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当然不是什么怪物,在叶真说到老黄时,阴影里绿色眼睛的主人就从暗色里缓缓走了出来,显露出了他的真实形象,老黄真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大黄狗!
好大好大的一只大黄狗!
真的很大,元秀以前也曾见过很大的狗,可没有一只能和老黄相比的,它,算了还是他吧,谁叫老黄和叶真关系铁呢。
他足有三四尺高,相当于一个五六岁孩子的高度,他不仅是高,而且大,不论什么都大,头很大,尤其那双眼睛就像对绿色的小灯笼,散发着碧幽幽的光芒,具有种奇异的魅力,似乎能摄人心神,亦或是看透人的心思,很难相信居然会是只大黄狗的眼睛,可偏偏就是!
他有身金黄色的长毛,很柔很亮,细滑整齐,宛如一匹金色绸缎,他的尾巴也很大,很有特色,与寻常犬类不同,他的尾巴只是稍稍有些卷曲,垂在身后,轻轻摆动,很有韵味,也更能彰显他的与众不同。
他就是老黄,一条大的出奇,其实是什么都出奇的大黄狗!
老黄显露真身,走到叶真和元秀近前,他确实是非同寻常,元秀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迫人气息,那就像是一位高手具有的威势,无形而又极具质感,令人不得不面对,又不得不屈服。
元秀都感觉到了老黄的威压,叶真自然也能感到那股无形之力,就道“老黄,你别吓唬小弟。”叶真的话似乎很管用,元秀随即就觉得轻松了很多,显然老黄收敛了气势,这让元秀大为惊奇,一只大黄狗竟然能将自身气势做到收放自如,这只狗真是不简单。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元秀惊奇了,似乎是听叶真叫元秀为小弟,老黄碧幽幽的目光就在元秀身上好一阵转,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元秀竟是很明白,原来元秀一直都穿着叶真的衣服,还是男子打扮,而老黄表露出来的意思就是,元秀明明是个女孩子,为何叶真要叫她小弟?
元秀明白老黄的眼神后,惊骇到了极点,这只大黄狗怎会具有这样的眼神,这还是只狗吗?
元秀不禁想道,难道在这大黄狗的身体内藏着一个人的灵魂,否则,他怎能如此“善解人意”,具有这样强大的洞察力。
不说元秀被老黄的眼神吓得够呛,叶真当然更能懂得老黄看元秀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叫她小弟是习惯了,其实她是个女孩子。来,老黄我给你介绍一下。”
老黄闻言显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这让元秀更是惊骇,试想那种表情出现在一张那样的脸上,正常人都会觉得莫名惊诧,甚至是异常害怕。
元秀娇躯微微颤抖着,老黄一系列人性化的举动实在是让她很害怕,叶真抱着她和声道“小弟,别怕,老黄很好的,来,你们先认识一下。”随即又对老黄道“老黄,这位是元秀,我新认识的……朋友。”接着又对元秀道“小弟,他就是老黄,我的好朋友。”说话时,叶真还示意元秀让她主动和老黄打声招呼。
元秀何曾有过和狗打交道的经验,但她也知道叶真要她如此定有用意,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面对老黄和他的那双渗人的眼睛,颤声道“老黄……你好,我……我是元秀,我是早闻你的大名了,今日……今日见面真是……幸会幸会。”她结结巴巴的说了不少,胆量可算不小,叶真微笑给予元秀鼓励,暗赞元秀果然不错,初次和老黄说话就能讲这么多。
老黄听元秀说完,居然还微微点点头,接着他向前走了几步,竟是来到了元秀近前,如此举动,吓得元秀差点失声尖叫,也就是叶真在她身边,不然元秀真就要晕到了。
好在老黄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就是探头闻了闻元秀,也不知他闻到了什么,又微微点点头,接着抬头看看元秀,那碧幽幽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随后老黄又朝着叶真点点头,也不知他表达出了什么样的意思,反正叶真是很高兴,笑呵呵的道“怎么样,小弟很不错吧!?”
老黄低低哼了一声,那动静听在元秀耳朵里,简直就和人的声音没什么区别,元秀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难道老黄就是传说中的妖怪?!”而就在元秀有此念头时,老黄竟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诡异,似乎元秀的想法已被老黄洞悉,在元秀看来,老黄的眼神有嘲弄还有讥讽,仿佛就是在对元秀说“小丫头,别胡思乱想,老黄我可不是妖怪!”
读懂老黄的眼神后,元秀是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忍不住就打了个冷战,叶真感觉元秀娇躯忽的一冷,忙道“小弟,你还好吧?!”
老黄见到了元秀眼里流露出来的惧意,神情变的有些不屑,微微摇摇头,再也不理会元秀,长大的身躯一扭,转身走进了卧室,慢悠悠的上了他的那张木床,休息去了。
老黄对于元秀有些冷漠的态度,让叶真觉得无奈,看着就要呼呼大睡的老黄,叶真不禁皱皱眉,随后对元秀道“小弟,这家伙就是这个德性,你别理他,也别生气了,熟悉之后就好了。”
元秀脸色苍白,缓缓道“大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老黄……他是这个样子。”
叶真也没想到元秀和老黄见面会是这种情况,尴尬的一笑道“是我不好,我想给你个惊喜,哪知道惊喜成了惊吓,都怪老黄,这家伙出现的也太突然了。”他很快就把所有过错推给了老黄,而在卧室睡觉的老黄听到叶真的埋怨后,又是一声冷哼,接着也不知老黄用了什么办法,卧室的门忽的就关上了,显然老黄对叶真是很有意见的。
元秀被关门声吓得一个哆嗦,叶真见她如此害怕,早已是后悔的要命,他要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肯定会把老黄的情况详细告诉给元秀。
受到惊吓的元秀在叶真待了许久后才逐渐有了精神,等元秀气色好些了,叶真才开始告诉他和老黄是如何认识的,他知道只有让元秀彻底了解老黄,才能消除她对老黄的恐惧。
叶真和老黄初次见面就是在大华山,就在七爷去世后不久,那是个冬天。
那天很冷,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这样的天气叶真一般不会出来砍柴,不过大雪初晴,大华山上下是银装素裹,这样的雪景还是很吸引人的。
叶真就出来赏雪,当他来到山顶,正要举目远眺时,忽然发现雪地上躺着一个黄绒绒的大家伙,叶真胆子也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走上前去,结果就发现了老黄。
那时的老黄可没有现在这样膘肥体壮,威猛英武,叶真看到他时,老黄算是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了,骨瘦如柴,那身黄毛掉的已是七零八落,真是惨不忍睹。
寻常人见到这么一条狗绝不会生出恻隐之心,而叶真自小流落于江湖,对于弱小动物一向都很同情,他是救过很多小狗小猫,现在见到一条大狗眼看就要冻死或是饿死,叶真怎能忍心不救,结果叶真就将老黄背回了木屋。
经过叶真的细心查看,发现老黄并没有什么病,就是身体虚弱,似乎就是饿得太久了,才倒在了雪地上。既然没病,自然就容易多了,在叶真的照顾下,老黄没几天就恢复了精神,因为经过几天的相处,叶真和老黄就有了交情,最后老黄就留在了这里,和叶真成了朋友。
元秀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大哥,老黄一直都是这样吗?”
她问的含糊,叶真却能明白她的意思,就道“刚开始他和寻常动物没什么区别,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睛很特别。”
元秀想起那双眼睛,心头一寒,低声道“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
叶真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就是这样。”
元秀见叶真笑的那么灿烂,暗道“大哥真是没心没肺,一条狗有双人的眼睛难道还不够恐怖吗!他却……唉!”她心里这么想,可没敢说出来,只道“他的眼睛的确很特别。”
叶真笑道“这家伙奇怪的地方多着呢,你慢慢就知道了。”
元秀又是一寒,她可不想和老黄打交道,这只狗实在是太诡异了。可元秀好奇心又很重,又很想知道叶真如何和老黄成为朋友的,就问道“大哥,你们平时是怎么……交流的?”
叶真道“说也奇怪,我和老黄一熟之后,我的话他似乎都能听懂,而他想表达什么我也能明白,总之我们之间没什么隔阂。”
元秀暗道“大哥居然和条大黄狗心有灵犀,真是……神了。”元秀都不知该怎么形容叶真和老黄的关系,知心朋友?一人一狗,建立了就是普通人都少有的深厚感情,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元秀暗暗感叹,又问道“你为什么叫他老黄?”
叶真道“你看他一身黄毛不叫老黄叫什么。”
元秀道“干嘛不叫大黄?”
叶真的回答差点让元秀气得背过气去,他居然说道“大黄多像狗的名字,还是老黄好听!”
他们二人就在外面窃窃私语,讨论着老黄,而老黄在卧室内倒也安静,没什么动静,似乎是睡着了。
元秀和叶真说了一阵后,身上的那股寒意才逐渐消失,老黄带给她的恐惧是减弱了很多,也许是好奇心太盛,使得元秀不再那么害怕老黄,反而是对老黄的一切充满了兴趣。
以前她对老黄的印象就是一个无所事事,邋遢猥琐的男子,可现在她才知道老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条狗!
既然是条狗,怎会去望月台赏月,难道一条狗也有这种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
元秀越想越觉得老黄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在那黄狗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大秘密,老黄搞不好就是传说中的妖怪,虽然老黄“否认”了,但元秀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这个想法元秀可没告诉叶真,她能看得出叶真和老黄的关系,叶真是真把老黄当朋友,再说老黄对叶真也很不错,应该不会伤害叶真,所以元秀就忍住没说,可想想身边有个“妖怪”,元秀是浑身不自在,就算叶真在她身边,她也觉得老黄那双诡异的眼睛老是在盯着她,让她很不舒服,极为不安。
叶真,元秀说了大半天,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晚上,也许是饭点到了,老黄就从卧室走了出来,这家伙走动时是悄无声息,真如幽灵一般,见到他忽然出现,元秀又吓了一跳。
叶真是很熟悉老黄的习惯,见他出来就知道要做什么,就对元秀道“小弟,你和老黄聊聊,我去做饭,这家伙每次回来就要吃很多东西。”随后又对老黄道“你别再吓唬小弟了,她胆子小,听到了没有?”
老黄看看元秀,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然后才对叶真点点头,算是回复。
叶真见老黄点头了,就拍拍元秀的柔肩,示意她去和老黄交流一下,沟通沟通感情,他也不等元秀说什么,就去准备晚饭了。
叶真一离开,元秀便觉得浑身不对劲,老黄就在她对面,碧色眼睛一直在元秀身上转悠着,似乎对元秀颇有兴趣。
元秀被老黄这么看着,心跳骤然加速,紧张的不得了,老黄似乎是察觉到了元秀的不安,居然将眼睛从元秀身上移开了,嘴里还发出一声低哼,而这个哼声颇为柔和,听在元秀耳朵里,竟然有种安宁之意,她的紧张情绪一下子缓解了。
元秀有此感觉是暗暗骇异,也就更为肯定老黄是个“妖怪”,不然怎会如此厉害。
叶真在旁边做饭,同时观察着元秀和老黄的动态,见到老黄对元秀温和了许多,他是很欣慰,就对元秀道“小弟,你给老黄说说你的事情吧。”
元秀一怔道“我的事情?说什么?”
叶真道“就是你是怎么到的这里,又是如何遇上我的,老黄喜欢听这些,是不是老黄?”
老黄已经是很懒散的趴在了地上,依然和元秀面对面,听叶真问他,他就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看起来是赞同叶真的说法,真的很难相信,一只狗仅凭哼声就已表达自己的意愿,这条狗真不简单。
元秀对于叶真的提议很是惊讶,心道“大哥,真是太离谱了,居然让我和……这条狗说话。这话该怎么说?”她秀眉微皱,颇为无奈也很气恼。
叶真见了便知她的心思,又道“小弟,你尽管说你的事情就行了,尽量说仔细些。”
元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埋怨之情是显而易见,叶真却是微微一笑,给了元秀一个鼓励的眼神。
元秀无奈极了,很委屈的点点头,随即面对老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起初元秀讲得很不自然,想想也是,古人对牛弹琴已是离谱,现在元秀是和狗谈心简直就是离谱至极,可明知离谱还要做下去,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折磨。
不过元秀讲了一阵子后,就想起了自己的伤心往事,逐渐就忘了对面的听众不是人而是条大黄狗,言语中流露出了情感,加上她的声音本就动听,这故事讲得就渐渐精彩,感人肺腑,触动人心。
老黄果然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听得很认真,不时还点点自己的大脑袋,哼上一声,似乎是在为元秀的悲惨遭遇而感叹,在听到元秀遇上了牛二时,老黄的眼睛陡然一亮,碧光闪动,极为灿烂,更有一股凌然霸气自他身上散出,骇得元秀顿时闭嘴,脸色瞬间苍白。
叶真见状忙道“小弟别怕,老黄是生牛二的气。”
元秀闻言才松了口气,问到老黄“你也认识那个坏蛋?”
老黄点点头,随后又看看元秀,这次,元秀立刻就明白了老黄的眼神,知道老黄是让她继续讲。
接着元秀就说到了叶真,说危机时刻叶真救了她,把她带到了这里,其实详细情况她也不知道,当时她可是昏迷了,她就是按着叶真所讲叙述了一遍。
元秀说完自己的事情后,就感谢起了叶真“要不是大哥,我都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我的很感激他。”
叶真听了就道“自家兄弟,就别再提什么感谢了。”
老黄哼了一声,应该是赞成叶真的话,随即他又看看元秀。
这次元秀没明白老黄的意思,毕竟她和老黄还不熟悉,叶真就就解释道“他是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元秀恍然,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把老黄当做一条狗了,当然也没有把老黄当人看,元秀觉得老黄非妖既怪,反正不简单。
随后元秀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老黄,叶真也说了自己的决定,要护送元秀去秦城。
老黄听他们说完,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看看叶真,眼神里透出询问之意,元秀不懂其意,也看着叶真,叶真就道“老黄是问我们几时去秦城。”
元秀已是彻底服了这“二人”的默契,她甚至都觉得自从老黄出现后,她和叶真那种亲密关系一下子就生疏了一些,二人之间有了一层隔膜,这让元秀很不舒服,不禁想道“难道自己还比不过一条狗吗?”有此念头后,元秀忽然醒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老黄和自己放在了同一个位置,而她现在居然是在吃老黄的醋。
想到这里,元秀是又羞又气,暗道“元秀啊元秀,你可是堂堂……怎么自降身份和一条狗一般见识了,你真是太没用了,就算老黄是妖怪又能怎样,别忘了你是谁!”元秀在自我反省,俏脸上的神情也很复杂,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脸色也是时红时白,变化不定,而元秀的变化老黄都看在了眼里,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叶真是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当翻译,他可没注意元秀的异样,就对老黄道“等我打通任督二脉后,我们就去秦城,到时候你也去吧。”
元秀好容易恢复状态,听叶真居然连任督二脉都能说给老黄,又是一惊,这狗知道什么是任督二脉吗?要不是她很了解叶真,换做旁人肯定认为叶真不是疯子就是白痴!
就在元秀惊奇万分时,老黄又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他先看了一眼元秀,接着才对叶真摇摇头,叶真见了是一脸失望的道“你不想去?”
老黄摇摇头,这次别说元秀就是叶真也糊涂了,奇道“你是什么意思?去还是不去?”
老黄又以很奇怪的眼神看看元秀,看得元秀是好不难受,接着老黄又是摇摇头。
叶真搞不懂老黄的意思,苦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唉!”
老黄低哼一声,似乎对叶真的理解能力很不以为然,而元秀被老黄连看二次后,却是有所醒悟,暗道“难道老黄觉得我们去不了秦城?奇怪,他怎会这么想?难道他预测到了什么?”元秀已经是把老黄当做了妖怪,觉得老黄能人所之不能,具有了很大的神通,妖怪嘛,就该有这样的本事。
叶真无法明白老黄的意思,只能继续做饭,而元秀和老黄的交流也已结束,元秀有心事,是默默沉思,老黄则是微闭双目,趴在地上养神,等到叶真做好饭菜,不用叶真招呼,老黄就醒了,居然还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站起身子,来到了饭桌之前。
元秀哪会想到有一天会和一条大狗同桌吃饭,即便大狗是个妖怪,好在元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老黄吃饭时还算正常,叶真专门给他备了一个大碗,饭菜盛得满满的,老黄就在地上一口口的吃起来。
见老黄吃的津津有味,叶真很高兴,而元秀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连筷子都没动,就趴在桌上望着老黄吃饭,一直看到老黄用餐完毕。
老黄吃完饭,很自然的就将大碗向前一推了,接着伸出舌头舔舔嘴巴,然后他居然还打嗝了。
这家伙吃完饭后,就变的更懒散,冲着叶真,元秀一点头,随后就一摇三摆的回到了卧室,跳到了床上,看样子他是又要休息了。
元秀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道“这家伙吃跑了就睡,难怪长得这么大,真是属猪的。”继而她又想“妖怪也有属相吗?他是只狗,却属猪,嘻嘻……真有意思。”她想的高兴就笑了起来,叶真见她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不觉奇怪,问道“小弟,你怎么了?”
元秀笑嘻嘻的道“没什么,就是高兴。”笑着笑着她忽然想起一事,娇艳的笑容顿时一收,看着已被老黄霸占的卧室,苦涩的道“大哥,今晚我要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