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是一个家族的圣地,是族人精神寄托的所在,也是追根逐源最后的落脚点。这种神圣的地方一般除了关于家族的大事是不会从事其他与家族无关的事务的,但是凡事也有例外,有些家族祖上没有什么显赫的人,平日里也就拜拜祭祀一下先人,修缮得华丽的宗祠往往是闲置起来的。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何氏宗祠他们肯让外姓人住进来,肯当成仓库来用。 只要不会对宗祠造成损害,村里的人要用,不都是用在自己人的身上吗。
陈启佑看着堆积如山的新米感到万分惊讶,这又不是打算开米行,谁没事会在家里存这么多米,难道他事先就知道会有大涝粮食会绝收?
陈保正咽了口口水,问道:“三郎你这米怎么卖?”
梁川倒反问了一句:“现在凤山兴化的米价什么行情?”
陈启佑神色黯然,农民一辈子就挣口饱饭吃,他们最关心的无非几样,朝庭的税役,地主家的租子,还有米价。这就是像知道自己身体的功能一样,了如指掌。陈启佑艰难地说道:“现在。。现在一斗陈米三百文钱。”
梁川听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下跳,大宋朝粮价这么高除了几个打仗的地方, 不然很难达到这么恐怖的地步,更别说在当今仁宗朝了,这是大宋朝最安逸的时期,仁政施行下,百姓安居,几乎是年年盛世,米价自然也就相当的稳定。今年一场雨就让这米价波动这么大,是几个月前四倍!吃惯了便宜米,再吃这么天价大米,换谁也咽不下去。
“三百文。。呃。。”跟他们要三百文一斗有点赤祼祼趁火打劫的意味了,估计他们也没几个吃得起得起。张咂咂舌,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乡亲们落难,救危救困是我辈中人应有之义,按市价。。”
梁川一句话还没说完瞥了一眼陈保正,陈保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也是担心梁川坐地起价,眼下几个村子可就他手里粮食最多了,除此宝号别无二家,不买可以,回家去饿肚子吧。
梁川继续说道:“按市场价有点不近人情。。”陈启佑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不过呢。。”梁川一句话分成了三段,就像吊死鬼一口气续不上来一般。搞得陈启佑紧张兮兮的。
“不过呢,眼下这米也是金贵,不卖贵点是不可能的。”梁川说完道。
“多。。多贵。。?”陈启佑作为他们村民的代表来找梁川,这价格要是谈不妥,他只能带着众人上路了。
梁川一把搂住陈保正的肩膀,样子亲热得就像兄弟一样,“我这一斗米不要三百文,一百五十文就行,你看如何?”
陈启佑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一百五十文钱,那岂不是才市价的一样,整整腰斩掉一半的价格!他本想着比市价少个十几二十文钱的,已经是赚到了,这。。有钱不赚,还是真仁义?
陈启佑转身就要对着梁川纳头就拜,世上最让人感动的不是锦上添花,往往是雪中送炭,这炭送得太及时了。梁川吓了一跳,这礼行得有点太大了,受之不起,梁川赶忙一把托住陈保正。
梁川脸上微微发红,略微不好意思,这米他也算是批发的,连八十文一斗都不到的价格,这一转手就是百分百的利润,还有比这更好赚的生意吗?梁川说道:“这是一笔交易,我愿卖你愿买,咱们价格谈得拢就行,你这是做什么?”
陈启佑一把年纪了,眼下落魄潦倒,不过这心肠是火热的,梁川的行动让他感动得一蹋糊涂:“都说你三郎是个好后生,年少有为,古道热肠,我今天总算服了你。以后以需要我们山水的地方,你跟我招呼一声,我陈启佑唯你三郎马首是瞻!”
梁川呵呵笑道:“陈保正话说得客气,这事就这样吧,我等下安排老何过来帮忙过秤,你们把钱准备一下,想买多少随意,给我留一点就行。”
梁川说完转身要走,陈启佑连忙补话道:“三郎我这还有个难言之隐,不知方不方便说。。”陈启佑面露难色,说话都有点忸怩。
“但说无妨!”
“有些村民眼下兜里也没有几个钱,虽然你这米价已是天大的优惠,可是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困难,能不能先赊账。。”陈启佑说到后面声音小得如蚊鸣,梁川都听不清了。
听不清是一回事,可是这意思就很直白了。梁川皱着眉头盯着这个老家伙看了半天,看得陈启佑心里发毛,你娘的,讲了老半天老子这么激动,原来你们一个个口袋里都没有钱,想打欠条?这借钱的时候老子是你们的爹,回头让你们还钱的时候你们就是老子的爹了,不还钱老子还得天天追在你们屁股后面跟你们讨账不成,现在你们有求于老子,受了老子恩惠,讨债就变仇人了!
梁川的脸黑得乌云密布,就像外面的天一样,阴暗得吓人。陈启佑看得心惊肉跳,这欠钱的事搁谁身都让人很不爽,说了这半天,只怕梁川以为是消遣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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