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监牢。
袁康无神的靠墙坐着。
他已彻底绝望。
差人恶语相向他也懒得理会。
审配给他看过那封信,也也亲眼见了审讯杀死仆妇的卫士。
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卫士,道出了全部实情。
袁康彻底明白,他只是袁尚的一颗棋子!
一颗注定被舍弃的棋子!
走道中传来脚步声。
他却没心思看上一眼。
他能做的,只是等死而已!
审配话已说的明白,虽知他与此事无关,却不得不要他的性命。
他若不死,被牵出的将是袁尚!
“五公子!”脚步越来越近,袁康听到差人谄媚的招呼。
脚步声在他的牢房外止住,袁康看也没看一眼,苦笑着说道:“显歆莫非是看某如何被砍去头颅?”
“没机会看了!”牢房外传来袁旭的声音:“臧霸进入青州,小弟要与长兄领军御敌!”
“临行之前看一看四兄狼狈模样?你看见了,可以走了……”
“四兄就这么想死?”
袁旭一句话,使得袁康心头陡然一紧。
他扭过头愕然问道:“显歆……何意?”
“兄长若是一心求死,某便走了。”
“别……”
袁旭作势要走,袁康一纵身蹿到栅栏后,眸中闪烁着期冀又不敢确信的神采:“显歆莫非是来救某?”
“你我乃是兄弟,某又怎肯见你无辜赴死!”
袁康无言。
当初他让周霸等人半道截杀袁旭,可是半点也没含蓄。
袁旭竟会不计旧恶……
“显歆。我……”
“某只问四兄一件事,还望如实回答。”
“请说!”
袁旭丢了根救命稻草。袁康当然希望抓住。
“离开此处,你是愿留在三兄身边。还是愿留在三兄身边?”
“……”袁康一脸茫然。
两个选择,竟然一模一样!
要他如何抉择?
“某知显歆记恨,却因何前来戏弄?”
“并非戏弄。”
“显歆若肯援手相救,某自效死追随,为何还要回到三兄之处?”
“回到三兄身旁,一则是死心塌地追随于他,二则是留在他身边,给某做个内应,自是不同。”
“还须多问?”袁康胸脯一挺:“某有今日乃是三兄所赐!彼欲杀某。又怎可以性命交托……”
“某相信四兄!”袁旭说道:“兄长稍安勿躁,早则今日晚间,迟则明日清晨,父亲自会更改成命。”
“还望兄长莫忘此时之言。”
“定不相负!”袁康躬身一礼。
“四兄珍重!”袁旭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袁康新潮一阵翻涌。
追随袁尚多年,落得如此下场!
曾暗中谋算袁旭,落难之时却蒙他出手相救……
袁尚对他呼之则来、喝之则去,欲留便留。欲杀便杀,直如一条狗!
落难之时,袁旭却依旧认他为兄弟,并且仗义相助。
如何抉择。他根本无须再做考虑!
袁旭出了牢房,审配已是在院中等候多时。
“四兄之事有劳审公!”
“公子胸怀有如沧海,某拜服!”审配向袁旭行了个大礼。
袁旭连忙将他搀住:“审公何故如此?”
“公子不念旧恶。以德报怨,如此气度、人品。怎不让人拜服!”
“审公谬赞!某无非觉着同根而生相煎何急!”
此言出自曹植《七步诗》,审配当然没有听过。
“若袁公若闻此言。必是欣慰!”
“某承父命,须即刻赶往青州。审公,就此别过!”袁旭拱了拱手。
“公子珍重!”
半个时辰后,袁家后宅。
袁绍向立于面前的审配问道:“董晴一事果真与显庸无关?”
“果真无关!某已查明,四公子当日只是前去讨要蔬果。”
“倒是冤枉了他……”
“若非五公子看出破绽,某险些冤枉好人!”
“好人?”袁绍冷哼道:“显庸若有显歆半点气度、胸怀,某也不至怀疑于他。”
“可有查出何人所为?”袁绍追问道。
“人证自杀,物证损毁,无法再查!”
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袁绍说道:“罢了,无须再查,将显庸放了吧。”
“诺!”
审配正要告退,袁绍叫住了他。
“正南,才过数日,你便学会刚柔并济!”
“多蒙袁公教诲!”
面带玩味笑容,袁绍摆了下手。
审配告辞退去。
袁旭此时已离开邺城。
青州之事来的紧迫,他在邺城还有许多事未曾安排,甚至向张夫人辞行,也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话而已。
李疆、孟泰骑马走在左右两侧。
十多个卫士簇拥一辆马车紧随身后。
念儿、张霜、祝夫人共乘一车。
有着马车,行进的速度当然不会很快。
袁旭只能在时间上做些弥补。
连续两三日,直到深夜,他才会下令扎营歇息。
不一日,他们进入青州。
离开邺城时,袁旭曾派出探马。
每隔两天,他就会得到从青州南部传来的消息。
曹军进入青州,正在攻城略地。
袁谭领军迎战却疲于奔命,根本寻不到曹军主力决战。
短短数日,青州已是连失数城。
火苗跳蹿,坐在篝火旁,袁旭的脸庞被映的一片通红。
“公子,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身后传来念儿柔顺的声音。
回头看着她,袁旭说道:“再往前走一些,某便要与你等分道。”
“公子何往?”得知他要走,念儿杏眼睁的溜圆。
“青州战事紧,某须先与长兄会合。”
念儿没再吭声。
袁旭来到青州,为的就是配合袁谭击退曹军。
当然不可能陪同他们赶往蓬莱。
十多个卫士多已睡下,只有俩人还警觉的观望四周。
黑黢黢的旷野一片宁静。
夜色中的草地,像是絮着厚厚绒毛的巨大黑毯。
风儿拂过草叶,叶片相互摩挲,发出“沙沙”轻响。
篝火只能映亮附近一小片地方,放眼望去远处一片黢黑。
眺望四周,一个卫士发觉十多步开外的草丛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以为是眼花,揉了揉眼睛再望过去。
草地黢黑一片,哪里还有半点不寻常的光亮!
“怎了?”见他不太对劲,另一个值夜卫士小声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