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在佛堂中,站了许久。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对待自己一向孝顺的儿子,为何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即便没有说出口,但却真的将最恶毒的词汇,想法,归纳到了自己的母亲身上。
自己驱逐高拱,只是为了保护他啊。
即便郭朴的事情,没有问询他的意见。
但这种小事,他便无法忍受了吗?
李彩凤聪慧,比陈太后要聪明的多,可,他在对待朱翊钧的事情上来,便显得愚笨了。
可能是因为,陈太后只是嫡母,而李彩凤却是生母。
在朱翊钧离开佛堂之后,李彩凤的眼泪才掉下来。
在特殊复杂的情感之中,她没有怨恨,只有伤心……
她转头看向了佛像。
眼中已经没有了虔诚……
“佛祖啊,佛祖,我天天诵经,只求我的孩儿,能够平安长大,可今日,我孩儿竟……”
“礼佛何用……”
说完之后,李彩凤便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佛堂……
她回到了自己宫殿正中心的凤座之中,而后仔细的想着,这些年与朱翊钧朝夕相处的种种。
好像,他们母子的感情一直很好。
那为何会这样呢。
皇帝。
太后。
好像就是在自己当上了太后,儿子当上了皇帝之后。
那种纯粹的母子关系,便远了。
权力吗?
皇帝陛下,觉得自己这个母亲,抢了他的权力,抢了他的威风?
高拱说十岁的孩子,怎为人主,她听到了,只觉得心肺都要气炸,可终究,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彩凤苦笑一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但却又拿不准。
即便她什么也想不通,她也毫无办法……
正如朱翊钧所讲,他是太孙,是大明朝开国两百余年 ,第二个太孙……(建文皇帝不包括其中)做了太子……
不到十一岁的年龄,便做了小两年的太孙,六年的太子……他没有任何的威胁,若是真的老老实实当乖儿子,这也不现实。
他对着李彩凤说了这么多重的话,唯一的后果,便是惹得自己的母亲伤心……
李彩凤唉声叹气,等到自己的情绪慢慢恢复之后:“来人……”
不一会儿,王榛被一个小太监搀扶着走了进来。
李彩凤看到王榛的这个模样:“你怎么了……”
听着太后娘娘的问询,王榛立马老泪纵横,他跪下身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娘娘,刚刚陛下来了,奴婢拦了一下,说要去通报一声,陛下便就生气了,让那个张鲸把奴婢拉下去,打了二十棍……”
“哎,委屈你了,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以后他再来,你不要拦他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彩凤的心猛地一疼。
自己的儿子如此想自己,他还会来到自己的寝宫,见自己吗?
正在李彩凤心疼的时候,王榛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主子娘娘的神情不对,自顾的接着说道:“娘娘,奴婢不委屈啊,委屈的是太后啊,陛下才十岁,就这么没有礼节,这以后该如何是好了……娘娘,特别是陛下身边的那个张鲸,以后肯定会带坏陛下的,奴婢请旨,将其杖毙……让他也明白,太后才是……”
王榛一直说着,但却没有发现李彩凤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当王榛越说越过分的时候,李彩凤开口了。
“你说,请旨杖毙张鲸……”
“对,杖毙了这个不知礼数的狗奴婢……”
李彩凤听完王榛的话后,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会对自己说这么狠的话。
原来,是因为自己能够左右很多人的生死……
真的只是这份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个时候,李彩凤对王榛已经有了杀心,不过,王榛伺候她十几年了,可以说,在她得先帝宠幸,怀胎之时,第一个被派遣过来照顾她的就是王榛。
王榛也是见证她从裕王府的侍女,转变成主子的见证者。
即便有了杀心,可她却还是愿意给王榛留一个机会。
“张鲸,是陛下身边的人,跟着陛下也好几年了,哀家不能轻易的下旨,杖毙他,这会让陛下与哀家,母子感情受损……”
李太后对于王榛很看重,她甚至又一次的解释了。
可王榛却不了解情况。
他现在只能感觉自己的屁股皮开肉绽带来的疼痛,却无法感知到自己主子内心的痛苦……
他说了最为致命的话。
“太后,陛下年幼啊,身边有张鲸这等小人,才是能危害太后与陛下母子情谊,奴婢觉得,陛下也太不讲理了吧,以前陛下当太子的时候,见到奴婢都很客气的,这次,不分青红皂白便,便杖责奴婢,奴婢思来想去啊,太后还是要多多约束陛下,不然……”
王榛说到这里,停下了。
李彩凤听完王榛的话后,整个人都已经到了发狂的边缘了。
“不然怎么了?说啊,哀家若不约束陛下,陛下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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