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杀了我！”

李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来这句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显然刚才陆天风那轻描淡写的一弹，也把他体内的气息运转彻底打乱。

唯一没有发生改变的，是他那只稳定而执着的握剑手臂，依旧持续着下劈的动作。

当虎口裂缝也被金光修复的时候，御神剑锋距离陆天风的头顶已经不足半尺。

“有点意思……”

陆天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川右臂上宛如新生婴儿般的光洁皮肤，瞳孔深处终于闪过一抹差异。

他当然不知道，前几日因为催动炎威的缘故，李川的肉身已经发生了质的转变，变得如同妖族一样天生可以容纳灵气。

而在封魔空间中所修炼的大罗金身决，虽然功法内容被篡改过，可是前半段的正确经文，还是给他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好处。

换句话说，除非致命部位受到不可逆转的重击，才有可能真正威胁到李川的生命，否则的话，其他任何手段的攻击，尽管也会让他受伤，却也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被肉身之中所蕴含的灵力所修补。

用科幻一点的眼光来在的李川，有些类似终结者电影中的T1000，典型的打不死小强。而他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敢拿生命去和陆天风这样的天级巅峰对赌。

只是，仅仅这些就足够了么？

“咔嚓！”

空气再次传来爆裂的声响，李川手中的长剑强行破开陆天风的护体罡气，再次往下移动了三寸。剑气所及之处，一缕赤色长发从某人肩头缓缓飘落，还没等落到地面上，就被狂暴的剑意绞得粉碎。

陆天风微微皱起了眉头，大概这是自从他归隐后的两千年来，第一次有人能够让自己有所损伤。哪怕这个敌人以及是竭尽全力在拼命，哪怕落下的只是一缕头发而已，对于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强者来说，这都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因此陆天风再次出手了，不过强者自有强者的骄傲，他当然不会如同普通修炼者那样拳打脚踢，而是张开双微微张开双臂，把属于天级巅峰高手的灵魂威压彻底释放了出来。

陆天风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李川敢于用如此壮烈的方式来拼命，那么自己就要用最为直接的方式，从灵魂上碾压他的战意，让他彻底臣服。

就在陆天风张开双臂的瞬间，李川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巨变，他不再是站在站在神殿通道内，而是身处一处汪洋大海之中，四周狂风呼啸，暴雨肆掠，卷起一道道惊天巨浪朝着自己猛扑而来。

李川原本苍白的面色顿时化作一片潮红，那是体内气血不受控制疯狂翻腾，要冲出体表的缘故。

横飞的暴雨将他全身衣物彻底打湿，其实到这个时候，李川也分不清那些到底是雨水还是自己的汗水，不过脑海中最后那一丝清明的神智始终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是陆天风所释放出的灵魂威压所造成的。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巅峰力量……”

李川胃里一阵翻腾，苦涩的味道直冲嘴巴，他和陆天风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对方不过是展露出了自己的境界之力，他就感觉全身的血肉都要崩塌。

狂暴的海洋深处，依稀能够天风岿然不动的身形，就好像耸立了千万年的神山，只能远远观望，却永远无法靠近半步。

从一开始，李川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陆天风的对手，但他却始终没有过一丝怯意。

哪怕现在面对着的是一片随时可以将人吞噬的深海，他也依然没有退却半步，反而将手里的御神剑握得更紧，如同一块顽石承受着风雨的冲刷。

“不就是天级巅峰的威压么……老子连太古都见过了，难道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下来？”

川那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却又挺直得如同标枪一般的身影，感受到他身体内所散发出的那股超乎想象的不屈力量，陆天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川居然能够坚持这么久。

而一直站在远处观战的秦天行等人，更是被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李川的意志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出太多太多，换做秦家这群人之中任何一个上场，恐怕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神魂崩溃，肉身爆裂而亡了。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问题，不止秦天行心里在问，陆天风也很想知道。

望着距离自己头顶不足半尺，依旧还在顽强坚持的那柄金色长剑，陆天风突然觉得他应该改一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或许，不用再等三十年，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有资格和自己公平一战，也许十年就差不多了。

如果李川此刻能够听到陆天风的心声，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苦笑。

这个时候，李川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自己这一剑都必须要斩下去，哪怕是伤不到陆天风半点皮毛。

生死胜负安危……这所有的一切，在此时此刻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也只有这样的纯粹而直接的剑意，才有可能突破得了陆天风的防御。

在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驱动之下，李川仿佛有些明白剑道的真正含义了。

只是，这些明悟会不会来得太晚了一些？又或者说再高明的剑意，是否真的能够斩断眼前这片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

这些问题，李川统统不想知道。

因为他已经出剑，不能犹豫，也无法回头。

面对着漫天狂风暴雨，李川突然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随之消失不见，没有巨浪，没有海啸，甚至连陆天风也不复存在。

天地之间唯独剩下的，就是他这一柄斩下去的剑，去完成它早已注定的使命，无论这一剑斩到的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

毫无疑问，这是李川到目前为止，毕生之中最强的一剑，没有杂念的纯粹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