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嚎啕大哭。
两百多岁的金丹修士，哭得像个孩子。
在场诸人面露不忍。
段嫣与这对孪生姐妹并不熟悉。
毕竟，相对于其他金丹修士，她资历甚浅，绮家姐妹花，更是早她入门两个世纪。
彼此有隔阂，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据她了解，绮梦是非常疼爱妹妹的。
段嫣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初入门时，两姐妹虽灵根相同，但悟性却是姐姐好上那么一丢丢。
灵根可以检测，但悟性这东西，却难以考量，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才能做出判断。
对于修行来说，悟性有时候比灵根更加重要，关于这点，段嫣自己是深有体会。
按理来说，悟性好的绮梦，是绝不可能与悟性稍逊一筹的绮丽，同时结丹的。
两姐妹以仅差半天的距离，前后脚结丹，是姐姐绮梦，推迟二十年闭关的结果。
难以想象，如此疼爱妹妹的绮梦，在面对绮丽尸体的那一瞬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
绮丽的回像石，记录了她踏离合欢派护山结界前，到她被魔修抓住折磨的全过程。
被抓后，绮丽经过了非人的折磨，那样的画面，让人极端不适。
段嫣闭上了眼睛，可回像石里，绮丽惨绝人寰的嘶喊和魔修兴奋的叫好声，还在继续折磨着段嫣的耳朵。
耳畔，是绮梦越来越大的哭声。
合欢殿，气氛压抑的可怕。
每一个人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够了！”
百鸟归一高声说道，她看着自己身边的弟子，痛惜地说道，“她受不住了！”
南寥寥闭上眼睛，他收敛了眼底的不忍，硬着心肠说道，“绮梦，你先下去，继续放！”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像石中，绮丽的哭喊声和魔修桀桀怪笑，回荡在整个合欢殿。
“有意义吗？！”
百鸟拍案而起，她反手用法力强行关闭了掌门面前的回像石，怒视殿内诸人。
她不理解，看一群魔鬼，反复折磨一个羸弱的女孩，有什么意义？！
他们已经看到那些人的模样，知道他们作案地点、作案手法了，不是么？
为什么还要继续看下去！
除了折磨他们自己的耳朵，拷问他们自己的心灵，还有什么意义？！
南寥寥平静地望向百鸟归一，“百鸟门主，我们必须要知道事情的全部，才能做出判断，还请你理智一些。”
“全部？看到这里还不够吗，明明已经可以讨论了，后面的根本没有必要看下去，这孩子看到自己妹妹的死，已经够惨的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看到这些？！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百鸟归一的话，敲在每个人心头。
段嫣闭上眼睛，事实上，她也快要看不下去了。
作为一个女修，看到这样的画面，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在场不止百鸟段嫣两位女修，相信她们也有类似的感觉。
不，感同身受的不仅仅是女修，怕是男修也……
果不其然，片刻，有人表示对百鸟归一看法的赞同。
“是啊掌门，看到这里确实是够了，没必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掌门，百鸟门主说的也有道理。”
“要不……就看到这里？”
……
南寥寥坐的笔直，宛如一座沉默的钟，他环视座下诸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掌门的态度很明确了，继续放，看到结束。
“掌门！”
百鸟归一快气疯了。
若不是理智尚存，估计她会指着南寥寥的鼻子大骂“禽兽，没同情心”。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也很少在公开场合发表自己看法的沧岐，开口说道：
“百鸟，老夫赞同掌门的话，我们必须知道所有情况，所有。”
“任何一个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老夫赞同沧岐的话。”月不鸠说道。
他的声音在大殿内，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这也许是月不鸠为数不多，与“老对头”沧岐站在同一阵营的时刻。
越秀沉默了片刻，抬头，“本座也赞同掌门的意见，接着看吧。”
“本座也是……”
大部分金丹修士，都希望停止这场，没有尽头的精神虐待。
可在大部分元婴道君，都站在掌门那边，支持继续播放，他们也只能将“反对”咽回肚子里，硬着头皮看下去。
因为他们在座的金丹加在一起，不见得比得上两个元婴修士。
修真界，实力代表了一切。
“你们——”
百鸟归一怒火冲天。
她环视众峰主，只觉他们都是心硬如铁的无情人。
“百鸟门主，冷静。”
南寥寥开口说道。
他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哪怕百鸟归一非常不给面子的，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出手关掉回像石，他也没有生气。
要知道，在合欢殿对掌门的方向施法布咒，几乎等同于忤逆，严重一些，就是“弑君”，掌门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治百鸟归一的罪。
可他没有。
不仅因为万花门是内门十二峰，除了仙人峰外，最早向他投诚的峰门之一。
还因为，百鸟归一是合欢除了师尊媚媚仙外，最强的女修士，是南寥寥非常敬重的一位前辈。
她不似乘鹤门门主南阳子那般，圆滑世故；也不似月不鸠长老那般，专权弄政；更不像沧岐、陆离、司马文未道君那般，置身事外……
百鸟师伯正义有同情心，就算历经沧桑和磨难，看过了沧海桑田，依然保留了一份属于年轻人的热血和天真。
可她却忘记了，冲动的正义，会蒙蔽双眼，使得一个英明睿智的人，看不到ta原本应该看到的东西。
“百鸟门主，这一段时间，你一边要处理峰门事务，还要帮忙料理那些死去的弟子，实在是辛苦，正好绮梦真人需要人照顾，百鸟门主身为绮梦的师父，还应多出一份力才是……”
说着，手指一点，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傀儡小童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看起来机敏可爱，饶是清楚，这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傀儡，也难免心软三分。
“带百鸟门主和绮梦真人到偏殿休息。”
南寥寥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