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对张居正的这个考成法,很感兴趣。
甚至是推崇。
不然,他也不会在高拱提出第一个顾虑的时候,开口解释。
现在朝中这帮人,三品之上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从嘉靖朝,万寿帝君的时代下过来的。
而郭朴在嘉靖朝的时候,都已经是内阁参事了。
他跻身在中枢多年。
说实话,对于周边事务的变化,他很清楚,也很反感。
但他无力改变。
现在有了机会,一直静如止水的心,竟然也起了些许的涟漪……
入仕多年,也想着尝试一番,能否扭转乾坤。
而听懂高拱的深意之后,郭朴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就打消顾虑,考成账目,便列四份,一份交六部都察院,留底存案,一份交六科,一份交内阁,最后的一份最为详细,交宫里面,六科向内阁负责,内阁又向宫里面负责……大事小事,全部汇总交上去……”
听到郭朴的话后,高拱看向郭朴,叹了口气。
实际上,高拱一直反感给司礼监这么大的权限,若是在让司礼监进入到这个考成法之后,那就真的相当于半个内阁了。
听着高拱叹气,郭朴赶忙问道:“肃卿,你一下子说完……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还不能明说吗?”
高拱听完郭朴的话后,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暗道:“郭兄啊,你现在眼瞧着就你我两个人,可在书房外面偷听的不知有几人啊……”
高拱所想不错,在他们的屋顶上趴着两个黑衣人,他们的身影被彻底掩盖在了黑夜之中……
而在书房外面的窗沿下,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听的仔细,一个人记高拱的话,一个人记郭朴的话……
高拱也知自己的处境,不过,却是一直装作不知……
而高拱也明白郭朴的内心,他对这个考成法,也很感兴趣。
变法变法,就要承担试错的风险。
可是,他虽然明白,但因为这个考成法并不是由他主导,所以,他有很多顾虑。
“刚刚说了其一,那好,郭兄,我便对你说说我其他的顾虑……”
“其二,张居正的考成法过于注重结果了,若是推行开来,定会导致一些地方官员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择手段,虚报政绩、弄虚作假,部分官员为了通过考核,可能会忽视实际情况和民生需求,只求在数字和表面上达到朝廷的要求,这样,岂不是本末倒置,给百姓增加更多的不便……”
高拱话音刚落,郭朴便急着开口辩解:“肃卿,你所忧虑,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考成法虽重结果,然其本意乃为督促官员切实履职,非是引其行邪僻之事,若因担忧些许不良之象便否定此法,实乃因噎废食……”
“先说虚报政绩、弄虚作假之事,此乃个别官员之品行不端,岂能归责于考成之法?朝廷自有监察之制,对虚报者严惩不贷,以正风气,至于为通过考核而忽视实际与民生需求,在我看来,更不用过于忧虑……考成之法,旨在令官员关注实事,以成果为衡量标准,正是要促使其深入了解民生,解决实际问题,而非徒求表面数字……”
“再者,以往无此严格考成,官员慵懒懈怠,诸多事务拖延无果,百姓亦未得便利。如今以考成促其奋进,即便有一二偏差,亦可及时纠正调整,总好过以往之散漫无章……”
郭朴说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激动。
而这个样子的郭朴,高拱从未见过……
“对,对,郭兄,你说的都对……还让我继续说顾虑吗?”
“当然,肃卿,你继续说,我现在就是在给你解惑啊……”
看着郭朴的这个样子,高拱笑出声来,而后收拢笑容,一本正经的说:“其三,考成法的严格考核和处罚机制,定会加剧了官员之间的紧张关系和相互倾轧,甚至形成党争……为了避免被处罚或被裁撤,全天下的官员们可能会相互攻讦、勾心斗角……”
“可是,肃卿啊,现在未推行考成法,勾心斗角之事少了吗,严嵩跟夏言,徐阶跟严嵩,你肃卿与徐阶,还有……”说道这里,郭朴略微停下,而后继续说道:“这是关起门说的一句话,党争是不会结束的,再过一百年,两百年,同样如此……这与考成法,也毫无关系。”
郭朴与高拱的关系亲密,所以他敢说这些话。
而听着郭朴的这些话,高拱也只是淡淡一笑,算是表示自己被郭朴说动。
“其四,考成法一旦推行,那些心思活略之人,便可在考成法下,找寻应对之策,而那些有才能,却不善于应对考核的官员,可能会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啊,若是满朝都是聪明人,没有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官员,也不是社稷之福啊……”
而高拱此时提出的这个顾虑,实际上是现实要面对的事情。
郭朴听完之后,也没有急着给高拱回复,只是叹了口气,细细想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考成法之推行,绝非为给心思活略者寻应对之策之机,相反,此法定能甄别出真正用心做事与投机取巧之人,总有百密一疏吧,圣人还说,论迹不论心呢,如果说考成之法完成的极佳,却都是浮于表面,应付,那一定能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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