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接过圣旨后,也不管冯保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站起身,走到身后的案台前,将圣旨放到了香烛后的架子上,而后看向自己的妻子:“去,给冯公公准备一点碎银子,还有后面的这几位公公,也都准备一些……”
“是,老爷。”高妻点头,而后便转身朝大堂中走去,其他的家眷仆人也跟着高妻一同离去。
“不用了吧,高阁老……哎,你瞧瞧我,一时之间还改不了嘴了。”
“用,这是礼节。”高拱笑着说道。
高拱的笑,与多年前并无区别。
他刚刚跪在地上听旨,冯保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他是不能反驳一句。
可此时旨意接完之后,在言语上,高拱也不会轻饶了冯保。
而冯保看着高拱的这个笑容,心里面便感觉不快。
“高大人,你现在不是首辅了,下面的孝敬你的人,也不多了,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仆人,省着点花吧,虽然你现在重新入仕,但你这个性格啊,让我看着,还是长久不了,留着点银子养老用……”
“先帝能忍受你啊,是先帝对你的恩赐,咱们陛下可忍不了你……”
高拱还是保持着笑容。
“冯公公,我有子女可以赡养我高某,可冯公公却无子女,才是最应当攒着点银钱,不然,日后老了,估摸着连口饭都吃不到啊……”
高拱这番话,已经是人身攻击,并且,对于冯保来说,是最为恶毒的嘲讽。
冯保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他往前走了一步,到了高拱的身边,而后低声说道:“高拱,不要再跋扈了,马上就到万历年了……万历年的天下,跟隆庆年的天下,可不一样。”
“冯公公,我送你两字……”
“慎言……”
听到高拱的慎言两字后,冯保大笑出声,他手指高拱,来回摆动。
“哎呀,高大人,您这不是给我在说笑吗,有闲工夫教我,不如自己好好学学……”
正在这个时候,高妻端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到了高拱的身旁。
木盘之上,是一些碎银子。
高拱接过木盘,而后朝着冯保滴了过去。
“冯公公,拿一些吧……”
冯保并没有去看木盘上的碎银子,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高拱,片刻之后,他冷笑一声:“留着当棺材本吧。”
说完之后,冯保转身便走。
走了数步后,便听到高拱在背后说道:“冯公公慢走,高某不送了……”
他停下脚步。
而后,再度转身走了回来,到了高拱的身旁,他先是看了一眼冯保,而后又看向了看向了木盘子上的碎银子,随后伸出手去,接过了木盘。
“高大人,留步……”
接过木盘之后,冯保再次转身,身旁的一名太监赶忙上前,接过了冯保手中的木盘。
“你啊,先别急着回宫,将这些银子全部乐施给穷苦百姓,算是,给高大人祈福了……”
这太监听完之后,赶忙点头应是。
随后,冯保便带着众人离开了高府。
冯保离开之后,在高拱身旁的高妻面带忧愁。
“老爷,您就不能不跟他们斗吗,咱们斗不过他们啊,别到了最后,咱们……”说到这里,高妻停了下来。
而她没有说出口的话,便是家破人亡。
她是个妇道人家,她看到的局面就是,冯保是宫里面,是太后,是皇帝身边的人,高拱是斗不过他的。
而同样,冯保也是这么认为的……
高拱叹了口气:“我这次回来,陛下就是让我斗的………如果,我不斗,咱们日后的日子,才真的艰难。”
冯保跟高拱的矛盾,已经势同水火,关系也无缓和的可能。
而高拱在面对冯保的时候,实际上,并不处于下风。
正如张居正对冯保所说一样,虽然高拱只是一个内阁参政,按照正式的品级,只有五品,但满朝文武,甚至是张居正都不会将高拱当作一个真正的五品入阁参事。
他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干了五年多,又是顾命大臣,在这五年之中,朝堂上下多少关键的职务上都是高拱的人,多少封疆大吏是高拱一手提拔……只要高拱还在京师,还在中枢,这便是一股谁也不敢小瞧的势力。
而冯保坐在马车上,前往皇宫。
在马车上的冯保,依然咬牙切齿,高拱都已经落魄成了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这么嚣张。
在真正的历史上,冯保专门对高拱策划了好几处阴谋。
王大臣案,直接利用了皇帝。
一个名叫王大臣的逃兵进入皇宫大内,在宫道之上,直接跟当时散步的皇帝,走了个对头,而后锦衣卫上前将其制服,从他的身上搜出了利器,冯保受理审问之权,最后结论是高拱暗中指使,想让高拱家破人亡。
若不是张居正从中调和,英国公,成国公等人阻止,只怕冯保给高拱安排的这个要全家性命的罪名,就坐实了。
而此时,冯保对高拱的手段少了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帝陛下太聪明了,若是冯保还跟历史上的一样,玩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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