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叶真被恶梦吓醒,他梦到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永远无法动弹,就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这还不算,可怕的是,在他身边始终围满了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还有人不时对他拳打脚踢,没人帮他,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无情,残忍的脸,还有一声声无比冷酷残忍的笑声,那笑声听起来还是甚为熟悉。
仔细想想,那像是长孙亮的笑声,又像是六阳真人的狂笑,忽然,他就看到了长孙亮,那张脸苍白无比,那双眼满含怨毒,是长孙亮,他手捂小腹,神情狰狞,就冷冷看着叶真,不时发出刺耳的冷笑。
接着,六阳真人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红衣如火,眼神如火,也死死看着他,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
长孙亮冷笑,六阳真人狂笑,他们就在叶真身边站着,望着他,只是笑。
在笑声中,小黑,花冲猛然出现了,小黑还在叫喊着大哥,花冲还对着叶真微笑,见到他们,叶真欣喜若狂,也大声呼喊起来,伸出双手,要去拥抱他们。
就在这时,长孙亮,六阳真人忽然动了,二人齐齐出手,拦住了小黑,花冲,四人缠斗起来,叶真见状是大为着急,可他只能躺在那里看,片刻之后,小黑发出一声惨叫,她竟然被长孙亮的凝霜剑气洞穿了身体,叶真眼睁睁看着小黑化为一股淡烟,消失无踪。
随后,花冲也是一声惨呼,六阳真人的一只大手直接就把花冲拍成了一团,继而,六阳真人口吐烈焰,就将花冲变成了黑烟。
小黑,花冲的死是无比真实,而叶真唯一能做的就是怒吼,他是无能为力,也是痛彻心扉。
猛地,他直起了身子,他想报仇,要让长孙亮,六阳真人偿命,见他起身,长孙亮,六阳真人是同时狞笑,笑声是那么猖狂,那么得意,接着他们的凝霜剑气,六阳罡力轰然涌向叶真,两股力量,一个锋锐无比,一个炙热无匹,汇合一处,势不可挡!
叶真怒吼着,拼尽全力,用双手去和剑气,烈焰对抗,可他的力量是微乎其微,根本阻挡不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在一声轻响中,他就如一只灰蛾被烈火吞噬,化为乌有。
叶真就在这时惊醒,梦中情景万分真实,他清楚感觉到了身体被毁灭的那种剧痛,他还不觉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随即松了一口气,精神顿时放松,而他已是一身冷汗,感觉异常虚弱。
坐在床上,回想那场恶梦,想到小黑,花冲,他的心是阵阵刺痛,这么久了,他一直都不愿去想小黑,花冲,他是不敢,真的不敢,他很害怕,可始终也抱有一丝希望,觉得自己还活着,说不定小黑,花冲也没有死,或许也和他一样,只是身受重伤。
可叶真也知道,他能活着就是个奇迹,既然是奇迹,又怎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小黑,花冲……也许都已经死了。
一想到这里,叶真就无法平静,都想大叫几声,也就在此刻,房间里忽然就多了两个人。
叶真情绪激动,加之身体羸弱,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已在房间里,而那二人似乎是怕惊扰到叶真,就在一旁静静站立,不发一言。
许久后,叶真才平复心境,目光一转,才发现身边赫然有两个人,顿时一惊,好在他虽然一身修为尽失,定力还在,微微动容后,就发现来人中有一个正是丁典,就道“丁大哥,你来了。”说话时,他的眼睛却是看着丁典身边的那个人,暗自奇怪,心道“难道这就是……”
丁典总是带着憨憨的笑容,见叶真那么镇静,就笑道“小叶,这么都没吓到你,你胆子真大!”
叶真心道“你们不出声,悄然而来,难道就是为了吓我一跳?”嘴上却道“就是有些意外,丁大哥,这位前辈是?”
丁典笑嘻嘻的道“这就是我师傅啊!”
虽然叶真早有准备,可听丁典亲口确认后,他还是很惊讶意外,原因就是眼前这位前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那么一点点差距。
丁典身边的那个人,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身青布长衣,甚是朴素,至于相貌,就是叶真意外的地方了。
不是这个人长相很丑,也不是很俊秀,只能说是颇为清秀,五官端正,一双眼睛是湛然有神,显露出了一点高人气韵,可眼睛上的那对眉毛又将这点高人气韵减弱了许多,双眉微微下垂,将眼角拉低,使得他看上去略带衰老凄苦之相,嘴角边还有几条深深的皱纹,神色漠然,仿佛有着重重心事,种种苦闷,真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如此形象,实在和叶真心中的世外高人有不少差异,别忘了,这里可是小有清虚之天,按理来说,在这里的人,都应该是满身道气,仙风道骨,不是丰神俊美,就该是鹤发童颜,可这位前辈怎么看就像个潦倒不得志的落地秀才,颓废忧虑的寻常中年人,好在他还没有中年男子常有的肚腩,不然就更让叶真失望了。
叶真暗自惊讶,嘴上却道“原来是前辈来了。”说着就要下床行礼。
丁典急忙上前,一把将叶真按在床上,道“你就别客气了,我师傅不计较这些。”
丁典身高体壮,有的是力气,叶真如何能和他对抗,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见叶真老实了,丁典就笑道“这就行了,你躺着,听我师傅说就行了。”
丁典的师傅已是到了床边,叶真从下向上望着这位前辈,总觉得很别扭,而从这个角度来看,丁典的师傅就越发愁苦,刚才看起来他有四十岁,此刻再看简直就是花甲老人一个。
丁典的师傅似乎没有察觉叶真异样的眼神,来到床边,他低头看看叶真,缓缓道“你伤得很重。”声音也颇为苍老,真是声如其人。
叶真只能道“晚辈知道。”
对方点点头,又道“我叫崔大石。”
叶真一怔,随后才道“原来是崔前辈,请恕晚辈无礼,这样和你讲话。”
崔大石摇摇头,道“不要紧。”稍一顿后,他又道“你伤得很重。”
叶真又是一怔,这次他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啊”了一下。
崔大石低头看了看他,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伤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他神情漠然,语气亦是,而眼睛里却是流露出了怜悯之色。
“啊!”这次,叶真和丁典同时惊呼,叶真脸色微变,丁典则是神色大变,叫道“师傅,你说什么?”
崔大石缓缓道“你声音小些,大喊大叫有什么用。”他当然是在说丁典,语气还是那么平淡,神色依旧漠然。
丁典就压低声音道“师傅,小叶不是快好了吗?”
崔大石摇头道“那是你觉得他快好了。”
丁典脸色已是非常难看,看着叶真,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叶真还算冷静,就是眼睛中隐约有了绝望之色,沉默片刻后,他才道“能活着就是晚辈的福气,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崔大石摇摇头,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丁典为叶真着急,就道“师傅,你不是很厉害嘛!你就帮帮小叶。”
崔大石不理会丁典,问到叶真“你说说你的情况,从头说起,尽量说详细。”
叶真无法理解这个从头说起是从哪个头开始,寻思一下,干脆就从小时候开始,既然从头,那就是彻底从头。
其实叶真最不愿意说自己的过去,那些都是伤疤,每讲一遍,就是将伤疤硬生生地掀开,是血淋淋的,可既然救命恩人要听,叶真只能忍痛述说,并且还要讲得非常仔细。
叶真讲,崔大石和丁典就默默听着,崔大石始终是一个表情,丁典是情感丰富,脸色变化不定,时不时还轻轻叹息一声。
等叶真讲到自己已经是天羽门掌门时,丁典就张大了嘴,差点叫出声来,眼神是又惊讶又失望。
崔大石还是那个样子,漠然冷静,不发一言,叶真继续讲,又说到在兴龙山和小青相识,听到这里,崔大石漠然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一丝精芒陡然闪现,不过转瞬间就收敛殆尽,这点变化,叶真没有看到,丁典也没有,他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叶真,心里只怕是这么想的,“小叶真是好运气,漂亮妹妹一个接着一个,啧啧啧,厉害啊!”
叶真是一五一十的讲,随后又讲到和花冲相遇,又去了崆峒山,又遇到什么什么,反正他是讲得非常清楚了。
在说到崆峒山奇遇时,崔大石眼里又有异彩出现,丁典倒是对这个神帝修炼之地没什么反应,当听到长孙亮为了修炼不择手段的盗丹时,丁典是甚为愤怒,直说叶真做的好,干的漂亮。
赞叹时,丁典还颇有意味的看看师傅,那意思就是,你看看小叶多好,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样一个世间难寻的好人,你就不想收为弟子?
崔大石无视徒弟的眼神,还是老样子,叶真继续讲,最终就说到了龙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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