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水!”
秦康从女人手中一把夺过杯子,跟着就掰开了她下巴,杯口贴上干涸的嘴唇,硬地倒灌进去。
他倒得很急,女人来不及吞咽,溢出的水沿着嘴角流出了两道水线,浇在了地板上。
半杯水下去,女人居然也没被呛到一口。
这让秦康感觉自己是在灌一个水壶。
他端着剩下半杯水,观察着对面女人的反应,却没等到任何异常。
身后的男人和小孩各管各的,没吭过一声,仿佛这在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毫无关联。
女人下巴上还沾着水珠,润湿的双唇一开一合:“你也喝水啊!”
秦康一时间也怔住了。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这杯水真没问题?
不对!这一家人异乎寻常的平静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们看起来毫无威胁,可危险却从未远离!
预测吉凶!
能力发动,秦康丢下水杯,径直冲向了二楼。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也捕捉到了楼上忙乱的脚步声。
卧室房门被秦康用肩膀撞开的那一瞬,他看到一条黑影从推开的窗户往外跳。
两人差不多同时滚落在雪地上,一前一后,秦康已经抓住了黑色外套的后领。
那人就像蛇蜕皮一样,从衣服包裹里脱了出来,撒丫子向前狂奔。
蓦地贴地起了一道白光,后发先至追上那人的脚踝,狠狠咬了一口。
他一个踉跄,又向前扑了两步,终于摔了个嘴啃泥。
秦康站起,慢慢走近。倒伏在地的伤者穿着白色毛衣,深色裤子的一只裤脚被血浸湿,在雪里拖出长长一道红印。
秦康一脚踢在男人腰眼上,将他朝天翻了个面。
看到他脸庞的那一刻,秦康忽然意识到,这家伙还是自己在这小区里见到头一个没有瘦脱相的人。
所以他一定有问题!
“你是异能者吧!”
男人眼里满是惊惧,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一家三口……不,是整个小区!都是你搞的鬼吧,你究竟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人?”男人展露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们已经不算人了,只是些被吸干了汁水的利乐包罢了。”
死到临头,他态度里还颇有些得意,这让秦康很不爽,一脚点在了他胸口剑突位置,持续加力。
这一下疼得他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可以把话说清楚了吗?”
“我说!”男人语带哭腔,“我叫郝勇,能力很特殊,可以吸取别人的灵魂。”
“灵魂?”
“对!或者说是阳气、生命能量,都行。不管是谁,一旦这股劲被我吸走,那就不能算是活着了,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也会把我的一部分灵魂残片留在他们身上,他们的意识就与我同步了,他们的眼睛也成了我的眼睛。”
听到这里,秦康回想了自从进入这个小区见过的每一个人,不论老少,确实身上都散发出一股死气。
“我想,灵魂也不是你想吸就能吸得到的吧?”他看着老老实实躺地上的郝勇问道。
“是的,我只能趁别人睡着时吸取灵魂,这个小区里原住民都是这么搞定的。”
“所以那杯水……”
“是蒙汗药。”
“这么说来,整个小区都是你布下的一个局,原住民就是NPC,专程等着我这样的倒霉蛋上门咯?”
这回郝勇没有说话,他已经感到了秦康语气不善。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秦康盯着郝勇的眼睛,“你像蜘蛛一样织好网候着,十天半个月才来一个人,这段时间你吃什么?”
“啊,你误会了!”郝勇一下来了精神,“自从吸取灵魂之后,我就不用吃饭了。而且特别管饱,吸一次就足够维持一个星期的。我这份能力,跑出去就是死,只有留在这里阴人还有一线生机。说白了,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他见秦康没有说话,便挣扎坐起要来抱大腿,却被一脚踢回到地上。
“说白了,我觉得你跟我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对待蚊子,当然要见一只打一只。”
说完这话,秦康便伸手对着郝勇一抓。
他原本看着有三十多岁,在老化作用下,脸部肌肉迅速萎缩垮塌,爬满皱纹像龟裂的土地,头发也由黑转白。
他想求饶,苍老的嗓音像一颗石子掉进了枯井,很快连这点声响都没了,举高的手上只剩森森白骨。
离开小区时,秦康又往保安岗亭里望了一眼,制服下的干尸依旧坐在老地方,以后都不会有人来登记了。
重新踏上巡查的路,耳边掠过呼啸的风,放空了心境像杳无踪迹的雪原。
秦康来到此行的终点,金杨新村。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很久了,可并没有久到能让小区像动迁危房一样破败的程度。
门头上烫金的四个不锈钢大字掉落了俩,以至于这地方被迫改了名叫“杨村”,要不是秦康之前就来过好多趟,或许真会以为走错了地方。
靠着外围的楼房早就没了岗哨,跟着一同消失的是半边墙体,裸露在断壁之外的钢筋被掉落在上头的雪花染作白色,越发像遇难者的遗骨。
越往里面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就连这里居民赖以为生的种植大棚也被掀翻在地上,破碎的塑料膜被北风卷起猎猎作响。
随处可见的废墟已足够说明问题,让东一滩西一块的暗红色血迹都显得有些多余。
“不许动!”
这一声恫吓在寒风里发颤。
秦康便听话地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听。
有人踩着细碎的瓦砾,从他早已注意到的一面断墙后头挪了出来。
秦康感觉有一根硬物戳上了自己后背。
伴着上下排牙齿打架的咯咯声,那人又问:“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我和你们以前的杨老大还挺熟的,跟孙老大也认识。你看可不可以卖个面子,把枪放下?”
那人止住了颤音:“转过来吧!”
秦康转身的同时也不禁愕然,眼前哪来的枪,只是一根木棍。
“跟我走吧!”那人提了棍子走在了前头,又扭转脖子投来一瞥,“我认出你了,以前来过。你要是再晚来两天,应该见不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