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公司的项目如今是万众瞩目的，多方势力在其中勾心斗角，因此情报之重乃是重如泰山。

不论是机灵的张小云，还是淳朴的玄义小和尚，都十分清楚这点，如果林海一直不肯告知，文化战略研究所毫无疑问会一直把持着主动权，加上其背后来自国家的支持，万华公司恐怕会有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可能。

可现在林海却出其不意的将关于唤醒神明的秘法轻轻告知，虽然佛道两门以及万华公司其他小股东必然欢欣鼓舞，但是回过头来，想必都会在心里问一句，林海意欲何为？

同样的疑问也在张小云和玄义小和尚的心里涌动，是林海太傻或者说太耿直，所以才会将秘密泄露，又或者是林海想要平衡万华公司的势力，意图搅浑水好从中取利？

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两人年纪轻轻，身份地位在那里放着，哪怕张小云这个愣头青，也真不敢开这个口去问。

总而言之，林海这一招将原本失衡的棋局重新引向了平衡和混乱。

说到这个地步，林海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张小云和玄义小和尚虽然意犹未尽，很想弄清楚林海到底是怎么感知信仰之力或者神明状况，但是林海不说，他们也不好在追问了，毕竟林海透露的已经够多了，多的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原本两人只是想要传个话，谁知道竟然被一头鲸鱼砸到了脑袋上，如今搬一头鲸鱼回去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就别在想着弄一群鲸鱼回去了。

林海高高兴兴的走了，留下两个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年轻那女相对无语。

......

距离万华公司不远的另一栋大厦内，贺晗正跟胡小梅对坐，胡小梅身体放松的靠在大班椅的椅背上，眼神随意的向窗外瞄去，外面的树木已经凋零，看上去有些肃杀的美感。

胡小梅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没有标志的黑色平板，此刻平板是黑屏的，事实上，这个平板内部的储存器和运行存储器都已经自毁了，这是安全部门专门定制的一次性设备，为的是传递最为机密的大容量文件。

当然了，这些文件并非以硬件形式从京城送来，而是通过军方的量子加密通讯渠道发送过来，在本地的安全部门写入然后送来，胡小梅阅览之后，这些数据就彻底销毁，绝对无法在恢复。

贺晗并不知道文件的内容，她也是刚刚被招来的，不过看到办公桌上的黑色平板电脑，贺晗的心里已经有些猜测。

胡小梅微微转头，面色如常的看向贺晗，贺晗平静的与之对视。

“我刚收到了技术部门的分析报告，嗯...关于万华公司内测数据的分析报告。”

“嗯。”

贺晗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胡小梅伸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敲着，似乎还没有确定想法。

“其实不仅仅是内测的数据，还包括之前工程测试的一些数据，这里面也有林海的数据。”

贺晗眉梢微微一动，不过神色依然没有变化：

“关于林海？是不是数据有些不同寻常？”

“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这事？”

贺晗摇头，淡淡的回道：

“并不知道，我只是猜测，事实上，林海整个计划的细节我们其实并不知道，但是他既然这么快就推动内测，我觉得他手里肯定有些靠谱的东西。”

胡小梅不置可否的点头：

“你猜测的没错，林海的数据确实有些奇怪，事实上，他的虚拟角色身上经常会出现异常的数据流，更奇怪的是这些数据流我们无法解读，技术部门分析，这些数据流很可能跟信仰之力有关系。”

“信仰之力？胡所，信仰之力的数据流我们并不陌生吧？”

贺晗其实并不知道一号项目的细节，但是既然一号项目成功的移植了神明，那么神明与人造的电脑设备之间的数据流动形式应该是有成例的，当然，这只是贺晗的猜测。

胡小梅看了看贺晗，缓缓的点了点头道：

“你的推理没什么问题，但是，技术部门既然说了无法解读，那就是无法解读。”

贺晗莫名的一笑：

“也就是说，我们掌握的信仰之力的数据表现，与林海身上的数据流并不一样，也就是说，要么林海掌握了真正的信仰之力的数据表现形式，要么，林海身上的数据异常就根本与信仰之力无关。”

胡小梅嘴角一勾，快速的追问了一句道：

“那跟什么有关？”

贺晗耸肩：

“这个我可没法猜了，除非林海自己愿意说，胡所，我们没法确定林海的上线到底有多支持林海，不是么？”

胡小梅苦笑着摇头：

“是啊，真是让人...费解！”

贺晗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上面让咱们去寻找答案了？”

“这是必然的，不过不要太在意，上面的意思是随缘，如今林海的分量越来越重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贺晗嘴角抿了抿：

“应该算是好事吧，林海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他这人很重情。”

“重情？嗯...确实，不过这次这家伙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贺晗惊讶的看向胡小梅：

“他又坐了什么嘛？”

胡小梅一怔，随即呵呵轻笑：

“为什么要用‘又’？”

贺晗也是一愣，随即苦笑道：

“因为这个家伙总喜欢搞事情！”

胡小梅也笑了，她其实挺理解贺晗的，贺晗是跟林海接触最密切的人，很多时候，贺晗是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的，而林海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没啥野心，也很随和，但是骨子里却是非常骄傲的，每次被文化战略研究所欺负，他都不会老老实实的忍气吞声，而是会做出一些很孩子气的反击，言辞上的反应更是必不可少的，而这类似出气的举动，承受者往往就是贺晗。

“这次他确实又搞事情了，就在刚才，他将唤醒神明的情报无偿的交给了张小云和玄义。”

贺晗惊讶的张大了小嘴，然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道：

“他这是要搞啥？”

“报复吧，表面上看。”

贺晗皱眉：

“胡所，您是说他这么做还有别的想法？”

胡小梅点头：

“肯定的，原本我们的牌面最好，万华公司所有的研究成果和进度，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必要时我们大可以抢先摘了桃子，然后随便扔些碎米给他们即可，而这份情报，大可以用来平息他们的愤怒，现在，没了。”

贺晗皱眉想了想，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胡小梅，略显迟疑的问道：

“胡所，您真是这么想的？”

胡小梅眉梢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

“哦？为什么这么问？”

贺晗看着胡小梅的双眸认真的答道：

“胡所，在我心目中的您是公义至上的，林海这番作为，从长远看，是起到平衡了多方势力的诉求，防止我们过分做大的效果的，虽然我智力有限，但是认为林海的做法是利大于弊的，以胡所您的智慧，当然也能看得出来，这并非什么难题，而是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打开了我们与民间力量之间的一道不信任的锁。”

胡小梅严肃的看着贺晗，贺晗平静的回视，好一会胡小梅才展颜一笑：

“不错，很不错！我没看错你，你说得对，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并不认为林海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任何一方力量过大，结构都是灾难性的，事实上，就算佛道两门被我们彻底压下，我们内部也会产生分歧的，所以我并不怎么担心。但是如果可能，没必要打破目前的平衡。”

贺晗撇嘴：

“佛道两门延续数千年，哪有那么容易打发的，真要压制他们恐怕要付出的代价绝不会低，这个过程想必也不会美好。”

胡小梅笑了笑没接话，而是转回主题：

“可是林海这么做肯定会引发上面的不满，哪怕现在林海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他这么公然给我们捣乱，想必有些人是不会坐视的，你说，这算不算我们的难题？”

贺晗恍然：

“您说的是这个啊，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如何化解双方的矛盾，既不能让林海受到打击后再次反弹，也不能让上面的某些人记恨在心偷偷的搞事，这就是我们的难题。”

胡小梅呵呵一笑：

“还有，林海到底想要做什么？”

贺晗微微皱眉，这个问题始终躲不过，想了想之后，贺晗缓缓开口道：

“万华公司势力平衡之后，林海更容易从中取利？”

“这是应有之义，或许还有别的打算？”

贺晗苦笑：

“这个就不好说了，要我说，他似乎没这么聪明来着，除非是他背后...”

胡小梅皱眉：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希望...林海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贺晗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

“他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胡小梅深深的看了贺晗一眼，手指迅速的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

“所以，我想让你去直接问问他的想法。”

贺晗毫不迟疑的点头：

“行，我这就去。”

胡小梅顿了顿，最后还是一挥手道：

“好，去吧，注意言辞。还有，刚才我们的难题你也可以跟他说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贺晗严肃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