀释了,这是指总契股比,总资产却在不断地增涨,总收入更是逐年上升。今年宋九从南方弄来一个大订单。虽大多数必须在岭南留上两年。不管赚不赚钱,两年后就能收回来。并且留的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当成本钱与少许分红返回的。钱在哪儿,应当不会少。对于宋九信誉大家是百分之百地放心。那么赚的会更多。
琉璃是主要收入之一,燕国公主一想到琉璃象大棚蔬菜一样,最终也卖成菘菜价。不由地打起哆嗦,说道:“恭儿。你放心,我这就进宫讨公道去。”
结果让她很失望。赵匡肯定听闻了。
他想法没有一人能猜到,河北种种他认为主要是利润不行,因此给的仆役待遇不能与河洲相比,为此他刻意暗中派人调查,也不能说太低,京城有的作坊待遇比河北的还要低。交不交税问题不大,刘鋹一把火不知道烧去多少税务。但河北现在百姓越来越密集,不能让他们出事儿。河洲钱赚得也太狠了,交出来就交出来吧,平衡一下。河北有利润可以提高仆役待遇,河洲也不会让他人眼红。
实际前面宋九学子将技术献给三司,赵匡知道楚昭辅与赵普不大和睦,于是主动要来,转到了中书。
可自己这个姐姐不知天高地厚的哭闹,赵匡还真无辄,说道:“二姐,你别吵,我会下旨,查办这些不法小吏。再说,你家钱帛不够用吗?”
想到这里,不由又想起宋九。
谁都想过好日子,可得有一个度,赵普无度,二姐无度,诸官员无度,得多少钱帛才能满足你们?
燕国公主大闹:“这是我儿该得的钱帛。”
“二姐,你扪心自问,若无宋九,高家能分到这么多钱吗?”别说什么该得的,朕不听。
燕国公主辨不过又大哭起来,诉说以前种种,赵匡不能急了,俺们可是让你们臊得在家呆不下去,才离家出走的,不过终是他姐姐,能怎么办,难道也贬到汝州做牙校?
再三保证,到此为止,才将燕国公主打发下去。刚发生第二天,赵普就来找他,说一件事:“陛下,老臣得到图纸与说明,可太过复杂,甚至工匠们都看不懂,还望陛下准许老臣将书院一些学子召集,让他们过来指导。”
赵匡以为有了枪杆子就能出政权,但不知道就是没有枪杆子,同样也能出政权,没有枪杆子,野心照样会高高腾起。因此看错了最重要的两人,先是赵普,后是赵匡义。
但他也不是傻子。
脸色一阴,说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还有,知足常乐,昨天燕国长公主来到宫中大闹,吾很不开心。”
“是,”赵普徐徐退下,略有些失望。
赵匡看了看来上茶的王继恩,说道:“王卿,你出去替朕问一问。”
“喏。”
他当然不会想到为何是王继恩过来上茶,反正是侍奉的亲信太监,于是顺便让王继恩出去查一查。
第二天王继恩才小心地过来会报:“陛下,奴婢听到好几件事。”
“说。”
“第一件事是赵相公下了堂帖(以中书名义颁发的命令)到书院,书院诸学子未听,赵相公这才进宫请求陛下。”
“堂帖?”赵匡喃喃道,不能说赵普做得不对,国家事务多,小事就在中书决断了,也就是堂帖。严格意义西府与能称为堂帖。只有三司还不能独立,必须接到诏书或堂帖,才能有权进一步决策。
仅是一个酸,赵普能用堂帖通知,不过这个堂帖权利很模糊,书院学子也能不听。这两者都没有做错。不过宋九曾经解释,赵匡说书院交给你,朕放心。宋九不会当真,甚至主动替赵匡辨驳。就说到一件事,无论是进士,进士就是官员,或者书院,毕竟将来有许多书院学子担任小吏,也会进化成官员,他们只能是天子门生。不能象太乙书院那样玩,那叫假清高,不为国家谋划出力,又有什么资格称为夫子学子?但它必须独立于所有人之外,包括宰相,包括微臣我,若影响,只能陛下一人影响。若陛下看得轻,开学时去一趟,若陛下看得重,一年最好去三四次,这样学子才能感谢陛下恩赐,为陛下所用。
赵匡在抹去宋九印记,宋九也在主动抹去自己印记。
这事儿赵普是知道的,但赵普却试图用堂帖号召学子,略略让赵匡不悦。
“继续说。”
“有没有官员附媚,奴婢不知,只听到一件事,赵相公堂帖到了书院,宋九那个小妾十分紧张,又跑到水泥作坊去,将几个学子与工匠呵责了一顿,意欲让他们早点研发出来献功陛下。但奴婢也不解,赵相公乃是国家栋梁,岂如此不知轻重,是不是宋九那个小妾对赵相公产生了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