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二个博士也感到十分伤感。
宋九说道:“去吧,未来会有更广阔的天空等着你们。”
不过没有让他失望,听他的规劝,那十九名学子全部留下。不仅是宋九补贴的作用,也不仅是宋九未让他们留级,而是继续深学,也有一份感情的因素。
当然,宋九不可能让他们拖着深学,这期毕业后会休息一段时间,同时也要扩大教室,改成四间教室,一间是二年级学生的,其余三间是新生的,但不会那么拥挤,一间教室只招五十人,合计一百五十人,所以外面才挤破了头,都想要进来。利用这段时间,让十一名学子随后自学,将功课跟上。
又说了一会儿话,张燕二人也发言,无外乎让他们好好做人云云。
将门打开,红榜贴到外面墙壁上。
许多管事过来亲热,但现在他们说话不算话,得朝廷选用了六十人过后,余下的三十四人才能供他们挑选。京城有多少家商铺?甚至一些邻近州县的商人都派人过来凑热闹。指不准这中间还有赵普家的管事。这才是真正僧多粥少,先笼络一下感情吧。
诸学子一个个地深施大礼,不会是跪礼,但也几乎将头伏到地上行那个大伏礼,一个个擦着眼泪离开。看到他们离去,里正与耆户长将早准备好的鞭炮燃放。
耆户姓卢,也是一个热心的老人,走过来同样深施一个大礼。
宋九连忙将他扶着:“卢翁翁,勿要折杀我。”
“小九郎,谢谢你啊,河中地势狭隘低洼。又多是外来户,素来为京城百姓轻视,自从你开了学舍,河中百姓才能渐渐扬眉吐气。就连老夫出外也有了光彩。”
“卢翁翁,脸面重要。实惠更重要。未来不仅是他们会变好,河中也会越来越好。”
然而宋九做得确实漂亮,许多人送来礼物,一率不要,包括学子的亲属。
学生们依依不舍地回去,有的望着那棵老槐树。又伏下抽泣。宋九拍了拍其中一个学子的肩膀,道:“杨五牯子,回去吧,以后想来,我随时欢迎,又不是不能相见。不过回去后。好好改一个名字,这个名字不行啊,还有,再取一个字。”
看到学生一一离开,也不完全离开,一共留下了四十个学子,宋九说道:“秦娃子。你们还不到河洲上替韩将军帮帮忙。”
“喏,”秦娃子做了一个鬼脸,将几十名学子带向河洲。
哪里确实要帮忙了,这几天都在准备考试,宋九还要考虑他大哥的事,那边账目混杂,估计已乱成一团。并且秦娃子他们一直随宋九研究,现在不能说是助手,能懂一点,在边上能起来一些辅导作用。
这批学生一走。院中冷清下来。
张博士与燕博士也随之告辞,不管这一年多来他们与宋九发生了多少次争执,用心是不错的,也能说是劳苦功高,虽听说朝廷给了一些赏赐。但也累坏了。这几天正好放假休息休息。
但门口还有人,一大群衙内。
宋九吩咐郭氏兄弟守好家,让长公主闹了闹,宋九不放心,将钱帛一起放在家中。但也不放心,整整一屋子钱帛,宋九无奈,给了郭氏兄弟钱,让他们将家守好。现在郭氏兄弟是宋九的仆役,还是家丁,在宋朝混乱的帮佣制下,连宋九也说不清楚。然后对玉苹说道:“我们去河洲吧。”
“好哎,”翠儿高兴地在边上雀跃道,接着又问:“青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去和州是从水路去的,有些远,就是回来也要许久过后。”宋九说着,又看着这个小丫头,难道她喜欢上了卢青衣?就不知道卢青衣是什么意思,难道再来一场白狐恋?
但也不能再拖下去,自己作何选择?
若是原先,宋九会毅无反顾地选择潘怜儿,如今却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门口就有潘惟固,看着宋九与玉苹联袂走来,咧了咧牙齿,正事要紧,走过来低声说:“九郎,父亲在潭州写了信,让我对你说,你那些学子留二十人给他。湖南那边缺少这样的人才。”
“二十人?”宋九张大嘴巴。他还不知道吕馀庆在益州那边也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人,又说道:“怎么可能?”
宋九说了一个二十年。
这是有原因的,即便书院开张,那是正规教育了,宋九不可能一年就让学子毕业,那是两年三年,一年也行,现在一年与未来一年性质不同,现在的一年是物以稀为贵,将来一年还能贵?那么最多书院一年能放出二百几十名学子。若大的国家,再加上私人瓜分,二百几十人怎么够分?
实际一旦真被朝廷录用,是好事儿,随着制度规范,除了一些特殊部门,多数的州县所用小吏是雇一二三等户,似乎在后面出了麻烦,迫使王安石发起免役法的改革。那叫摊派,非是雇佣,用此节约国家成本。但是国家官员也越来越多,不仅是科举制,就算一次科举录用五六百名学子,后来好象是三四年一次,三十岁为官,政治寿命是三十年,宋朝岂是止五千名官员。还有荫补的,立功的,一些有才能的,一些技术官员。以后这些学子就会多转化成为技术官员,虽政治上没多大作为,但只要不胡来,衣食无忧。
现在类似的人才更缺。
总共就六十人,那一个地方不需要?
潘惟固也在外面听到各家管事的议论,皱眉道:“父亲说不管了,若你办不到,他回京城找你算账,谁让你惹了一大堆事留给湖南?”
“我办不到,”宋九摇头,威胁也没有用,道:“你对你父亲说实际情况。休说二十人,就是朝廷拨一批人过去,粥少僧多,学子还未必愿意过去,我只能说若是朝廷拨。我会替你父亲劝一劝。甚至在他们临行时,我刻意授几节课,让他们到了湖南就能起作用。至于二十人,我看朝廷能拨五人过去就算好的。”
其实宋九心中还有一个朦胧的想法,现在朝廷想用,主要还是管账。
然而辅助的吏治何止是管账。经济,商业,水利,农业,工业,畜牧业。园艺业,种植业,很多很多,是否以后在书院里专门请一些有经验的人过来开讲,这才是真正的学以致用。示问,论语里讲了如何种庄稼?
不过现在还早,下一期的课程还是这些。
开始有人要琉璃。
宋九果断地拒绝。秦再雄几名手下感谢万分,包括许多百姓都认为宋九败家,硬是架老大哥的势,实际他们忽然了,这就是一次很好的宣传。但为了那十件琉璃,宋九花了许多心血,又请了许多工匠,在上面过份浪费时间不值,除非大规模生产的时候。
不过为了满足这群衙内的好奇心,道:“你们随我到河洲上看一看。”
一大群人来到河洲。
前面院子他们是没有本事进去的。但琉璃是在后面院子。赵大赵二都没有向宋九讨要琉璃技术,那可是五百多万缗钱,非是小数字。总要给宋九留下一点发家致富的门路。
硼酸粉的事与十几个工匠无关。
他们研究的是材料比例,炉型改进,火候温度。程序先后,以及吹制技术。
虽然“来历不明”,有的是衙内直接强行拉过来的,不过宋九给他们待遇不薄,还答应他们未来河洲上会赏给他们一栋房屋。有人问那些房屋会值多少钱?
画出来了,总会有人议论好奇的,宋九未说价格,只说了一句:“抛去码头与桥、书院,一亩地价近三千贯,还有小桥流水,运动场所,广场,植树载花,奇石亭阁,加上房屋本身的造价,你们说会值多少钱?天价!”
但宋九心中清楚,这个房屋未必能赚多少钱,它的作用与书院、码头一样,看似不得利,实际是得利,那就是得人气的利。为此,还刻意打听了一下京城房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在宋朝,特别是在宋初人口还不算多的情况下炒房那是一项很危险的行业!
那要好久了,有的人便将家中亲人接过来。
有了这些待遇与承诺,十几个工匠比较尽心。二十件琉璃制品虽引起轰动,主要胜在块头大,夹心吹,但亮度与透明度只勉强与大食顶尖琉璃相比较。不过这个进步很大了。
实际估计也就这个地步,略略比大食顶尖琉璃要好一点,还是赶不上后世的玻璃。至于哪里出现的毛病,宋九也不得而知,说硼酸粉,有了,只是成本很高,还是不能施行量产化。或者温度,温度也有了。或者材料,那可不是普通的砂子,石英砂。再有问题,宋九也想不出来。
宋九为了不让这些衙内瞎碰,又表演了烧羊肉,但这一回是猪肉。
将一群衙内吓得变脸变色,只看着亮晶晶的琉璃,皆不敢伸手碰。不过这让他们亲眼看到最好的琉璃从这间作坊里烧出。石保正道:“好多钱啊。”
这哪里是琉璃,是金子银子。
一群衙内拼命地点头,要命的它是宋朝独一无二的生意,叫价只能凭借宋九的良心。象那件屏风,宋九叫价五十贯,但是五百贯没有人卖吗?说不定五千贯都有人买回去。
玉苹吃吃地笑。
她人温婉,不但大姐她们喜欢,工匠们也喜欢,刻意烧了一个琉璃碗送给玉苹,没有那个镶金牡丹富贵琉璃碗精致,可上面也镶嵌了一些花卉,十分雅致。
其实若非硫酸将一群衙内吓着,这些人差一点化身为喜欢亮东西的龙,能动手抢了,管什么管子瓶子,都是好东西啊。
玉苹拿来茶壶,替大家伙儿烧茶。
王审琦的长子王承衍小声问宋九:“九郎,潘家小娘子怎么办?”
当事人不急,他看得急了,就是讲故事也得有一个结局,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故事没完没了。
“你这个小鬼头懂什么!”王承衍还小,宋九笑骂道。主要他是让田氏弄怕了,刘家悔亲与他无关,可也是宋九身上的事。田夫人先前居然将几个儿子关起来不让他们与自己来往,门第悬殊得那么大。潘美就是对他不恶,他也不敢上门提亲。若提,明年正店造起来还差不多。现在他只能拖着看。
让一群衙内在里面参观。
虽不敢动手,可亮晶晶的,暂时让他们走是不大可能。宋九更不怕他们学艺,没那心思,有那心思也学不了,首先硼酸就会让他们无法接受。他走到前院,各地开始送来一些矿石。堆了一大间屋子,是不多,一州送来几块石头,十几块石头,但这么多州往京城送,看样子前院又要扩大,不然肯定放不下。
宋九饶有兴趣地翻看,许多他真叫不出名字,可有少数能认识。然后就看到几样石头,对着一个小吏说道:“将这几样石头记下来,通知当地官员,派人勘探一下。”
小吏好奇地问:“它们起什么作用?”
这必须要问的,不能稀里糊涂就骚动当地官府,那个官员没有事?
“若用得好,它能使蔬菜增加一倍以上,花卉树木也能用到。”
够了,宋朝的花卉业十分发达,也是一个巨大的产业,更不要与蔬菜与百姓衣食相关。其实其他的矿石当中,有许多也是有用的,就是以宋朝条件同样能利用得上,然而宋九暂时识辨不出来,于是放下。走出来,想了想,来到后院冲玉苹招了招手,衙内们想喝茶,自己动手,不管他们。带着玉苹在河洲上闲逛着。
不少人,主要是在东边。
南边也有,胡老大带着一群乡亲在平整那块洼地,快差不多结束,西边已经在盖房子。宋九说道:“玉苹,我们过去看一看。”
这也是宋九回来后,第一次带玉苹出来,不是他天性凉薄,也不是他在犹豫两可,而是确实抽不出空。太忙了,这个财是不容易发的。实际看到宋九跑东跑西,连赵匡在皇宫中也时常大笑,然后说:“我们大宋最忙的一个官员不是在各州县,不是在书枢,而是在一个小河洲上。”将一群大臣乐得不行。
玉苹也在说:“九郎,你太辛苦了。”
“就这几年,慢慢上了正轨就好了,我还准备了一处休息的地方。”
“哪里。”
“我们先过去看一看。”
来到河南,胡老大迎了过来,郭氏兄弟向宋家家丁转换,胡老大向宋家包工头转换,不过码头在修,两河百姓的心也一起乱了,团行失去作用。胡老大道:“九郎,怎么有空过来看?”
宋九指着边上的一块地说道:“胡行头,你看,若是顺便将这块地买下来,种种花,养养草,或者载几棵果树,然后在这个池塘里养一些鱼儿,是否是一块放松的好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