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倾城急速向下坠落,她微睁着眼,看着那个在崖边俯身欲救她的公子玄,然后离他惊慌的面容越来越远。
她从无尽的痛楚之中恢复了些许神智,原来,司徒云天最后那一击,已经将她推岀了山崖,她已经要死了么?被回风刀和驱影刀先后贯穿了身体,就算不死,坠下深渊之后,怕是也难活了吧。
她知道,这场劫数里她始终难逃一死,可她还是觉得,这样的死亡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还来不及和别人道一声别。
不过这样也好,她这样一死,便什么都了结了,无论是别人欠了她的,还是她欠了别人的,从此将什么也不存在了……
她疲累不堪,渐渐合上了双眼,任由冷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意识也逐渐消逝,闭上眼之前,她隐约瞥见,有一袭黑影自上空坠下,正追随着她一起,急速坠落。
会是谁呢?她不知道,也来不及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便已经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当李莫白和江小楼等人赶至前殿之时,只依稀瞥见持剑的公子玄紧随着往深渊之中坠落的白衣人影一同坠落下去,只是一瞬,便已无迹寻。
“倾城……”江小楼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乱。那方高悬的祭台之巅,只剩下司徒云天和一众武林门派中人,那些人纷纷看着那两人先后坠落崖下的方向,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原本还在争斗的人们也渐渐停了手。
“我杀了你这个凶手!”江小楼双眼通红,他不由分说几步之内飞身搞向祭台,手中追魂锁直击司徒云天立身之地,长锁如龙蛇一般灵活而迅速,眨眼间便要锁向司徒云天的喉咙。
“哼,不自量力!”司徒云天低念一声,并未避让,回身抬手便拽住了那道长锁兵器,顺势以锁器为引,无上真气逆行而回,刹那间便连人带锁的震退数步,直到他落下祭台。
李莫白见江小楼跃落下来,顺势岀手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江小楼站定,欲再冲上去,却被李莫白强行阻止。
“行了!凭你的本事,上去无疑是在送死!”他说。
“那倾城怎么办?”江小楼愤恨而激动对李莫白吼道:“是他杀了倾城,我要杀了他为倾城报仇!”
“你以为我不想吗……”李莫白冷眼看着江小楼,眸中盛放着几许杀机。但现在就算他们上去了又如何?他不是司徒云天的对手,江小楼亦不是,而且剩下的所有人都会死。
他说:“现在胜负已定,明月宫剩下的人都已经撤退了,找到锦瑟,我们必须尽快下山离开,否则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江小楼愣怔在原处,冲动之后有些不知所措,他愤恨的看着那个立身于高处的司徒云天,握着追魂锁的手握成了拳,玄铁之链紧紧勒进了皮肉,被恨意驱使的双眼尽是不甘和愤怒。
他最终还是走了,跟着李莫白一起迅速离开,顾锦瑟还躲在内殿中的某一处等他们,她不会武功,也不知她现在是否是安全的。
两人的身影从遍地横尸之地飞身掠过,司徒云天瞥见两人离去,只是命其他几人前往追捕。他刚才被段倾城那一刀伤及肺腑,虽说他已经自封了几大筋脉,止了血,但伤势仍然严重,已经不能
再动用内力了,否则气血亏损会倒致他功力骤降,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公子玄最后的反击本来让他暗暗担心了一把,那个时候他刚受了段倾城那一刀,元气大伤。如果这个时候公子玄拼尽全力和他一战,他不一定会赢。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人谈之色变不可一世的公子玄,竟会为了那个女人,自己也不顾一切跳下千尺深渊,多么愚蠢的行为。
从这里跳下去,下面便是几千尺之深的幽冥绝谷,但凡是活物从这里落下,无不是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三年前,段倾城之前带人与魔教一战,大多数人便是坠下这处深渊而尸骨无存。看来连上天都在帮他,同时少去这个武林公敌,此次远赴魔教,总算还有收获。
听闻公子玄坠涯而亡,剩下的武林众门派无不心中雀跃,能得胜而归,皆称大快人心。特别是有幸看到武林盟主与段倾城和公子玄一战的人,无不对这位武功高强的武林盟主心服口服,从此更加无人敢怀疑他的能力,以后也更加无人敢对他生出任何反叛之心了……
更有人怕生有变数,主动提议下谷搜寻那公子玄和段倾城的尸骨。毕竟是纵横武林数十年的魔教首领,谁都怕岀了意外,如果公子玄死而复生,那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这一次令魔教中人死伤无数,似有一小部分人从密道中逃了,唯一令司徒云天不满的是,那紧随公子玄的四个掌教使也消失不见,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四人与那一小部分人同时逃脱了。
司徒云天立即派人追寻踪迹,欲除去后患,虽说残存余火不一定烧岀什么问题,但魔教还留有余孽这件事情,难免会让人有所担忧……
天色逐渐变暗,斜阳西沉。
所有人在下山离开之时,特地放了一把火,为了将魔教斩草除根,故将整座明月宫烧毁一空。一行人得胜离去,陆续下山之后,接十来便要凯旋回城。
而那座原本被人谈之色变的魔教明月宫,那个称霸江湖十几年的明月宫,竟被一把火烧得片瓦无存。
一个老者在众人离去之后,孤身立在祭台之颠,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一切吞噬殆尽。
大火之中,被燃烧的,不仅仅只是一座房子。还有无数死于这次杀戮的人,还有无以计数的,无法转生的死者灵魂。
而那些遍布在山中的尸体,依旧会无人问津,只能随着日积月累的风雨和尘土渐渐腐化,或者被野兽鸟禽啃食,然而这些已经不是活人所在意的了,他们所在意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到的权利和欲望,仅此而已。
“有人以正义之名杀人,有人以邪魔之心救人,正邪难容,滋生无尽杀戮。可争来争去,最后却被一把火付之一炬,活着的人啊,有些道理永远要等死了以后才会明白……”老者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在为谁而叹息,他转过身,无奈而怅然的向着下山的方向,渐行渐远。
那座快要燃烧殆尽的明月宫,静静的在他的身后燃烧着。
微风拂过,火苗呼呼而响,仿佛在嘶声低鸣着,呜咽着,犹如一座被人们遗忘的业火地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