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的回答,让大殿内倒吸一口气。
包括元婴峰主在内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哪怕看不到他面孔的,也努力睁大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
太太太太大胆了!
居然在合欢殿,众目睽睽之下,将杀人放火这种事情挂在嘴边。
与段嫣一同,坐在最后一排,最末端位置的,是风月门乐茗道君座下,行三的弟子。
名字有些奇怪,叫藤不情。
是一个标准的风月门弟子,为人风流多情,不仅与合欢派多个女修纠缠不清,还与其他宗门的女修,有让人难以捉摸的暧昧关系。
据说,藤不情每次下山历练,回来的时候,都要躲在落霞山某处闭关。
不出半个月,就会有一位姿容颇为出众的女修,找上门来。
若不是修真界,子嗣艰难,按照藤不情这个状态,估计早就儿孙满堂了。
若非乐茗道君闭关,大弟子护法,二弟子下山历练,藤不情是真不愿意插手峰门事务。
要知道能者多劳这种帽子,他可一点不想戴一戴。
无奈,掌门有请,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风月门不服这位年轻掌门的弟子,大有人在,但绝不包括他藤不情,须知道,峰主都很累了,掌门的职务比峰主还要高,处理的工作还要多。
他是有多傻,才会嫉妒这个坐上掌门的南师弟。
同情都来不及。
本来嘛……
藤不情就是过来,做个壁花。
打算一句话也不说的。
没想到他低调,坐在他旁边,来自仙人峰的师弟可一点都不低调。
诸位峰主谁也不说话,这位来自仙人峰名气很大的师弟,率先开炮了。
那开炮对象,貌似还是他们风月门的弟子。
白杨。
这不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合欢派叫白杨的弟子,藤不情记忆中就有两个,修真界更多。
蜀山就有一位小有名气的大能,叫白杨。
按理来说,这位来自风月门,金丹中期的白杨师弟,藤不情就算是不熟悉,也会有点印象。
现实却是,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峰门有这么一号人。
这个白杨师弟的气质,当真是非常耐人寻味。
和风月门其他弟子怎么张扬怎么来不同,这位名叫白杨的师弟,明显就是放在人堆里看不出来的那种。
可你的眼睛一旦聚焦到他身上,愣是转移不开。
现在的藤不情就是这种情况。
他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这位名叫白杨的师弟。
耳朵恨不得竖起来,倾听他的答案。
当他的听到仙人峰的段师弟咄咄逼人的提问时,他恨不得跳起来,为白杨回答。
然后呢,藤不情听到了什么?
“永除后患”、“杀人有很多方法”……
天了噜!
这是他们风月门的弟子吗?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峰门居然还有一位能将杀人越货,放在嘴边的弟子!
藤不情本能想说,这个答案真是太糟糕了。
大庭广众之下,说要杀人。
八成是要淘汰了。
笨死了,应该说……
就在藤不情想要说出自己理解的标准答案的时候,他突然卡壳了。
什么标准答案。
段嫣问的那一串问题,修为比你高,实力比你强,不讲理,要羞辱你,三番四次找你茬……
这样的家伙,不杀了他,做什么?
留着他继续找你茬?
藤不情哑然。
他情不自禁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名鼎鼎的仙人峰倾城公子。
又看了看一脸无害的白杨师弟。
这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笑容。
外人似乎不解深意,但他们彼此却心心相惜的感觉。
当真是,好玄妙的气场。
藤不情嘴角抽了抽。
却听段嫣开口说道,“还请白师兄明示。”
你既然提到了杀人,那好,你要怎么杀了他?
这么一个修为高,实力强的修士,他能从炼气期一步步走到元婴道君,甚至更高的位置。
他一定不会是一个人,他的背后一定后非常复杂的势力,你若堂而皇之地杀了他,那么你招来的,一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报复。
兴许还会连累合欢派。
段嫣微笑着看着白杨。
他问题之后,那无数的陷阱,白杨知,他知,所有人都知道。
他要听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不是泛泛而谈。
白杨听到这里,简直要苦笑了。
这个仙人峰的段师弟,可真是难缠。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位段嫣。
仙人峰首席大弟子,大名鼎鼎的折花郎。
井一合是如何跌下神坛的,还不是折花郎一次次挑战他,把他当做磨炼自己棒法的磨刀石,最后一次,直接反败为胜。
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仙人峰的弟子难缠。
叫段嫣的更加难缠。
白杨想了想,说道,“要诛杀一位修为很高的大能,大致有两种做法,一种是阳谋,就是利用舆论,使其退缩,就是将这位大能的做法广而告之,然后以宗门为后盾,逼他退让,但是这种做法,极有可能引来宵小之辈,浑水摸鱼。”
“看似最光明的做法,也是隐患最多的做法。”
“第二种,就是暗杀。”
“他既然是大能,修为高,想必眼光也高,想必看不起很多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些普通人,不用多做什么,只需要让普通人去杀他们,然后逼着大能出手干掉普通人,这样他就会招来因果结,像这样级别的修士,通常都会很在意因果结,分散了他别的精力,自然也就没功夫来找长醉坊的事情。”
“当然,实在是不行,还有噬魂汤。”
“噬魂汤”三个字,宛如一声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混账!”
不等段嫣开口,司马文未已经拍桌子,呵斥道,“这样的不入流的手段,居然也敢拿到合欢殿上说,乐茗平日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元婴道君的呵斥非比寻常。
哪怕是段嫣这个修为的金丹修士,怕也会心脏狠狠一紧,脸上也会出现些许不自然的表情。
可白杨却截然不同。
他不徐不缓地说道:
“司马道君相信,弟子所想的一切,都是家师所教吗?难道家师在司马道君眼中,就是这样的人?”