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将段嫣卖给一个女人。
那真是段嫣见过,最美的女人。
她举手投足都透着迷人的气息,段嫣几乎不能移开自己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让人禁不住屏气凝神,跟着她的呼吸和节奏走。
就连凶狠的牙婆,在女子面前,都表现的和善老实了许多。
女子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段嫣。
看不出对段嫣满不满意。
牙婆的表情愈发的心虚。
“这就是你寻来的那个绝色的小丫头?”女人慢悠悠地说道,“模样倒是不错,可年纪这样大了,皮肤又这样糙,头发跟枯草似得……”
她话没说完,可意思已经很明白,她看不上段嫣。
段嫣知道,这个女人并非真没有看上自己。
相反,她对自己应该是很满意。
买东西,最挑剔的那个,才是买主。
若女人真的一言不发,那才是最麻烦的。
牙婆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在爹娘面前趾高气昂的老太太,此时居然有几分卑躬屈膝的感觉。
“姑娘,话可不能这般说,这丫头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我老太婆打听过了,这丫头可是读书识字的,是她们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若是男儿郎,怕是早就有功名了,至于这看起来粗糙,不是老身说,这丫头家乡大旱,三年颗粒无收,老身买她的时候,这丫头家连树皮都没得啃了,树皮和草根都养出这般品貌,这丫头可当真称得上天生丽质了,再经姑娘的手调-教一番,日后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
“哦,竟是穷到如此么?”
女人懒洋洋地说道,丝毫不降那婆子口中读书识字考功名那一套放在心上。
这人牙子,舌灿烂花,死的都能说活,话只能信一半。
虽然觉得这牙婆的话,夸大了两分,但这丫头的容貌,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她见过的美人,不可计数,就连她自己,也是个一顶一的美人,但这丫头,却比她本人还美上三分。
美人在骨不在皮。
虽然现在看上去模样糙点,但农家女,能指望她有多精致呢。
“罢了,看牙婆千里迢迢的份上,您出个价,这丫头我要了。”
女子慢悠悠地说道。
牙婆喜笑颜开,当即比划了一个“四”,“四百两!”
段嫣倒吸一口气。
四百两。
这人牙子只给了自己爹娘二十两。
她不过将她带到京城,一路给了她点吃食,居然价格就翻了二十倍。
当真是……
段嫣居然有一种,自己爹娘卖她卖亏了的感觉。
女人笑了起来。
“你这老家伙,倒也真敢要!”女人的眼睛,分不清是喜是怒。
“至多两百两,不能再多了,你若不同意,这丫头我不买了。”
女人径直走到段嫣面前。
勾起了段嫣的下巴,又放下。
牙婆笑容可掬,“哎,二百两就二百两!”
“我跟姑娘是老交情了,这个丫头,就是姑娘的了。”
说着将段嫣往女人身边一推。
“丫头,你是个有福气的,姑娘本事大着呢,日后你跟着姑娘,吃香的喝辣的,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记老婆子我啊!”
牙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女人身后的婢女,将二百两银锭子递给牙婆。
牙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好说好说。”
段嫣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小丫头,看什么呢,还不跟着我过来。”
女子声音缠绵地说道。
段嫣连忙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身后,看着两边如仙境一般的亭台楼阁,段嫣心中惶恐。
从今天起,这就是自己主子了?
“小丫头,那老婆子给你爹娘多少钱?”
女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姑娘,二十两。”段嫣实话实说。
“什么!”
女人显然很震惊,继而咬牙切齿,“老不死的,居然多收那么多!”
而后,她噌的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段嫣。
段嫣被女人的眼睛,盯得浑身毛毛的。
女人一把扯过段嫣。
刚才的优雅淡定迷人,瞬间碎成了渣。
她扯着段嫣大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二百两银子买的你,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那老婆子之前说你读过书,待会给本姑娘写几个字!”
她明明是笑着说的,语气却有几分凶狠。
仿佛要将段嫣撕裂。
段嫣缩了缩脑袋,村里的夫子说,她的字是很好很好的。
但那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段家村。
不知道她的字,京城的贵人,能否看得上眼。
。
“很好,不错不错。”
待段嫣按照女人的吩咐,默写了一段《论语》后。
那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子,露出欣喜的笑容,“就冲你这手好字,二百两不亏。”
女人满意地看着段嫣,“不过,还是太嫩了。”
女子轻轻蹙眉,“你之前师从何人?谁教你的?”
“赵爷爷。”
段嫣老实巴交地说道,“教我的是村里的老秀才。”
“秀才?多大年龄?”
“六十有余。”
女人蹙眉,又问道,“可有什么传世名作?”
“?”
段嫣一脸不解地看向女子。
你在说什么笑话,一个村里教书的老秀才,哪里有什么传世名作。
女人从段嫣的目光中,看出一丝鄙夷,她觉得自己有可能被一个乡下丫头笑话了。
她不死心地问道:
“你这字,是跟着你夫子学的,还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段嫣不解。
区别大了!
女人大概觉得跟一个乡下丫头没法解释,她越看这字越爱。
虽然稍显稚嫩,但已经有自己的风骨。
只需要名师引导,就可一飞冲天。
越国最喜风雅,哪怕这丫头,日后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仅凭着这一手好字,也可在这京都闯出名堂。
“哈哈哈哈,真是不识货的老婆子,这等人才,两百两就发卖了,哈哈哈哈,便宜我了!”
女子想着,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笑容。
段嫣看着笑逐颜开的女人,心里愈发的疑惑。
牙婆究竟把自己卖到了什么地方。
这又是哪里?
这个女人究竟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