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殿,果然,群臣依旧跪在方菱和太子面前,再看那台上的方菱好像也没有那么拘谨了,正襟危坐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皇后的姿态,也是,天下最有权势的所有大官都匍匐在她面前,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由不得她不感到自毫。
王岚平摇头一笑,走上了殿台,方菱听到脚步,忙转头去看,见是汉王,便急急走到他身边,一脸紧张压着声音道,“汉王,您可算是回来了,丫头都快坐不下去了,你看看,我这一手的汗”
王岚平却笑道,“我看你不坐着挺安稳的,有点皇后的样子,我说丫头,你呀,别怕他们,从今天起你就把你自己想像成皇后,哦不,皇上,你得把自己当皇上,你要他们怎么样,他们就得怎么样,谁敢不听,殿外就是羽林卫,宋宪会听你吩咐的”
方菱心跳难平,惊讶的小声道,“皇上?可我不过是女人”
王岚平道,“女人怎么了,那武则天还是女人呢,她可是真正的皇帝,那,坐过去,你就大明朝的武则天,日明凌空,你打个哈欠这满朝文武都得吓出一身冷汗”
方菱倒是被他给逗乐了,掩嘴一笑道,“看您说的,丫头有那么可怕吗,那我坐过去你不能走”
王岚平点点头,“我一直在这,去,大大方方的,坐稳当了,让他们起来吧”
方菱再次紧张地走了回去,对着那同样害怕的太子一施礼,又坐了下去,这时,王岚平挥挥手,示意一旁的太监韩赞周将太公给带走。
此时的龙椅边上只有方菱独自如坐针毡,并不时向王岚平投来乞求的目光,但王岚平却手一摊,走下了殿台的台阶,立在群臣跪着的地方。
没办法,这是赶鸭子上架,硬造出一个武则天来,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大家都别跪着了,起来吧”方菱酝酿了半天还真说出口,王岚平连连朝她暗中竖起大拇指。
众臣虽是跪得腰酸腿疼,巴不得现在就起来,正要称谢起来时,却发现那座位上哪有皇后,分明就是汉王妃,从来也没听说过一个亲王的妃子能在朝堂上发号施令。
终于,不出王岚平所料,还真就那不怕死的跳了出来。
只见那人呼的一声从百官群中站了起来,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拱手对王岚平道,“汉王,王妃为何敢坐在龙案一侧,按律有僭越之罪,请汉王加以约束,朝廷乃国家议政之处,不是妇人嬉戏之所”
他这么一说,方菱吓得当即就要想跑到王岚平的怀里躲起来,但王岚平却将目光看向他处。
方菱没办法,跑下去汉王一定不高兴,怎么办?怎么办?想来想去,她实在是找不到话接下去,反而是重复着,“大家别跪着了,起来吧”
却没想到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汉王又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这到是给她添了几份镇定。
群臣还是没动,这回连那郑鸿奎都不好意思拍马屁了,一个王妃在龙案前施令,只想听了令,那不就是表示承认她坐在那里的合法地位么。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大殿里安静到了极点,方菱感觉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汉王好像还是不打算帮她。
“都站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方菱一拍椅子上的扶手,一声利喝。
这一下差点连王岚平都吓一跳,好风势,咆哮奉天殿,也就你方菱敢做。
还别说,这招还真能唬人,几个胆子小的大臣左右看了看,竟然心寒地慢慢站了起来,他们一带头,陆陆续续几乎都站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谢王妃”
他这喊不要紧,谁也不能落后呀,当下,朝堂里山呼声嘈杂而起,“谢王妃……”
方菱却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头一次上殿,就来了这么大个阵仗,吓都吓死人了。
还不等方菱细想要说什么,那方才不满的大臣又从班中挤出,大声道,“这里大明的议政堂,不是汉王府,汉王,你不觉得这事太儿戏了吗?”
王岚平没理他,对着胸前的护心镜哈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擦着。
“你,大家都看到了吧,你们还是不是大明的臣子,你们还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这吗?哼,不可理喻,有辱国体,首辅大人,你就不说句话吗?”
张煌言也猜到了王岚平想干什么,只是不敢说话呀,汉王刚刚经历丧母之痛,谁知道他情急之下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虽说在崇祯朝是个个大臣都敢和皇帝据理力争,可那是仗着皇帝不敢杀,现在也不看看谁当政,汉王可是说杀就杀,骨气再硬能硬得过刀。
只是这情况,作为内阁首辅,一句话不说也不合适,便用一种劝解的态度对那人道,“赵御史稍安勿燥,王妃一时兴起,不过是贪玩了些,何必计较,议政就是了,汉王不是在这吗”
御史中丞赵惠一脸气愤,沉声道,“下官身为御史,弹劾于国法不容之事是下官的职责,这里是奉天殿,不是玩的地方,要玩回汉王府玩去”
有官员忙上前扯他,并小声的提醒着,“赵大人,少说几句吧,何苦呢,王妃想坐你就让她坐就是了”
赵惠一甩袖子,“本官秉公直言,按大明律法处事,她不当坐就是不当坐,左都御史,难道你不应该参她吗?”
文臣班中,左都御史刘宗周虽是想开口,可眼下这情况他得有那胆子才行,连连用袖子遮住脸,大气不敢出。
台上的方菱倒是越看越清了,也越来越不感到害怕了,反而还真有些大权在握在的感觉,有汉王的荣光在,她不应该怕呀,也没理由怕呀,整个大明王朝都是他夫君的在护着,她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这下面的人。
想到这,方菱双手紧握着放在腹上,向前走了几步,开口道,“这位赵大人,你好像很不喜欢我这王妃坐在这呀”这话太有挑衅的意思的,那表情都有些咄咄逼人。
赵惠大声道,“非本官不容,乃大明律法不容,请王妃自重身份”
方菱秀眉一挑,俏丽的容颜也变得异常平静,不见一丝表情,开口道,“那你说说我该当何罪呀?”
“按律当……!”赵惠一时语顿,僭越之罪按律当诛三族,可这汉王肯定不同意,就是动她一下估计汉王都不能接受,想了想,他便缓和下来,侧身仰着脖子道,“念王妃不晓大明律,就不追究罪责了,下来便可”
“我若不下来呢?”方菱却一字一迸的反问着。
这下连王岚平都诧异了,牛气,有点武则天的架式,牛,老子的眼光还是挺毒的。
大殿中一阵搔乱,却也不敢大声说,汉王妃不可怕,可汉王在呢,也不管管你媳妇,成何体统,不过张煌言和内阁几名阁臣倒是越看越清了,看来呀,这是要给王妃立威呀,估计赵惠是死俅了。
赵惠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这明明就是给自己下不来台呀,当下大喝,“大胆妇人,你不过是汉王侧室,这堂堂国殿,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各位大人,你们就这么看着吗?置国法与何地”
方菱的胆子是越发越开,汉王一直不开口,那就表示她还没做过头。
当下也不考虑,她也考虑不出来,斗心思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方,可有一样她还没做过。
方菱幽幽的说了声,“羽林卫何在”
周围的十多名伺立的羽林卫齐齐跪倒,“王妃吩咐!”
方菱定了定心,咬牙下着决心,“赵大人咆哮朝堂,藐视皇威,拉出去,斩!”
“遵命!”众羽林卫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呼啦啦就朝赵御史围了上去,扭上就往殿门推。
“国法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妖妇,妖……”一声刀出鞘的声音,赵大人停止了喊叫。
朝堂上的人都愣住了,怎么回事,王妃当朝杀了一个三品的御史言官,奇闻呀,大明朝立国三百年也没杀几个言官,晕了晕了。
“汉王,首辅,朝廷里到底谁说了算,如此忠臣说杀就杀,律法还有何用”
众人一看,工部给事中宋元。
张煌言傻了才开口,王岚平也背过脸去看大殿柱子上的对联。
方菱在殿台上却又开了口,“你也想步他后尘?”
那三品工部给事中到是有几分骨气,一正色,“本官秉直而言,何错之有,你汉王妃何德何能敢坐在那,难道你也要杀我吗?”
方菱挑眉一笑,转身走回那长椅上,“好呀,成全你,拉出去,斩!”
又一颗人头落地,王岚平暗暗叫苦,别都杀呀,我好不容易网罗几个能人,都杀了谁替你夫君做事呀。
随着第二颗人头的滚落,王岚很想出面制止一下上,可又一想,一个王妃想要在几天之内掌握朝权好像除了杀人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希望别再有傻子冒头了,这个朝廷可不是以理服人,老子可没多少时间和你们墨迹儒家道统。
天下读书人从来不缺忠良直臣,也不缺只顾眼前的私利者,方菱一连两个杀气腾腾的杀字并没有将所有大臣给镇住,总有那么几个耿直的朝臣想试试是正义硬还是大刀硬。
杀,并没有换来群臣的妥协,反而引来更多人的不满,尤其是在王岚平改组内阁时没有沾到好处还在原官位上没挪窝的人,一个个表情愤慨得恨不冲上去将犯了僭越之罪的方菱给扯下来。
眼看朝堂上就要失控,群臣见状也都朝王岚平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控诉着,本来王岚平就是靠武力夺的权,这回好了,借着方菱大闹朝堂的时机,有不少人对王岚平也含沙射影起来,而王岚平却只当没听见,反正这种事在崇祯朝就是司空见惯了,区别就是皇帝太拿这些人当回事了。
却在这时,从殿后的侧门中传来一个女子的斥喝声,“要造反吗?”
顿时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众人闻声望去,只是金皇后正一脸威仪在站在那。
到底是正宗的皇后,群众一见,当时就泄了气,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皇后!”
不能说王岚平这些天的努力没有效果,只能怪儒家思想在这些人中早已根深蒂固,皇后的权威是上天赐予的,不是王岚平这些枭雄能比,砍得下脑袋,却杀不尽读书人的气节。
方菱一时在上面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是她还算镇定,并没有慌乱,两个杀字给了她很大的自信。
“皇后娘娘!”方菱看了一眼好似风轻云淡般的王岚平,当下便只是欠欠腰给金皇后施着礼。
倒是金皇后看得通透,忙上前搀住她的胳膊细语道,“王妃好气魄,还是汉王会调教,连府上的王妃都这般厉害,连我这皇后都自愧不如”
当下有官员出班奏道,“皇后娘娘,王妃当殿擅杀朝臣,请娘娘为百官作主”
金皇后道昂首挺胸,缓步来到台殿边缘,合手于腹,说话字正腔圆,道:“当年万历皇帝冲龄即位,李太后秉国,时致今日,本宫还常听宫中有人谈论这位老太后,说她‘干政不乱政,秉国不专权’,李太后能得此美誉,只因内阁有一位张居正,如今皇上抱恙不能理政,本宫也只带了一幅耳朵和一双眼睛。
当今天下宵小四起,汉王以一人之力而擎天下,入朝辅政也是各位阁臣共议,不久汉王便要亲自带兵西征,这朝中之事,不能事事都报于汉王军中,本宫是皇后,无议政之权亦无议政之才,汉王菱妃深得汉王栽培和信任,本宫和皇上也对她赏识有加,汉王出征在外时,众位朝臣若有事不能决可请菱王妃一言而决,菱妃之意便是皇上之意,是本宫之意,也是遵循汉王之意,众朝臣还有何要说的吗?”
百官听得呆若木鸡,这什么个意思,皇后不听政反而将皇权至于王权之下?
还是内阁首辅张煌言看得分明,当下便拱手道,“谨遵皇后懿旨,汉王秉国至今,朝廷吏治清明,国力强盛,此为有目共睹,汉王菱妃识大体,晓忠义,深知汉王为国为民之意,内阁恭请菱妃与皇后娘娘共同听政”
此话一出,次辅张慎言和阁臣钱萧乐、郑鸿奎马上也跪拜道,“臣附意”
转眼,朝堂上已呼啦啦跪倒一片,“臣等附意!”
金皇后微微点头,看了王岚平一眼,心道:我可是为了你。
金皇后转而来到方菱身边,轻声在她耳边道,“恩威并施”
方菱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也学起皇后的步态,从容淡然地道,“赵御史和宋给事中都是秉直之人,不过只是一时情急,对本王妃出言不逊,张首辅”
张煌言拱手道,“王妃”
“责令礼部给他们二人送去各五百两丧葬银,荫其一子(只吃皇粮无职),以表其忠”
张煌言当下便道,“内阁退朝后便去办”
这时金皇后又开口道,“好了,诸位臣工开始议政吧”
说罢她又走到菱妃边上,“妹妹,到后殿歇息一会吧,政事让他们议去”
方菱正愁不能脱身,当下便跟着金皇后步下了殿台,自侧门而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