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韩泰酉总觉得今天这幢写字楼带着点悲壮气息，自从决定掐着指头等退休之后便开始无用的多愁善感，越来越大的年纪也没给他带来独特的融智。

到此只是传达公司对新韩股份的决议，除此之外韩泰酉别无目的。敌人被理想和热血打动而倒戈，处于绝境中的主人公从而反转并取得胜利…这终究只是带有童话气息的故事而已。

被一早就处于待机中的工作人员引着上了电梯，每次董事会都好像投票机的韩泰酉不值得人们泛起惊奇。他和往常一般低调的接受问候、低调的被人引领，周身都泛出一股浓浓的迟暮气息。

“大叔。”韩泰酉接起手机，因为传出的声音而叹了口气。

“恩，小姐。”他应了一声，从语气中就知龗道他有多不乐意。

“大叔，是今天吗？决定一切的日子。”电话那头的女孩好像没什么‘耳力’。

“对，今天就是决定一切的日子。”即便觉得麻烦，韩泰酉也没用什么敷衍的语气。

“那他能赢吗？”

听到这个问题，垂垂老矣的韩泰酉立刻爆发出一股难言气势，微皱的眉头上也多了几分韩理事该有的凌厉。

“因为我比你父亲年纪大，所以我叫你一声智妍。智妍啊，这些不是你应该参与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这种行为哪怕只是小范围传开，你父亲都会落入一个麻烦的境地？公司内部的事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你不能帮他不说。又怎么能因为这种事让他沦为笑柄？”

韩泰酉突然认真起来的声音让听筒中一片寂静，感觉是话说的重了。韩泰酉又叹了口气。

“智妍呐，听我一句劝。再等几年你会见到很多优秀的男人，喜欢他们或许就不再是一件麻烦的事…”

“可是我就喜欢他怎么办？”

韩泰酉的话被听筒中传出的声音打断。

“即便知龗道麻烦，也知龗道他有女朋友…但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

年轻女孩不懂事的话语或许娇蛮，但谁都不能忽视这些伴着梗咽的真心。更多的话韩泰酉再说不出来，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他能影响的事。

放下手机，韩泰酉又长长叹气，不知什么时候起哀叹开始多余欣喜，就像是对有能力后辈的欣赏开始变为恐惧。眉头微皱着，他给高明振拨打了手机。即便知龗道这是在做一件无用的事。

公司配备的商务车内，高明振放下手机，昨日跟林蔚然的会面没改变任何事情，哪怕是他描绘的未来让人很是动心。望着窗外的街景沉默不语，在刚刚的通话中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言下之意无非CJE&M的合作伙伴是新韩不是林蔚然，只要新韩传媒保持框架稳定，换掉一个会长并不会损失公司的利益。

到了目的地下车，高明振和李明焕在董事会议当天相聚。这消息传到新韩必定会引得角力双方都忌惮不已。

被侍者引着到了包厢，一餐精致的上午茶在高明振未到此之前便已经开始。看他到了，李明焕也并未起身相迎，只是举起茶杯微微示意。然后便继续坐在那里。

除了上午茶之外，桌上还放着一份林蔚然的提议，那足足有几十页厚的4A纸被密密麻麻的小字填满。让人见了便头疼不已。

“看过了吗？”待高明振落座，李明焕开口问道。

“看过了。熬了个通宵才看完。”看到李明焕和他如出一辙的黑眼圈，高明振微笑自嘲。

“日本计龗划。中国计龗划，韩流计龗划，他说以虚拟偶像为核心的新韩会成为韩流本身，一开始我没相信。不过看了这些，我不得不信，而且还得出了一个让我不想相信的事实。”

李明焕放下茶杯，神情中难掩锋利，“如果让林蔚然执掌新韩，并把此计龗划实施，对衣恋的将来更为有利。”

这计龗划很好，好到只看了纲领便让人动心。通过网络这种覆盖面无可比拟的媒介与现实偶像产生共鸣，最大化其晕轮效应，并以此拓展产品知名度，甚至让软性植入的宣传效果可以跟硬性比拟，加之韩国政府对韩流文化的，以及韩流这十数年来在整个亚洲奠定的庞大粉丝基础，已经落幕的‘韩版风潮’未必不能再临。

要说简述还可以虚假空旷的漫无边际，但这份让李明焕研究了一夜却只看到一半儿的计龗划真是言之有物。特别是到看到林蔚然为新韩那个时尚节目提出的‘反向宣传理念’，其中细节更是让他拍案叫绝，恨不得立刻捡起扔掉好几年的烟瘾，最起码可以过过嘴瘾。

一夜未眠虽然疲惫，但这种精神上的亢奋却仍在持续，在今天约见高明振的李明焕并不是出来过‘嘴瘾’，而是真的想要去做一些事。

“从衣恋的未来利益出发，林会长的想法虽然看起来有些冒险，但随后的收益值得我们冒这个风险。”他用了我们，而不是衣恋，充分的暗示已经说明了他约见高明振的来意。

“现在才去说服董事会是不是晚了些？”高明振语气低沉，显得兴趣缺缺。

“这份计龗划有让衣恋召开临时董事会的能力，对明年才挂牌的CJE&M来说，这份计龗划对你们的所有战略计龗划都大有裨益。即便李东焕是李家旁支，也不值得我们放弃这么巨大的利益。”

从暗示到直接说服，李明焕对那个拥有同样姓氏，却注定会经历不同人生的李东焕并不在意。做为韩国最大的制衣集团，衣恋要看的不是市值，而是其产品在韩国乃至于亚洲市场的占有率。

拿下一个新韩，大破天十亿美金，如果让韩版风潮重新吹起，那会带来多大的利益？

“太晚了。”

比起已经热血沸腾的李明焕，高明振倒还冷静。他看向桌上的那份厚实的计龗划，依稀记起刚拿到时上面的油墨味道。

“这份计龗划要早些出来还行，现在只能是生不逢时。”他拿起茶杯，垂下目光看向满溢的茶杯里，轻声叹息：“林会长昨天刚给我们这份计龗划，是因为昨天这份计龗划才彻底完成。真不知龗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大敌当前，却还能弄出这种东西。”

高明振抬起眼，最龗后说道：“现在李东焕那个人就在新韩，如果我们把这份计龗划送到董事会，你说会是什么结局？”

这一次来新韩的李东焕带着橄榄枝，为了尘埃落定之后的和平。

被工作人员安排在会客用休息室，身份敏感的李东焕对此不做异议，在约见徐永哲之后的第二天就提出了预约申请，与一家上市集团的会长见面没有预约总显得太过儿戏。只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林蔚然却欣然答应，而且还把时间确定在董事会举行之后，也不知龗道此举有什么深意。

喝了口咖啡，即便生活并未如同常人想象中那般奢华，李东焕也不打算再去尝试。拿出手机，登陆虚拟偶像可不是为了游戏，自从接受了徐仁成的提议，李东焕就开始研究林蔚然的作品，其中，虚拟偶像最具代表意义。

通过偶像效应进行软性植入的宣传，媒介是网络，免费的设定覆盖了几乎所有用户群。每年的虚拟偶像演唱会，连接现实的服装设计大赛，慈善活动，以及最新推出的见面会活动，甚至是一系列正热销的周边产品。

虚拟偶像是一只生金蛋的母鸡，即便拿着只属于顶尖那一小撮人的学历，初次接触这个的李东焕也不知龗道虚拟偶像还能走到哪里。

本是以虚构暧昧为噱头和卖点的一款游戏，怎么就能如此‘温馨’？

在不久前虚拟偶像为90年代偶像设计了一组类似漫画卡通形象，简单的四页漫画，简单的小故事，没想到却引起了一股回忆风潮，有媒体说虚拟偶像给所有已经进入社会的老牌粉丝们带来了回忆跟感动，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有无数人对着四页漫画流泪不止？

能牵动用户情绪的网络社区。

这是一种怎样的商业模式？

收回手机，并未与林蔚然交谈过的李东焕自然不得而知，但却对这个人产生了浓郁的好奇。金融专业出身，白手起家，中国人，没有背景…这些因素好像都决定了他不能成为韩国社会中的成功人士。

退任之后成为新韩集团董事，集团本部长，常务理事，这一大串头衔是李东焕伸给林蔚然的橄榄枝，如果他足够聪明，应该知龗道良禽择木而栖。

没有赵先生，跟现任偶像团体成员有染，涉黑，可能涉及大量行贿以及不道德商业行为，在有心有能力的人手里，林蔚然到处都留下了把柄。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董事会议就要开始，今天之后便会尘埃落定，李东焕对此抱有绝对的信心。

只是，门突然开了，随之传进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会长正在开会，请您在这里稍等。”

把陌生的男人和自己安排在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李东焕并不怀疑这是林蔚然在让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