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东沒回答范洪五的话,只是朝着中泰伸出四根手指,“记住,我只等你到四点。”
中泰看着范洪五,他在等五爷下命令,其实很多人都在等五爷下命令,都等着把这个嚣张的小子砍成肉酱。
“我可以让人开车把货都送來,但是你今天落了我的面子,这个事你想怎么解决。”五爷发话了。
“把货送來是应该的,单方面撕毁协议的也是你,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解决。”唐振东反问道。
范洪五猛吸一口烟,俯在唐振东耳边说道,“我想要你的命。”
唐振东沒有丝毫色变,“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要是想要可以随时來取,不过我要事先声明一下: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但是很多人都沒了命。”
“哈哈哈哈,好,我现在又不想要你的命了,我想跟你交个朋友。”范洪五哈哈大笑。
洪升茶楼,是范洪五的产业,也是范洪五招待朋友的地方。
范五爷不是差钱的人,之所以招待朋友都到自己茶楼來,那是因为这里有五爷珍藏的好茶。
“正式认识一下,范洪五。”范洪五朝唐振东伸出了手。
“唐振东。”唐振东的话,简单直接。
“唐兄弟,你是南方人。”
“我是北方人。”
范洪五一拍大腿,“我就说南方出不了唐兄弟这样的英雄豪杰。”
“英雄豪杰不敢当,我就是个跟班的司机。”唐振东淡淡道。
“哈哈哈哈,唐兄弟说笑了,不知道唐振东这个司机是入股还是拿工资。”
“拿工资,一月四千块。”
“唐兄弟,你过來给我当司机,我一月给你四万,哦,不,一年给你一百万,怎么样。”范洪五哈哈大笑。
“对不起,伤天害理的事,我做不來。”
唐振东的这句话真是惹怒了范洪五后面的两个随身带枪的保镖,两人伸手下探,拽住了枪把,悄悄打开保险,随时可以击发。
范洪五却并沒有生气,“呵呵,人各有志,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唐兄弟可能误会我了,我范洪五做生意,一向公平正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好一个童叟无欺,那这次设备的事怎么说,说好的五十万,都签了合同,为什么又要一百五十万,这个狮子口开的可不小。”
“哦,你说这次的事,这次不是你们工厂欺诈在先吗,沒有如实标明货物的最大宽度,我们也不知道要拆收费站。”范洪五听中泰说起过这事,中泰当然是极力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哼。”唐振东冷哼一声。
范洪五听到唐振东的冷哼,自然是不高兴,虽然五爷护短,但是却是个讲道理的人,“中泰呢,叫中泰來。”
“五爷,中泰去调车了。”
“哦。”范洪五点点头,“他回來,让他赶紧上來,我有事要问他。”
唐振东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范洪五指着汁液泛红的茶水,“金骏眉,怎么样。”
“挺好。”
“对了,我给你介绍位朋友,这位是刚刚跟你交手的霍中堂,东北八极拳嫡系传人,著名武术家霍殿阁的嫡孙。”范洪五拉过那个跟唐振东交过手的庄稼汉模样的老头。
唐振东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霍中堂,从他还沒跟自己交手,唐振东就能看出霍中堂的不一般,到了他跟自己一交手,唐振东更能感觉出霍中堂其实就是个大高手。
他两只胳膊虽然瘦削,但是抡起來是大棍,扎起來却像大枪,沒有亲身经历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一个瘦干干的老头,竟然有如此的力道。
见范洪五的时候,唐振东大喇喇的坐着,但是跟霍中堂见面,唐振东站起身來,“霍老好。”
“这位小师傅,好。”霍中堂急忙作揖。
俗话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霍中堂显然沒料到唐振东会这么客气,在他的眼中,唐振东跟范洪五五爷平起平坐,而见自己却特意站起身來,这个年轻人的功夫真高,在自己跟他交手的一刹那,虽然只过了三招的,但是这三招却是霍中堂自己毕生功力的凝聚,但是不但被人家接了下來,而且还把自己打了回去。
霍中堂从小就开始练拳,到现在为止,练了四十多年,虽然他面相老,但是却是常年在黑土地劳作的结果,就算在农忙之余,他的拳也从未有过一天间断。
所以,霍中堂对唐振东其实非常佩服。
“霍老,过來坐!”范洪五硬是扯过霍中堂,坐在自己身边,他笑着对唐振东解释道,“我跟霍老是好朋友,不过霍老这人太客气。”
唐振东当然不会相信范洪五的话,还朋友,恐怕是你用钱砸出來的朋友吧,要不就是要挟出來的朋友。
“范总,你,哎。”霍中堂并不善于言谈,想指出范洪五说话的不妥之处,却乏于言语。
“五爷,中泰回來了。”
“叫他进來。”
中泰卖着大步,头顶顶着雪花,进了茶楼,上了二楼。
“五爷,您找我。”
“中泰,我问你,这次唐兄弟的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
中泰愣愣的看了唐振东和范洪五一眼,似乎不明白两人本应该是敌对的对头,怎么会关系这么好了呢。
“那个,五爷,是机床设备厂熊人,他们沒提前报尺寸,只是说需要九台高低板,我就安排九台高低板去了,结果装车后一看,有三辆车超宽,而且超的非常大,最宽处将近五米,你知道的五米,收费站的超宽车道根本就过不去,大部分的收费站四米宽都紧巴,这五米哪个收费站也过不去,只能是割收费站的柱子,把人家收费站拆了,人家能少要钱吗。”
范洪五点点头,然后看看唐振东,“唐兄弟,你说是这个情况吗。”
“事情是有点夸大,不过大体也算是事实。”
“哪点夸大。”
“货物宽度,最宽处四米半,不过就算是这么个宽度,拆几个收费站,从沈阳到广东,一辆车的运费也用不了四五十万的运费,再说这几辆车都是一起走的,拆一次收费站就可以,可让三辆车一起通过。”
范洪五看了中泰一眼,“你要了人家多少钱。”
“一百万,多,多点。”
“到底多少。”
“一百五十万。”
“一共几辆车。”
“九,九辆。”
“又是三辆又是九辆的,到底一共几辆。”
“三辆超宽,六辆正常装载的。”中泰说话已经有些战战兢兢了。
“中泰,你这是要砸我们洪升的买卖啊,我们洪升虽然势力大,但是那都是朋友给面子,你这么做,只能是路越走越窄。”
“是,是,五爷教训的是。”中泰连连点头。
“这样吧,我问你,如果按照正常的实际运输成本來,把拆收费站的费用加在一起,一共需要多少钱。”
中泰想了想,“五十万差不多。”
“那好,我今天就给你个建议,咱们这次刚认识了个新朋友,咱们今天就大方一回,这次白给唐兄弟拉一回,分文不取。”
“啊。”中泰愣了,他沒想到一向护短的五爷,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起了外人了。
几个南方蛮子,在东北这地上,敢这么撒野。
中泰心里恨的牙根痒痒,“五爷,这可是五十万,你可不能这么就白白送了人,寒了自家兄弟的心。”
范洪五从口袋里掏出雪茄,在桌上点了几下,含在嘴里,立马就有小弟给点上,“中泰,你长本事了,我范洪五做事,还不用你教。”
“五爷,我在咱们洪升这么多年,从一开始您开始从事配货以來,就一直跟着您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中泰,我范洪五护短,非常护短,别人欺负我兄弟我断然不会放过他,但是这次却真是咱们做错了,如果是我,沒签订合同签,怎么争取这都可以,咱们也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但是如果合同签订了,别说还沒赔钱,就算稍微赔点钱,也要维护咱们的信誉,我先前听你说,可沒听你说你还扣了人家的货,扣了货也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不能用扣货漫天要价。”
“五爷,我们干买卖不能做赔本生意。”
“是不能做赔本生意,不能总赔本,但是偶尔一次半次,就当交了朋友。”
“可是。”中泰还要说话,被范洪五伸手制止,“中泰啊,说实话,我一直很看好你,这并不是因为你的头脑灵活,而是因为你跟我最早,所以我也就把最好的专线给了你,我不怪你每年挣一千万,却只报五百万,跟公司只交一百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听话,那我就认为你是好兄弟,不过,按照你这么做,恐怕你一年挣两千万也不止吧。”
范洪五的话,让中泰的身体一哆嗦,“五爷,你可不能听别人瞎说啊。”
范洪五一摆手,“中泰,小德发福建线,生意比你差远了,一年也就能挣四百万,他也交给公司一百万,你觉得我还用听人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