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全走出万卷楼的院门,身边跟着他的侄子苏靖,小孩子今天穿的很齐整,发辫也是新编的,粉扑扑的小脸白里透着红,显得非常的精神。
返身把院门锁上,见苏靖正兴致勃勃的用脚尖追着踩地上的蚂蚁,苏全的脸瞬间寒了下来,“你在干什么呢?”
他沉声问道。
“呃......,没,没干什么。”
被叔叔这样一训,苏靖吓得连忙把脚收回,低着头站在那里,蚊子般的小声答道。
“哼,一会儿就要见刘老太爷,你弄一脚的土,是想让人家以为我苏家没有家教,连自家的小孩子都教不好吗?”
苏全训斥道。
苏靖心里不服气,他想不明白,自已不过就是想踩死几只蚂蚁,这和有没有家教怎么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敢在苏全面前说的,二叔发起火来可不是光吓唬吓唬那么简单,他只有继续低着头,装出认错的样子。
“走了。”
训了一通,见小孩子不低头不说话,苏全也就不再训了,吩咐了一声,举步向前,苏靖连忙紧追几步,跟在后边。
走了没多远,拐过一个街角,前边见有一人,肩上背着一个红漆的小木箱,手里也如苏全一样拿着一把折扇,虽然早过了烈日炎炎需要扇风纳凉的季节,却还是一步三摇,一副斯文洒脱的模样。
“呵呵,前边是庞大夫吗?”
梅龙镇上这会以副行头溜达的人不多,除了庞老四还能是谁?
走的那么慢,以双方行进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要超过,苏全于是开口先打招呼。
回过头来见是苏全,庞老四忙笑着回应,“苏老师,原来是您呀,这时候带着侄子出来,是要去哪儿呀?”
“呵呵,去刘老太爷那里,他总是抱怨下棋找不着对手,所以我带靖儿去陪他老人家解闷儿。”
苏全笑着答道――这种问题其实用不着答的那么详细的,庞老四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大可以随便答一句就够了,之所以回答的这么详细,无非是虚荣心作怪,想让别人知道自已与刘家的关系有多近。
“呀,这么巧呀,我也是去刘府。”
庞老四惊讶道――对梅龙镇上的人,能进入刘府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儿,苏全好面子,他庞老四又何尝不是呢?
“哦?你去刘府因为何事呢?”
既然是同样的目的地,苏全也不好自顾自的走自已的路,于是放慢脚步,与庞老四并肩而行。
“噢,方才阿福找我,说是刘夫人这几日胃口不佳,请我去看一看。”
庞老四答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前两天在刘府没有看到刘夫人呢,也不知严不严重。”
苏全说道――刘夫人是刘文雄的妻子,自婆婆五年前离世后便成为刘府的内当家,在刘府的地位仅次于老太爷和刘文雄,相当的重要,若是真的生了病,自已是不是该去探问一下儿呢?
“呵呵,估计没多大事儿,富贵人家,身子骨金贵,稍微有点儿不舒夫就会闹得鸡飞狗跳墙,胃口不佳,这种事儿放在一般人家也就是做点儿清淡开胃的饭菜,调养几天也就过去了。”
庞老四笑道――他的医术,也就是看一些头痛脑热,跑肚拉稀之类的常见小病,以刘家的情况,病情要是真的很严重,早就直接派人到青云城请真正的名医去了,所以他并不紧张,反正到时候也是开一些滋补开胃之类的汤药,那种汤药你就是天天拿来当水喝也不会出事儿,说到底,这些有钱人就是太惜命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这些惜命的有钱人,象他这种半吊子的大夫怎么赚钱呢?
“真的吗?要不要等会儿见了刘夫人,我把你这话跟她说一说呢?”
苏全笑着问道。
“呃......,苏老师,您可别害我。”
庞老四一愣,苦着脸央求道――那些有钱人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自已的处方其实更多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只是人家有钱,不在乎付给自已的那一点半点的诊金,花钱买个心安罢了,但要是中间这层窗户纸捅破,让大家都知道那是在骗,那人家还会继续当傻子吗?
“哈哈,瞧把你给吓的,我是那种会打小报告的人吗?......对了,听说你在袁老师那里学棋水平提高很快,已经是悦来客栈棋室三大高手之一,真的假的呀?”
苏全哈哈笑道,随即转移了话题――他和庞老四又没有利益之争,何苦去给一个半吊子郎中上眼药?
“这您也听说了?呵呵,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说起来在围棋上,我还真是有那么点儿天分,常在棋室玩棋的二三十人里,除了田大义还有林老五,其他人全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对上那两个人,也是我胜多负少,赢面更大。”
说起这个,庞老四得意之情暴长,马上自吹自擂起来。
“哦,是吗?林老五是个粗人,脑了简单,下不过你不意外,倒是田大义,那个人很能算计,小心眼儿很多,他也下不过你?”
:苏全怀疑问道――得知袁朗让三个成年人进学无涯旁听围棋课后他本来也有意在万卷楼效仿,但后来又听说田大义在悦来客栈开了个棋室,而棋室的主要成员就是在学无涯旁听的三个人,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担心自已教的东西被外传,不利于万卷楼的学生取得好的成绩(虽然比赛只有前三名才有奖金,虽然他可以只把真正的秘决教给苏靖而对其他学生保密,但自已的学生在前几轮若是大批落马,也不能算是真正打败了袁朗)。
“下不过,最多也就是个五五波,说起来我还稍稍占一点儿优势。不过您猜的也不完对,林老五那家伙虽然是个粗人,不过下起棋来小刀子也很多,一点儿也不比田大义少。”
庞老四纠正道。
“呃......,这还真有点儿让人意外。难道他是象张飞那样粗中有细的人?”
听庞老四这么说,苏全奇怪道――三个人都是旁听生,在课堂上听到的东西都一样,按理说一个人会的其他人也都会,如果有多的,也是个人自已悟出来的,但林老五怎么看也不象是那种有悟性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