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泓决定要略作试探。

他装作略显迟疑的样子问道：“您……似乎对小道颇为垂青啊。”

听赵泓说出了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话，锦瑟忍不住又笑出了声音来，没赞同也没否认，只是反问道：“你说呢？”

“那么，理由呢？”赵泓同样没有回答锦瑟的问题，而是直接将女狐狸的反问当成了承认，顺着她的话接着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猜猜看。”女狐狸接着用模棱两可的言语回答了赵泓的问题——如果这也算是回答的话。

“无论如何，小道在这里谢过了。”赵泓再次对锦瑟道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贫道寒水如今只是一介籍籍无名之辈，帮不了您什么。不过寒水保证——”

赵泓正说着这话呢，却没想锦瑟赶忙的伸出了手去，捂住了他的嘴。这让赵泓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个动作未免太过亲昵了。

很少有的，在这种情况下，赵泓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与他一贯的自诩，自信，乃至是自负完全不同。他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平静、停顿乃至可以说是傻兮兮的呆愣着的状态，直到锦瑟松开手。

“你们这些男人啊……总是以为自己努力了，奋斗了，有出息了，我们女人才高兴。但是实际上，我只是期望你平平安安，没病没灾的就行了啊……”

锦瑟上半句话是“你们”“我们”说的似乎泛指男性与女性。对于这一点赵泓并不是很同意。他看多了后世的拜金女，那种毫无头脑毫无理性的堕落的享乐主义的神经病让他觉得颇为不齿。

有些人尝试着用所谓原始野性的观感——即雌性都倾向于强大、强壮或者美貌的雄性这一点支持拜金女性的享乐主义价值观。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个前提——人类，是智慧生灵，不是野兽。如果单纯的以野兽的价值取向来选择自己未来的伴侣，那么人类与其他野兽还有什么两样？！人类的价值观念必定，也必须是高于野兽的。只有傻瓜才会觉得茹毛嗜血，直来直去的野蛮人很酷。

而锦瑟的下半句话，那“你”与“我”赵泓也听得明白。那就是你和我，赵泓，寒水道人与金毛九尾的女狐狸精锦瑟。

这个感觉就稍微有些，有些奇怪了。

就好像是锦瑟真的很关心自己似的，那种感觉让赵泓非常奇怪。他很想要说出：“我们……似乎并没有这么熟悉吧？”或者类似的话，但是一贯是理智占据上风的寒水道长理所当然的，也只是在心里面稍微想一想这些事情罢了，可不敢真的说出来。

稍微有点小感动。

但是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

是的，莫名其妙。

赵泓非常奇怪，为什么锦瑟会这样对待他——如果是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见面了的妹妹赵蕊儿，对着他说出这种话的话，那么赵泓完全不会奇怪。十数年的共同生活让他自信，他早已经掌握了他的这位嫡亲妹妹的心。

然而这只女狐狸却不同。

算上这一次的酒宴，赵泓与她只见过三次面而已。有着洞察人心本事的前皇储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并不是逢场作戏。这和她外表略显露骨的穿着完全不同。而同时，寒水道长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所以非常奇怪。

不过很快，赵泓便得出了一个非常“科学”的结论。就好像师父所说的那样，彼修持阳炎属性的功法，而吾辈所修持的三奇化龙诀则为阴寒属性无上妙道。双方相互吸引，这女狐狸或许是将这种“相互吸引”的感觉，错误的认为是爱情了。

当然，这种话实在是有些不好说出口。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啦……”看着赵泓这模样，锦瑟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在暗暗哀叹了一声之后摇了摇头，心中想道：

“妾身可并非那么肤浅的女人。而除此之外，你所想的那个问题真的很重要吗？有人相爱是因为英俊的相貌，甜言蜜语，精致的礼物又或者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而我们相互喜欢则是因为相互之间的灵韵属相。这有什么不同吗？需要太过在意吗？”

然而她到底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为优秀的女人，刚刚那么明显的一个暗示，赵泓却还没有接话，难不成还真的让她上杆子的追着赵泓喊：“妾身就是喜欢上你了，想要跟你滚床单！”那成什么话。

所以除了缄默不语，并且在心里面哀叹之外，锦瑟并没有任何下一步的，能让赵泓与她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做法。

不过，赵泓到底不是那种真的不解风情的木头。更何况心里早存了几分绮念。对锦瑟这等心思——至少是锦瑟刻意表现来的心思，赵泓是清清楚楚的。而最关键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赵泓知道，他该如何应对。

就在锦瑟开始有些失望的时候，赵泓还是开口了。声音很真诚，配合表情和眼神，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只可惜所说的话与锦瑟想要听到的不太一样。

混合着惊喜，受宠若惊以及一丝期待，赵泓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之前，小道在雪玉天岭，虽则师父关爱，一众同门相处得也很好。却还是觉得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想是离家太久，思念亲人所致。小道实在想不到，这一份亲情，竟然能在您这里找到。我……那，那个……”

说到这里，赵泓做出犹豫的模样来，之后便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能够……能够叫您一声姐姐吗？”

姐姐？这可不是锦瑟想要的结果……尽管十八岁的小子辈唱念做打的功力极佳，说不得能糊弄住了不少母爱泛滥的大姐姐。但是修为有成的金毛九尾女狐狸精很明显的不在此列。

不过，没有过多的犹豫，她还是答应了。而且得是笑容满面的答应着。刨除内心的一丝惆怅不谈，至少在这一会儿，女狐狸可以稍微占一占小道士的便宜。

她也装出了非常兴奋样子来，装作忘乎所以地将赵泓揽在了怀里，说着：“那真是太好了，捕雀儿楼那么多小狐狸，我有那么多的妹妹，可却一个弟弟都没有。我也早就想要有你这样的一个弟弟了呢。”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即便是赵泓这等久经风月的老手也没能听出来，这女狐狸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装的。这也能看出来，到底成仙得道了的狐狸更能装一点。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锦瑟顺顺当当的答应了做自己的干姐姐，那么赵泓考虑着稍微吃点儿亏，让这女狐狸木瓜也似的一双丰乳压着自己一小会儿，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接着的事情就好办了，酒宴是现成的，不用准备。赵泓与锦瑟只正正经经的对着拜了八拜，再祭告了天地，便算是正式结为异姓姐弟。

随后的酒宴气氛便更加热闹了。不像是之前那种不尴不尬的状况。锦瑟再给赵泓续杯的时候，她干弟弟再没有任何迟疑。而接着，在锦瑟说出了：“再试试这个糕点。”或者“尝尝这个果子。”之类的请求的时候，赵泓也完全没有犹豫，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姐弟二人天南海北的说着有趣儿的事情。那女狐狸道行高深，吃过见过的数不胜数。其阅历与知识令人惊叹。特别是对于修行方面的事情。她并不像是他师父元一道人那样，总是说着“你现在修为不到，暂时用不着知道这些”或者类似的话。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泓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当然绝大多数答案赵泓都听不懂。

赵泓非常吃惊的发现，与她交谈似乎并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是一件无趣并且浪费时间的事情。

而对于锦瑟来说，赵泓这个“小没良心的”也同样令人惊讶——就好像之前赵泓所想的那样，对他一见钟情了的女狐狸，实际上对于赵泓的了解并不是太深。通常只是一些表面上的东西——这还都是从其他雪玉天岭的门人弟子那里听来的。

原本，锦瑟看赵泓，只是一个相貌极为优秀，天赋根骨好的不能再好，辈分高而师父厉害的大道种子罢了。的确，这些都很好，很优秀，很值得期许。但是对于女狐狸来说，这些都毫无意义，完全比不上自己对赵泓莫名其妙的产生的好感来得重要。

然而这一回不一样了，在交谈中，锦瑟发现了赵泓的其他品质，他言语幽默，富有智慧，性格坚忍并且志向远大，是一个既风流又有抱负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极为，极为，极为吸引人注意力的家伙……

只陪着赵泓喝了几盏酒的锦瑟，感觉自己稍微有点儿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